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冷而压抑的审讯室内,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层无形的霜,让人窒息。姜念词和谢远危静静地坐在长桌的一侧,目光聚焦于那位年迈的老妇人。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每吐出一个字都似乎承载着千斤的重量。随着她的叙述,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逐渐浮出水面,真相如同被拨开的迷雾,让人心惊胆战。
老妇人抽噎着,回忆着那个曾经宁静的村庄如何被村长所害。村长,那个曾被视为村庄灵魂的人物,竟然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秘密。他的罪行被一一揭露,令人不寒而栗。当真相大白于天下,法律的铁锤毫不留情地落下,村长被判三日后砍头。而老妇人,因为选择坦白从宽,得到了相对较轻的处罚。至于其他无辜被诱骗的村民,也因无知和盲从而付出了代价,被囚禁在地牢中五年。
审讯室外,阳光似乎也被这沉重的气氛所感染,变得黯淡无光,不知何时起,云朵化为泪,向玄月挥洒。谢远危与姜念词并肩走在通往地牢出口的路上,他们的心情与这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远危的眼神不时地瞟向姜念词,似乎有话想说却又难以启齿。终于,他鼓起勇气,开口问道:“现在能夸夸我吗?”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忐忑。
姜念词闻言,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谢远危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哦呦~这案子我破的,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想要我夸你,下次自己破案吧。”
走出冥察阁,天空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给这沉闷的一天增添了几分凉意。一位白衣男子静静地站在雨中,撑着伞,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冥察阁大门。当看到姜念词的身影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仿佛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这位男子便是幽冽院的院长许随,他年轻而英俊,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眼眸深邃明亮,如同夜空中的星辰。雨水从伞沿滴落,为他增添了几分青涩而坚定的气质。他站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散发出一种清新脱俗的气息。好像世界末日来了他都可以站在原地微微的笑着。
“姜姑娘,今日家妹多有得罪,能否请你去府中让家妹当面道歉?”许随的声音温柔而富有磁性,如同一只羽毛轻轻落在地上,又悄悄飞进听见他声音的女子的心中,挠得心痒痒的,忍不住想要抓住那片羽毛。
姜念词表面深情的笑着,心中却暗自盘算着:我若是攀附上许随,岂不是左边有冥察阁的势力,右边又有幽冽院的支持?这不是上天赐给我查案的绝佳机会吗?想到这里,她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许随的伞下,对谢远危歉意地笑了笑:“我稍后就会回谢府。”
谢远危看着两人并肩而站的样子,拳头攥得紧紧的,却不敢有半句怨言。而凌之邪则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心思:“夫人,你已为人妇,怎能跟外男走在一起?”
姜念词瞪了凌之邪一眼,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许大哥怎么是外男呢?再说,我就去一小小会儿。”说完,她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姜念词自从来到荆国,就总是随时随地被他揭短,更是被她这个侍卫教训得不敢还嘴。若不是因为查案,她早就把凌之邪的嘴给缝起来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雨中,彼此间几乎贴在一起。许随身上的香气混合着柑橘与大海的清新,让姜念词不禁有些陶醉。这种香气不仅充盈了她的鼻尖,更是在不知不觉中附着在了她的衣衫之上。
路过萧府门口时,他们看到了一位男童跪在雨中。男童看上去只有十岁出头,却挺直了背脊,扎着高马尾,满脸带着一股傲气和倔强。他便是萧府的长子萧暮雨,是萧大人年少时犯下错误所留下的孩子。他总是三天两头被罚跪,这次更是因为打碎了萧大人最喜爱的青花瓷而被罚跪在雨中三日。
姜念词停下脚步,好奇道:“这是?”
