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难遇

雄鹰翱翔在天空之上俯瞰大地，一辆马车在草原上徐徐移动，好比一条蠕动的虫子。

　　车上，一位戴斗笠、穿华衣的青年充当马夫，时不时还与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天琊吃饱没？”

　　“还得一会呢，红璃前辈送的宝贝太多了些，那能这么快。”

　　二人正是离开三星城的青云弟子——张小凡和陆雪琪。

　　早在两天前，他们就已经出来，只是路上炼器耽搁了些时间。

　　乐正红璃亲自送他们出来，全族瞩目，带了两件秘境中的仙珍神料和这辆可大可小的青琼车，由一匹匠艺至高的机关天马拉着。

　　族长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一直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傲族长竟然对两个外人如此友好？！

　　人们不禁猜想他们二人的身份，值得一方巨头这般对待。

　　张倾夜和剑灵若是能知道，估计会当场笑翻。乐正红璃不过是和他们演了场拙劣得不能再拙劣的戏，谁能想，人们还真就信以为真了。

　　“红璃前辈说近日可遇见奇迹，咱们出行边境三百里，再过去就是高原冻土了，可依然不见奇迹。”陆雪琪掀起挡布站在车前遥望远方。

　　张小凡目视前方，架车登上一座大坡，仰头直欲说话，却听陆雪琪突然惊呼一声，他转眼看见有人在背坡下面，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拉起缰绳从那人头顶腾飞过去。

　　“开！”张小凡大喝一声，青琼车下方骤然出现一艘飞舟，载着马车安然落地。

　　陆雪琪来不及检查马车，急忙回首，见那男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怎么样，那人没事吧？”张小凡面色紧张，冷汗都渗出来了。

　　“放心，他没事，”陆雪琪低声说了句，随即跳上车顶，大声问道：“那边的朋友，你还好吗？”

　　那人拍着胸口，“还好还好，差点没了。”

　　“抱歉抱歉，惊扰了。”他面朝陆雪琪，作揖致礼，一脸歉意。

　　张小凡这时探出脑袋，一美髯男子树立远方，执礼致歉。

　　张小凡仰起头，陆雪琪正好这时下来，二者对视了一眼。

　　不一会，马车之上便多了一人。

　　一番交谈过后，得知此人是中土人士，喜欢游历，一路从中土来到这里，足足千万里之遥。

　　张小凡眼神吃惊，“先生真神人也！如此遥远，一人独行，实在佩服！”

　　男人一袭蓝色儒衫，留美髯，丹凤眼，气温良。

　　他扶须笑道：“小兄弟过誉了，鄙人只是年少有幸学过一点粗俗武艺，脚力较一般人要强些许，但也是过凡人，可当不起神人之称。”

　　陆雪琪问道：“先生也是为这奇迹而来？”

　　男人嗯了声，随即解释他略懂星象，望见这里天象有变，今晚必有“天光”。

　　“天光？”

　　“不错，也有人称之为极光，极其罕见，出现之时，如那仙界琉璃，五光十色，炫彩纷呈！”

　　“真有那么神？”

　　“哈哈，据当地人描述，大概是这般模样不错。据说是百年一遇，分外妖娆，在古老传说中有‘人间至美至艳景’的美誉。”

　　他们一路顺风，最后在一片广阔平原上停了下来，蓝衣先生说此地赏夜极佳。

　　月亮已经挂上了高处。夜晚的草原异常的寒冷，还有呼啸的冷风，但在青琼车旁，却是温暖如春。

　　对于情侣的互动，蓝衣男子表示有点扛不住，于是走出马车，在前方作起了诗篇。

　　凡雪二人则留在车内，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他那清瘦的背影。

　　“师弟。”陆雪琪忽然叫道。

　　“怎么了？”张小凡低语，手掌不自觉地攀上佳人的腰肢。

　　陆雪琪顺着躺进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后，闭上眼睛，轻声道：“还记得小东才第一次来找我们那回吗？他好像就是为了这极光吧。”

　　张小凡依稀记得，当时天琊光芒万丈划过夜空，的确符合蓝衣男人所描述的那样，“记得的，他当时错以为是天琊造出的极光，所以才老缠着你。”

　　陆雪琪抿嘴轻笑，“原来是这样，若早些知道，我前天就给他好了。”

　　张小凡默默拥紧了几分，语气微微起伏：“那可不行，虽说这青琼车为他家之物，但可达不到取剑的条件。”

　　陆雪琪长长地“咦”了声，噗笑一声，道：“哪来的酸味呀？”

　　张小凡假装听不懂，脑袋却是又溜近了几分，另起话题，道：“前天红璃族长找过我，问了我是怎么收拾乐正珲的……”

　　陆雪琪好奇问道：“有这事？那你是怎么说的？”

　　张小凡嘴角一扬，又努力压下，眼里憋笑，道：“这个答案可是有价钱的……”

　　陆雪琪心领神会，动作熟练，顺着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下，脸上微微有点赧颜，“钱付了，答案呢？”

　　张小凡心里偷笑，一脸满足道：“我没有透底，只与她说是简单的灵魂攻击，实则为老张授予的强大秘法——上九覆天手。”

　　详细过程他一一给她讲解，而秘法则暂时未说，得经过老张同意才行。

　　拥抱许久，陆雪琪瞧了眼外面，拍拍他的胸口，“好了，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张小凡点头，起身掀起车帘时，忽然听见有数道脚步声从远处靠近。

