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首都国际机场。
"这个保温箱需要托运吗?"行李托运处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
"不,"陈时说,"要随身携带,里面是特制食品,已经办过相关证明。"他递过一份英文说明,上面详细列出了保温箱的技术参数和内容物成分。
李萌在一旁偷笑:"谁能想到,一盒包子还需要这么多证明文件。"
"严谨点好,"张立小声说,"要是在入境检查的时候被扣下来......"
"放心,"陈时拍拍保温箱,"这可是物理所特制的设备,连温度记录仪都有。"
托运手续办完,安检前的长队已经排起。凌晨的机场依然人来人往,但大家都显得昏昏欲睡。只有陈时一行人精神抖擞,赵峰甚至还在翻看着数学手稿。
"都检查过了吗?护照、签证......"夏琳问。
"检查三遍了,"李萌打了个呵欠,"比实验数据还仔细。"
陈时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昨晚林教授那个欲言又止的电话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安检比想象中顺利。虽然保温箱引起了安检员的注意,但看到物理所的证明文件后就放行了。
"看到登机口的指示牌了吗?"张立说,"好像在看贝塞尔函数。"
"得了吧,"李萌笑道,"你是不是做实验做魔怕了,看什么都像物理公式。"
在候机厅等待时,陈时打开了光脑。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洒进来,在高维视角下,那些光线形成了复杂的干涉图案。
"陈教授,"赵峰突然凑过来,"我昨晚重新推导了一遍那个跃迁方程,发现了个有意思的......"
"各位旅客请注意,CA981航班现在开始登机......"广播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足够做很多事。张立带了一本英文版的量子场论,李萌在笔记本上不停地完善实验方案,赵峰则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夏琳正在整理一份神经科学的参考文献。
透过舷窗,陈时能看到万米高空的绚丽景象。通过光脑,他观察到了更多:高空辐射、大气层的精妙结构、地球磁场的涟漪......这些都让他想起了在赛格纳斯星球学习的日子。
"要喝点茶吗?"夏琳问,"林教授给的大红袍。"
"好,"陈时接过保温杯,"在这个高度喝茶,也算是个物理实验了。"
"怎么说?"
"你没发现茶汤的表面张力有点不一样吗?"他笑道,"这个海拔,水的沸点......"
飞机降落在纽约时,已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时差和长途飞行让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但普林斯顿就在眼前,没人愿意休息。
"要不要检查一下包子?"李萌问。
陈时打开保温箱,温度记录仪显示一切正常。通过光脑,他能看到完美保持的分子结构。
入境检查比预想的要久。当海关官员看到他们的目的地是普林斯顿,态度明显变得严肃起来。
"物理研究?"officials office里,一位穿西装的人反复翻看着他们的材料。
"是的,参加一个小型研讨会。"陈时平静地回答。
"谁邀请的?"
"Edward Witten教授。"
那人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陈时一眼,然后在电脑上敲打了什么。片刻后,他点点头:"欢迎来到美国。"
走出机场,一辆印着普林斯顿标志的面包车已经等在那里。
"我是Peter,"司机是个年轻人,"Witten教授的助手。他让我来接你们。"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阳光穿过树隙洒落在车窗上。张立正在给父母发信息报平安,李萌则兴奋地拍着沿途的照片,赵峰依然在看他的方程。
"马上就能看到校园了,"Peter说,"那座著名的哥特式尖塔......"