许随淡淡地看了一眼萧暮雨,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这是萧府的长子,名为萧暮雨。这孩子总是惹祸上身,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姜念词走到萧暮雨身边蹲下,用手轻轻拂去他额前的刘海。谁知萧暮雨竟一扭头将她的手甩开:“不用你同情!”他生得精致好看,此时垂眸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黑色流浪猫,虽无家可归,却带着一股嚣张跋扈的气息。他的黑色马尾垂在肩头,雨水顺着刘海滴在他的睫毛上,他只是睫毛轻颤,仿佛毫不在意。
站在屋檐下的丫鬟急忙解释道:“谢夫人,您就别管他了。他今日将老爷最喜爱的青花瓷给打碎了,平时老爷都不舍得让我们碰那个青花瓷,都是自己每晚擦拭的。谁知他今日竟把那青花瓷打碎了,老爷罚他跪在萧府门口三日呢。”
姜念词看着那地上的青花瓷碎片,心中不禁有些惋惜。这青花瓷确实极为精致贵重,放在皇宫里也是极为珍贵的宝贝,更别说在这些大臣家里了。
她站起身,许随始终随着她的动作为她遮雨,丝毫不顾自己已经淋湿了的肩头。也丝毫不顾雨水顺着伞滴在萧暮雨头上。
姜念词缓缓道:“他可能也是无心之举,再贵重的东西也不能这样罚他。”
那丫鬟叹了一口气:“谢夫人,您有所不知,他就是故意的。两天揭瓦,三天放火的,老爷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姜念词看着那丫鬟,淡淡道:“他身为萧府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何不满需要用这种方式发泄?”
那丫鬟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娘就是一个青楼女子,他也随了他娘,诡计多端,不知好歹。”
姜念词闻言,目光转向萧暮雨:“是这样吗?”
萧暮雨跪在那里,神情不变,脊背没有半丝弯曲,只是冷冷道:“说了也没人听。”
“我听。”这两个字仿佛一股暖流钻进了萧暮雨的心中,让他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姜念词打断了。
“我不仅听,我还信。”姜念词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在向萧暮雨传达一种信念和力量。遗物
萧暮雨垂下眼眸,拳头也随着他说的话慢慢攥紧:“他把我娘的遗物给抢走了,那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也要把他最珍贵的东西弄坏。”
姜念词闻言,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同情和愤怒。她对着那丫鬟缓缓道:“你去把萧大人喊来。”
不一会儿,萧致远急匆匆地赶到了现场。他行了一礼,急忙问道:“不知谢夫人找下官何事啊?”
姜念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知为何大人要将令郎娘亲的遗物给夺走?”
在萧府的庭院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萧致远狠狠地瞪了萧暮雨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然而,当他转眼看向姜念词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换,换成了一副谄媚至极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娘是青楼女子,这种出身的人的遗物留在萧府,实在是有辱门楣。”萧致远的话语中带着轻蔑。
姜念词微微皱眉,她的目光冷静而深邃:“你也曾有过与青楼女子的纠葛,难道你也要因此滚出萧府吗?再者说,萧暮雨毕竟是你的长子,若非你当年犯下的错误,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萧暮雨始终保持着一种畏惧的笑容:“谢夫人教训的是。”
姜念词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行了,你将他娘的遗物归还于他吧。”
萧致远示意身旁的下人去取遗物,但那下人却颤颤巍巍地说:“可是老爷,您已经把那遗物扔了啊。”
萧致远闻言瞪了那下人一眼:“那就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
雨珠轻轻地触碰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在编织着一首交响曲。不久之后,那下人拿着一个簪子匆匆赶来。
那簪子十分普通,朴素无华,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萧致远将簪子递给姜念词,姜念词则轻轻地将它放在萧暮雨的手中,随后便转身离去。
然而,没走几步,萧暮雨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姜阿姊!您带我走吧!”他的声音坚定而带着哽咽。
姜念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是萧氏长子,我怎能轻易带你走呢?”
萧暮雨跪在雨中,雨水已经淋湿了他的全身:“我是萧氏长子不假,但他们在府里待我如猪狗,就连下人都敢欺辱我。”说着,他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上大大小小的淤青。
萧致远见状急忙指责萧暮雨:“你可知她是谁!她不仅是谢大人的夫人,还是荆国公主,就连皇上都对她礼遇有加!”
姜念词心头一紧,她虽然早已料到青楼女子诞下的孩子在萧府会备受欺凌,但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她迈起步子走向萧暮雨,目光坚定地看向萧致远:“不知萧大人是否愿意割爱?本公主知道这样的要求是有些荒诞。”
萧致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这……这……”
姜念词淡淡一笑:“萧大人不必担忧,本公主既然要带他走,他自然就跟你们萧氏没有瓜葛了。”
萧致远闻言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公主喜欢,那就带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