看着被戾气控制的赵远舟,卓翼宸还在试图唤醒他:“赵远舟,你醒醒!”可无论卓翼宸和文潇如何呼唤,赵远舟却始终无动于衷,英磊与英招联手铸就的结界牢笼,虽困住赵远舟一时,却困不住他一世。
戾气若这般好控制,赵远舟就不会一心寻死了,谁也无法想象,像他这般心地善良的妖怪,得知自己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血腥之后,该会有多么崩溃。
离仑见状十分兴奋,道:“看吧,这才是真正的他,如今白泽令已毁,赵远舟戾气暴走,你们就等着人间血流成河吧。”就如同八年前朱厌血洗缉妖司一般,戾气是强大又不可控的,而身为戾气容器的赵远舟,一旦被控制,便再也没有了自我。
卓翼宸手握云光剑,眸光十分复杂,他缓缓走向暂时被金塔困住的赵远舟。文潇神情一变,高声喊他:“小卓,这非他本意,他只是被戾气所控!”
卓翼宸双眼通红:“不杀他,所有人都会死……”
见文潇对赵远舟如此维护,离仑在一旁笑了起来:“呵呵,真有意思。进退两难,如何取舍?白泽神女,你如此维护赵远舟,但你知道,他也是你的仇人吗?”见文潇一怔,他语气兴味,“你的师父赵婉儿,就是被赵远舟所杀。他一直都在骗你。”见文潇不信,离仑道,“我给你一段记忆,你想看吗?”又或者说,文潇,你敢看吗?
离仑轻轻挥手,一小片槐树叶朝文潇飞了过去,落在了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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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之畔,潮涨潮落,汹涌的海浪拍打这河岸边的沙砾,赵婉儿一身白衣与私逃大荒的离仑对峙:“离仑,你可知罪?”
离仑:“我有何罪?”
赵婉儿手持木萧,细数着离仑的罪行:“你罪责有三。一:不服白泽令管束;二:私离大荒;三:在人间滥杀无辜。”
面对白泽神女的判罚,离仑十分不屑:“赵婉儿,你只是一介凡人,凭什么管我大荒之事?”
赵婉儿:“我身负白泽血脉,自当护佑大荒,我当然要管。”
“那我就杀了你,我看你怎么管!”离仑一掌打昏了突然插入战局的文潇,还要对赵婉儿动手,却被赵远舟阻止。可即便没有他的帮助,离仑也不是白泽神女的对手。
金色的符文化作一条条锁链,束缚住离仑的四肢,大荒的歌谣随着潮水的涨落而回荡飘远,离仑也被白泽神力遣送回了自己的出生地。
赵远舟神情哀伤,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片槐树叶:“他会接受什么惩罚?”
赵婉儿答:“会被封印于诞生之地,日日忏悔。”
赵远舟的眼中含着泪水,那片槐树叶停留在他的指尖,他怅然若失道:“那对向往自由的他来说,可能比魂飞魄散更加难受……”没有妖愿意被囚禁,更何况,白泽令的惩罚动辄上千年,那对生性向往自由的妖怪来说,比死还可怕。
“不舍得?”赵婉儿的神情是属于神明的悲悯,“我差点忘了,他是你的朋友。”
赵远舟没有说话。从前是朋友,可如今,离仑对他,怕是只剩下仇恨了。
赵婉儿转身想要离开,可是突然降临的血月却打断了她的步伐。一瞬间狂风大作,海平面上一轮巨大的红月已然如一只血色眼球,正凝视着她。赵婉儿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回过头——最后,一块石刃插进了她的胸口,涌出的血迹晕染了她洁白的衣裙。
前任白泽神女赵婉儿死于血月之夜,但杀死她的妖,并不是文潇一直以为的离仑,而是已经与她互生情意的朱厌,是赵远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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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的槐树叶渐渐消失了,文潇抬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塔里失控的赵远舟,眼泪涌出:“这不是真的……”
离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那眼神,仿佛是在嘲笑文潇的天真:“你错了,这才是真相。”是文潇所不能接受的真相。
卓翼宸担忧地望了文潇一眼,反问离仑:“如果赵远舟真的杀了文潇的师父,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若是早告诉你们,那白泽神女还会与赵远舟心意相通吗?”离仑嗤笑一声,“若是那样,白泽令岂非永远无法合并?那我又该如何毁掉它呢?”从始至终,他想要的,都不过是摧毁白泽令罢了。而现在这个时机,刚刚好。
白泽令已经毁了,他们又正彼此心意相通,这时才知道真相,该是多么无措!多么绝望!当初有多信任彼此,现在就有多痛苦;当初有多爱,就该有多恨!
有趣,真有趣。离仑看着文潇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离仑的疯魔震惊了众人,卓翼宸愤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离仑笑道:“什么理?天理?公理?法理?我只认我自己心中之理。”他的目光突然瞥向云光,“而现在,你们已经没有帮手了。”
见卓翼宸不信,他笑着向云光伸出手,轻声唤道:“云光,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