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咽下泪,将堵满了胸膛的宣泄一并压下,软声请她起来。“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岂会因为这些小事怪你?”
她抬眸迅速瞥我一眼。
“奴是太子爷特意调来伺候娘娘的,入东宫仅只两天。娘娘如此厚爱,奴实在惶恐。”
两天。她刚说过的话音犹在耳。两日前李澶月因与侧妃口角纷争,遭罚禁足。现在看来太子爷的恩典可不止禁足那么简单。我后知后觉地想起自醒来到现在,北院里除了竹溪,竟再无一侍从宫女。而我身上还带着这般厉害的腿伤。
依方才竹溪所言,这处挫伤也是拜他所赐。当时我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发现我神情恍惚后,她还会跑去求那始作俑者。现在我终于清楚,她只是照章办事。她毕竟不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
亲近的心思尽数收回。我斩钉截铁,不留给她置辩的余地,将那珠花强行塞回了她手中,接着就说困倦,要卧床休养。既然出不去殿门,身边又跟着个闷葫芦,得不到任何有用消息的情况下我能做的,也只有争取尽早养好身子,从长计议。然就在竹溪扶我起来的当口,殿外却突然冲进来名内侍。他气喘吁吁跪倒在我脚边,全无一丝宫人该有的仪态。
“主子,方才有人传话回来,侧妃娘娘她、她去了宁泰宫!今早上您这是出了什么事?她说您‘痴傻疯癫’,要皇后娘娘削您的位份!皇后娘娘可是生气,一会一定要传人来问话。主子,这、这该是如何是好?”
竹溪一时没扶稳,我跌坐在绣榻上。
那位侧妃,两日前纷争的苦主。还有盛怒之下的皇后娘娘……我只在年前随爹爹入宫赴中秋宴时远远见过她一面,当时就觉着她威严十分,可怕至极。如今我这一无所知的状态,该要如何去应对这两尊大神!
呼吸越发地急促,我抚上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不得其法。幸有竹溪沏了凉茶递来。我满杯饮下,缓缓复坐下身。
既有幸蒙受这重生的恩典,怎能在第一日便不战自败、自甘认输?我拼了命地想着可能的问题和应对之策,想着有关李澶月的点点滴滴……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生出一个好点子,我本是不用害怕的。
皇后娘娘虽然威仪但也以贤良公正传名。既然告我‘痴傻疯癫’,那我就一如往常的郑梁蕙,规行矩步,皇后娘娘定不会轻易发落我这个老太师的亲亲孙女!
再转念一想,在这场对质中,只要处置得当,或许我可以反将一军。在这消息闭塞的北院问不出的,也许可以从侧妃、从皇后娘娘口中得到?
心思打定,宁泰宫的人接着就进了门。竹溪将他打发走,取来妆花罗的织锦外袍为我披上。从头至尾,她都镇定得可怕。
“娘娘,您得走过去。”她贴近我耳边低声说。“您戴罪之身,不宜乘辇。奴扶着您,您忍着些。”
我对她轻轻说了句谢谢,一瘸一拐,缓步迈入二月料峭的春意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