　　“有人？”张小凡警惕心顿起，神识扫过，只是两个步伐沉稳有力的武把子。

　　蓝衣男人转身恰好望见他，微笑着招呼道：“他们我认识，是我的朋友，都出来吧，极光快开始了。”

　　天上隐隐出来几缕清光，这是极光将至的预兆。

　　张小凡跳下马车，伸手接陆雪琪下来，相较于刚开始那会，动作已经十分熟稔了。

　　陆雪琪啧啧称奇，语气揶揄：“也不知是谁说你资质平平的，那人恐怕眼睛不太好吧。这不是学得挺快的嘛。”

　　张小凡宠溺一笑，正要说话，那边却突然有人在大笑。

　　“哟，我说风流兄，你什么时候收了对情侣当弟子，都不告诉一下兄弟。”那是一名裹着牦牛外衣的粗壮男人，此刻拍着蓝衣男人的肩膀，笑意盈盈。

　　蓝衣男人摇头道：“不要误会，我与他们才刚刚认识。”

　　“额……这位朋友的确弄错了。”张小凡觉得这人有点太直接了。

　　陆雪琪只是冷冷瞥了一眼此人。

　　粗壮男人不以为然，却又在不经意间设了道混淆视听的无色墙壁，后一把推开蓝衣男人，走出几步后双手叉腰，回头瞥了眼，“切，少搁这装。你风流客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风流客笑容无奈，歉意道：“好好好，不装不装，我确实已经观察他们一路了。”

　　粗壮男人显然不相信，转身靠近，问：“你确定？”

　　风流客点头肯定，“不骗你。”

　　这二人对话经过无色墙壁时，落在旁人耳中，则是一些家常。

　　粗壮男人还是不太相信，还想说点啥，前面突然出现的一人打断了他。

　　“咯咯咯……”

　　又一人向他们走来，是名女子，生得国色天香，异常好看。

　　一边旁观的张小凡看呆了，连性子清冷的陆雪琪也忍不住多看。

　　主要还是因为她的衣装太过异常瞩目。闪闪发亮的，竟是一件由无数奇异珍金、琼玉铸造而成的铠甲，实在璀璨夺目。

　　女子生有一双狐媚眼，婉转流动，勾人心魄，她的声音也同样盈耳，轻轻脆脆，“咱们的风流客还真是好雅致，赏朝霞，看海潮，只差归去凤池夸了。”

　　张小凡看着三人，悄然止步。

　　“怎么了？”陆雪琪疑惑道。

　　“嘘，先等等。”张小凡总觉得看不透他们几个，又感觉附近似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令他十分不自在。

　　另一边，被称呼风流客的蓝衣男人低头揪着胡须，闭着眼睛，叹气道：“唉，怎么连这婆娘都来了……”

　　粗壮男人同样心中无奈，可又不好招惹对方，毕竟像风流客这样不给对面一丝好脸色，那是因为他有配对的实力，而自己却没有。

　　他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哈哈，想不到连大名鼎鼎的凰血大仙都来了，久仰久仰，在下柳一仙，与风流兄是多年好友。”

　　凰血只是淡淡嗯了声，便没了下言。

　　柳一仙倒不觉得尴尬，还捶了风流客一拳，心声道：“够面子，是兄弟。”

　　风流客还了他一脚，朝凰血走去，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来了，便不要躲躲藏藏了，他们真身就在这里。”

　　话音没有传播出几人范围，柳一仙和凰血同时出手，又加了一层遮掩，张小凡他们并未听到，在他们眼中，几人还站在原地聊天。

　　三人头顶，天空落下一道厚重话音，“不了，我们只是来看看，既然是风流客在此，大家都没意见。”

　　凰血抱胸冷哼，先是对风流客吐槽了一句好大面子，后又抬头沉声高语：“怎么，我在便不行吗？”

　　上面沉默许久，换成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凰血大姐恐怖如斯，谁敢说一个不字，老子第一个就做了他！”

　　听见这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凰血听后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眼冒红光，脚尖抬起又迅速落下，一身恐怖修为节节攀升，一瞬间就突破了三个大阶段，甚至差点引动了天罚！

　　“姓张的，别以为你换名‘羽纛’我就认不出你！八百年前的旧账，本仙可是死都不会忘掉！”

　　结界内地龙翻滚，雷云倾轧，凰血发丝猎猎，气吐山河，力动乾坤，一身铠甲映照大界，只见她一掌推出，就直接破裂了寰宇，一把抓向那太虚天土。

　　风流客摇摇头，大袖翻转，遮蔽一切天机，设下一处外界无人可察觉的周天大阵。

　　后面看戏的柳一仙惊得连连后退，再以一计江湖标配的逃生轻功，接连翻了数十跟斗，一路翻了几十丈来到凡雪面前。

　　停下后，不顾二人奇怪的目光，柳一仙做了个有模有样的气沉丹田，长出一口气，“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凡雪：“……”

　　柳一仙扭头发现二人，立即换上一张灿烂笑脸。

　　“二位小友，我看你们骨骼惊奇，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我这刚好有一本《神罗天功速成版》，不用九九九，不用八八八，只需一百八十二颗铜钱啊！只需三天，就能送货上门。哦，你们嫌贵？唉，那我今日只好忍痛割爱，就打个骨折便宜买给你们好了，只要三十六颗铜钱……”

　　不待柳一仙说完，陆雪琪抬手一把挪开还在迟钝的张小凡，一剑劈落，吐出一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