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下的井里,埋葬的都是那些曾经打算帮助齐小姐私奔的下人。”卓翼宸看向赵远舟,冷声道,“他们死得那么不甘,院中的戾气却很微弱,看来,有妖吸食了他们的戾气。”
赵远舟一脸无辜:“你不会怀疑我吧?”
“我没有怀疑你,我确定就是你。”卓翼宸道,“我猜你在来缉妖司说要帮助我们抓冉遗之前,就已经去过齐府,发现了是冉遗犯案。齐府的下人说在几天前,在院子的花坛边看到过一个鬼影,那个鬼影有一双赤瞳,那就是你吧,赵远舟。”
赵远舟沉默,被说中了。
卓翼宸远远比赵远舟想的还要聪明很多:“当时你其实是站在枯树边,吸食了井底的戾气,得知了一切,才开始了你的计划。”他道,“齐府有伏妖咒术,冉遗进不去齐府,所以你提出可以帮他把水鬼迎亲的婚帖放进齐府,阻止齐老爷嫁女。”
五月初七,是镇国公府定下的日子。冉遗本想通过谋划出这一系列水鬼专杀新娘的事,让齐老爷害怕在这日将女儿出嫁,只要错过这个日子,那就要再算吉日,这中间,他也好再想办法,或者,如果镇国公还是要执意迎娶齐小姐,那他就在新定的日子再去作案。
冉遗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带着原始的野蛮和偏执,可是妖是理解不了人的,任他想的再多,架不住齐老爷根本不在乎齐小姐的性命,他只在乎齐小姐能不能按时出嫁。只要镇国公府将齐小姐从齐府接走,齐老爷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
赵远舟还未开口,卓翼宸直接道:“你不用否认,婚帖上沾染了你的妖气,令人生厌。”
赵远舟没再找理由,嘻嘻一笑,认下了此事:“没想到小卓大人对我的妖气这么熟悉,确实是我放的婚帖。”
文潇回忆起事情始末,看似都通顺了起来,但也还有问题:“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直接让赵远舟把齐小姐带给你,反而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冉遗眼中闪过哀色:“是我无颜再见她了……我杀了这么多人,罪恶滔天,她心地善良,肯定介怀,我做这一切,原本就只是希望她不要被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而已。我希望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文潇心想这妖刚才还振振有词,说起法条,他不认不服,本以为他冥顽不灵,野性难驯,但此刻提起齐小姐,他便不再嘴硬了,老实认下了自己残杀无辜,罪恶滔天。似乎在他的世界里,什么人间大荒的律法准则均无法束缚他,他唯一信奉的只有齐小姐。
这就是妖吗,虽不懂人伦礼法,却也赤忱真心。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关键的问题了。
卓翼宸看向赵远舟:“你帮他做这些,目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相信赵远舟会白白做慈善。
赵远舟叹了口气,一脸委屈看向文潇:“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了,我是为了白泽令。”
所有人闻言均是一愣。冉遗解释道:“有些梦,会让你想起被遗忘的过去。朱厌的确托我让你做这样的梦。”
卓翼宸皱眉:“那刚才……”
“可惜借给你力量的前辈太厉害了,不费吹灰之力,就破开了我的控梦术。”冉遗看向文潇,“如何,可还需要我为你再造一场梦?”
文潇回忆起刚刚在梦中那团撞进她额头的白光:“不用了,虽然很短,但我应该还是看清了的……那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冉遗答道:“是真的。”
文潇神情复杂地看着赵远舟:“所以你是想让冉遗用梦境帮助我想起白泽令的下落?”
赵远舟道:“那不是梦境,是你的记忆。或许是当时经历的刺激太大,你选择了遗忘。你刚刚在梦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师父的确将白泽令传给了我,我的额上也确实形成了白泽印记……”文潇的手指不自觉抚摸了下自己眉间,但什么也感知不到,她的体内还是完全没有白泽神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还有什么事没想起来吗?
“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赵远舟,那你答应我的呢,她的自由呢?”冉遗看向赵远舟问道。
赵远舟抬起手指,靠近唇边,轻声念咒:“幻。”随着这声咒,一截朽木渐渐浮上水面,随后那截朽木开始发生变化,先是枝杈变成了一只惨白的手,继而整截朽木慢慢变成了齐小姐的样子,“明日之后,所有人都会以为齐小姐已经被水鬼所杀。她自由了,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冉遗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那具尸体,眼里不自觉涌出眼泪,她自由了就好,只要她能获得自由,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有价值的。
气氛很感人,但是却动摇不了公正的小卓大人的心:“既然你已认罪,那就伏法,跟我回缉妖司吧。”
冉遗沉默不语。
一艘小舟已经划向了湖心岛,小船上的人正是齐小姐。
卓翼宸与文潇对视一眼,齐小姐被他们带走后一直藏在藏卷馆里。她一个凡人是怎么逃出缉妖司的,又是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事情似乎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