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二

四四方方的小院里，拿着簸箕和扫帚正在清扫落叶的蜚低着头，正在勤勤恳恳地干活，可惜从二楼探出半个身子来的青耕却铁了心要捉弄他，不停地从楼上撒下落叶来，蜚是只好脾气的妖，忍了忍气，过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屈道：“你这样，我就扫不完了。”

青耕与他对望一眼，动作停了停，见蜚又委屈又可怜地鼓了鼓脸颊，嬉笑着又撒下一把落叶。

枯黄的叶子在空中被风卷起，有几片格外调皮的，还落在了蜚的发顶。

身为注定会带来瘟疫的妖兽，蜚不能离开大荒，而瘟疫不只会伤害人类，也会影响妖族，这世上只有青耕才能不被瘟疫影响，于是青耕自愿与蜚一同被白泽神力封印，这四四方方的小院里，只有他们相依相伴。

云光在角落里站了很久，她并没有隐藏起自己的身形，可是不远处的一男一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到风卷起所有的落叶，青耕的身影慢慢消失，小院一瞬间变得衰败空荡，只剩下蜚站在小院中央。

她想到，原来这是蜚的梦境。

从青耕自愿与蜚一同封印开始，蜚对青耕就充满了愧疚之情，因为他知道，若不是因为他，青耕本可以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青耕鸟，她本可以拥有一片自由广阔的天空任她飞翔。

越是与青耕相伴，这份愧疚就越是深重。

蜚不敢去问青耕是否后悔，他所有的害怕、自卑、怯弱与愧疚都只敢藏在无人知晓的梦境之中，这是他不能言说的秘密，他本可以将其永远藏起来，直到今天，这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蜚目光警惕地盯着云光，既是害怕她的出现，也是害怕她接近自己也跟着感染瘟疫：“你是谁？”

“我？我只是一个穿梭在梦境世界的旅人。”云光微微一笑，“不必担心，这里只是你的梦境，我无法伤害你，你也不会伤害我。”

她说谎了。

在梦境之中，云光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柄，蜚不能伤害她，可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控制蜚。这份控制力不仅能体现在梦境之中，甚至可以穿透到现实。

这是她的统治之地，即便是梦境之主，也无法影响她的能力，可即便拥有着这样掌握生死的力量，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妖也是一样的。

善良的蜚听到云光不会被瘟疫伤害，顿时松了口气，他放松了一些，却还是感到奇怪：“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云光垂下眼眸，颇有些落寞：“我也不知道，我失去了过去。”

蜚大惊：“你失忆了？”于是，天生心肠柔软的他又开始同情云光，如果让蜚来选择，他是宁愿消亡也不愿意失去记忆的。

青耕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他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和她有关，这是他永远都不舍得遗忘的珍宝。

“我能感受到，你很喜欢她。”甜蜜的情绪在云光的心中滋生，那是梦境的主人令她感受到的。

听她说的这么直白，蜚不禁红了脸，眼神怯怯的：“那你说，她喜欢我吗？”

看他一副可怜可爱的模样，云光心底的恶趣味又涌了上来，故意道：“你猜？”果然，还是欺负老实人更有意思。

蜚又不说话了，他的脸颊再次鼓起，半晌，他有些泄气：“她本来，可以做一只自由的青耕鸟。”

指尖有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定，云光凝视着叶子上的纹路，倏然笑了笑：“那我猜，她是愿意的。”

纵世间法理万千，也难抵一句甘愿。

“我不记得许多，但我猜，我应该能实现你的一个心愿。”脑海中仿佛有重重迷雾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云光回头望了蜚一会儿，才道，“蜚，等你再次梦到我的时候，我将会来到你面前，为你达成所愿。”

蜚呆愣着：“一切愿望？”

“是啊。”云光叹慰道，“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将为你达成所愿。”

北山经又北二百八十里，曰石者之山，其上无草木，多瑶碧。泚水出焉，西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丹熏山往北二百八十里，有一座石者山，山中多琼瑶碧玉，玉树琼花。

这些玉石金银经常变化形状，它们在白天化为石头，晚上变成土块，只有有缘人才能看到真正的面目。

石者山上有一种怪兽，花斑额头，一身白毛，名字叫做孟极，传说，那是一种能够盗梦的神兽，也是一种能够帮助人实现梦想的异兽。

孟极，梦及。

无论神妖人，凡梦之所想，她皆能为之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