陈时却注意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自从离开机场,这辆车就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通过光脑,他看到车里有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到了!"Peter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普林斯顿的傍晚,金色的阳光洒在古老的砖墙上。这里的一砖一瓦都透着历史的厚重。物理系大楼前,那个著名的石阶上,曾留下过爱因斯坦、玻尔、杨振宁的脚步。
"Witten教授让我先带你们去安顿,"Peter说,"他在家准备了晚餐。"
"Professor Chen!"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从物理系大楼走出来。
"我是Frank Thompson,"老人微笑着,"Ed跟我提起过你们的工作。不过在晚餐前,也许你们愿意先看看这个......"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今天上午刚收到的一篇论文预印本,来自CERN。他们似乎也发现了类似的量子异常现象。"
陈时接过论文,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数据曲线。通过光脑,他能清楚地看出,这确实与他们观察到的量子异常如出一辙。
"有意思,"Thompson教授说,"他们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实验设备,却得到了惊人相似的结果。"
赵峰和张立也凑了过来,三人很快沉浸在数据分析中。李萌则对着实验装置图左看右看,时不时点点头。
"也许该先去放放行李?"Peter提醒道。
"对对,"Thompson教授笑着摆手,"年轻人总是这样,一看到有趣的物理就什么都忘了。Witten在家等着呢。"
宾馆就在校园边上,一栋带着殖民地风格的老建筑。放好行李后,Peter开车带他们去威滕家。
"CERN的发现......"赵峰在车上还在思考,"如果这是一个普遍现象......"
"说明我们的理论方向是对的,"张立接话,"但也意味着......"
"竞争对手来了,"李萌总结道。
陈时没有参与讨论。他注意到那辆黑色轿车又出现在了后视镜里。
威滕的家是一栋带院子的独立屋,门前种着玫瑰。当Peter按响门铃时,屋内传来了古典音乐的声音。
"欢迎!"威滕亲自开门,"快请进,我正在准备晚餐。"
客厅里已经有几位客人。Thompson教授当然在,还有两位看起来像是研究生的年轻人。陈时注意到茶几上摊着CERN的那篇论文。
"我在煮意大利面,"威滕说,"配方是费曼教我的。"见大家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笑着补充,"开玩笑的。不过说真的,物理学家也需要一些生活情趣,不是吗?"
他看向陈时手中的保温箱:"听说你带来了一些特别的早餐?"
"是的,"陈时说,"用流体动力学优化过的灌汤包。"
"太好了!"威滕眼睛一亮,"明天的早餐有着落了。Peter,去把实验室的温度计拿来,我们得记录一下温度和时间的关系。"
大家都笑了。这种把生活变成物理实验的态度,似乎是物理学家的共同特质。
晚餐在轻松的氛围中开始。威滕确实是个好厨师,意大利面的火候恰到好处。谈话从料理自然而然地转向了物理。
"说说看,"威滕放下酒杯,"你们是怎么注意到那个量子异常的?"
"其实是个意外,"陈时说,"我们在做量子计算的实验时,发现相干时间异常地长......"
"就像CERN观察到的那样?"一个年轻人插话道。
"不,"张立说,"我们的数据更稳定。而且......"
"而且我们找到了一个特殊的温度点,"李萌接过话头,"在2.7开尔文时......"
"等等,"威滕突然坐直了身体,"2.7开尔文?这个温度......"他看向Thompson教授。
"宇宙背景辐射,"Thompson教授轻声说,"这不会是个巧合。"
餐桌上短暂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个温度点的特殊含义。宇宙背景辐射的温度,是宇宙留下的最古老的信息之一。
"还有更有趣的,"夏琳开口道,"这个温度点下的量子态波动,与某些神经元活动模式非常相似。"
"神经科学?"威滕若有所思,"这让我想起了Penrose的量子意识理论......"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Peter去开门,一个穿着正式的男子站在门口:"抱歉打扰,我是国家科学基金会的John Miller。"他出示了证件,"听说这里有个小型研讨会?"
威滕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重:"是的,但这是个私人性质的学术讨论。"
"当然,当然,"Miller微笑道,"只是例行访问。最近有些敏感技术的国际交流需要特别注意。"
陈时注意到Miller说话时目光扫过了他们每个人。通过光脑,他能察觉到对方心跳略快于正常值。
"要来点咖啡吗?"威滕问,语气依然温和。
"不了,谢谢。"Miller婉拒,"我很快就走。只是想提醒一下,如果讨论涉及某些...特定领域,希望能提前通知我们。"
等Miller离开后,餐桌上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
"别在意,"威滕说,"这种事常有。现在,让我们来谈谈那个有趣的数学框架?"
但陈时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访客绝非偶然。他想起了林教授临行前欲言又止的提醒。
外面的夜色渐深,校园的钟声悠远地传来。在这个学术殿堂里,似乎有什么更大的漩涡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