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酒，酒，拿酒来......”那人虚弱地喘着气。

“酒？”虞明玉不解，见她唤得急，便让人去拿来。

七岁女孩忙跑去厨房，找来一只碗，将一盏灯拧开，倒出里边的刺鼻液体，屁颠屁颠跑回，递给虞明玉。

虞明玉：“给你，酒。”

那人虚弱道：“倒...倒在伤口上。”

虞明玉照做，谁知一倒上，那人像条活鱼般突然从床上弹起，嗷嗷直叫，吓得她们闪到一边，碗摔落在地，一股刺鼻味升起。

“这是...什么啊?”那人额间布满汗滴，嘴唇几乎同肤色一般白。

“这是......”虞明玉刚想说是酒，却闻到一股与酒不一样的味道，她低身捡起那只碗，闻了闻，不由皱起眉看向矮她半截的小人，问：“你这是哪里拿的酒？”

小女孩一双清澈的大眼，怯声怯气道：“厨房里的......”

虞明玉无奈扶额，才知道小妹明莹分不清酒和酒精。她见对方不停地扭动着身躯，疼痛难耐，只好亲自去把酒拿来。手忙脚乱间，不小心踢到一根燃着的柴火，火星当即溅出，地面静悄悄燃起一片蓝光。

“啊——着火了！”

她才到厨房，便听到屋内一阵骚乱。返回屋时，见妹妹们已经用水把火扑灭了，地上还有一滩衣物。

“你们怎么能用别人的衣服扑火呢？”虞明玉捡起衣物，见上面烧坏了好几个洞，她抖了几下，掉出一样东西。

明莹上前拾起，发现是枚玉坠，递给虞明玉，“姐姐你看，这个好漂亮呀。”

只见玉坠上雕着一只蝴蝶，旁边还刻着“陆瑾”二字。虞明玉把它收好，交代她们：“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拿，等她醒了要还给她的。”

这叫陆瑾的女子，已熬过了刚才的疼痛，面色稍有恢复，唇上也有了些血色。

虞明玉端来流食，喂了两口，见她粥也吃不下，只好煮碗姜糖水，蘸在筷子上，一点点往嘴里送。

折腾了半天，那人才安静的睡去。

远处传来三声敲锣声，村民纷纷从家里出来，到锣声响起的地方聚集，那是一片空旷的沙地，建有一个台子，他们几乎每晚都会在此展开歌舞活动，打发夜间疲乏的时间。

虞明玉不大放心陆瑾，便留下照看。

她生活的这个地方叫大鱼村，临海，村民以出海捕鱼为生，村落三面环山，有道瀑布连接着下游河道，通往内陆地带，因其位置特殊，鲜与外界人接触，对外界更是知之甚少。

她端详着她的脸，忽觉这张脸好似她幻想中的海妖，有一双蓝色的眼，高挺而精致的鼻，就连耳廓看起来都是那么温润，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一下。

灯光下，耳上的小绒毛清晰可见，一只手缓缓贴近，在上面轻触了一下。

虞明玉嘴角上扬，果然是柔软的啊。

她忍不住又触了一下，再触一下，最后触......

这时，一颗脑袋向她转来，一双黑色瞳孔像菊花绽放般倏然张大。

“啊——”

“啊——”

这两声吓得乌鸦惊起，两张嘴大得能塞下一个梨和一个桃。

“你是谁！”

陆瑾拽着被角缩在角落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仅一张床、一个灶台和一张木桌，灶台旁堆满了干木柴。眼前一个头娇小的女子，一身淡蓝碎花长裙，披散着长发，面部颧骨微微凸起，显得脸略微消瘦，但却有一双充满朝气的眼，能在她眼里看到温暖的光。

她见对方仍茫然错愕地看着她，又问：“这是哪里？”

虞明玉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怕她惊吓过度又昏过去，便一动不动，待其适应后，才缓缓开口，道：“这是，我家。”

陆瑾：“我怎么会在这儿？”

虞明玉“你在海边溺水了，我们把你救了回来，见你身上好多伤，就给你换了衣服。”

陆瑾：“我为什么会在海边？”

虞明玉：“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陆瑾：“我叫......”

“见到你的时候，你这流了好多血，”虞明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不准多休息几天就能好起来了。我叫虞明玉，你不用害怕，这里很安全。”

她看着她的双眼，是棕色的。

虞明玉又想起一事，怯声道：“还有，刚才错把酒精倒在伤口上，对不起啊.....”

“为什么要倒伤口上？”

“这是你说的啊。”

“我为什么这么说？”

虞明玉歪着脑袋凑近她，捧着她的脸，“乖乖，你不会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吧？”

咕噜噜

二人默契地低下头，看向盖在小腹上的被褥。

“我饿了。”

-

床边放着口大锅，锅内仅几粒米贴在壁上，底部残留着半勺粥水。

“她好能吃啊。”两个女孩嘀咕道。

虞家姑娘们知道陆瑾醒后，纷纷来看她，见她饭吃了一碗又一碗，硬是把半锅白粥吃了个精光。

“饱了吗？没饱我们还......”没等虞明玉说完，身后一只手拉了拉衣角，妹妹明心忙对她摇头。

她想得很简单，这人来路不明，吃得又多，住在家里又不能帮着干活，还得照顾她，只想姐姐赶紧把人送走。

陆瑾擦擦嘴角，道：“多谢明玉姑娘，我...明天就离开。”

虞明玉示意妹妹们出去，关上门后，对她说：“你不用理会她们，家里还有个姨娘，是她说的留你，你就好好在这养伤吧，养好再走也不迟。”说着，她提来一个箩筐，将里边的衣物拿给她，道：“这是你的衣物，看起来有些特殊，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衣物上一股腥臭味，血迹斑斑，破烂不堪。

虞明玉从怀里取出玉坠，递给她，道：“还有这个，这是你的，上面刻着的应该就是你的名字。”

陆瑾端详着玉坠，脑中闪过一道白光，一张戴着红面纱的脸出现在一片浓雾中，离她忽远忽近。突然，一只黑手扼住那人的喉，向远处拖拽，她静静看着那人消失在视线中，浓雾散去，却早已没了踪影。

“她是谁？”陆瑾嘀咕道。

房门推开，进来一个体态微胖，头发花白的大娘。

虞明玉起身，“姨娘，她醒了。”

虞大娘：“好些没？”

陆瑾点点头，“只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虞大娘：“你就在这养伤吧，家里几个姑娘也都是我捡来的，多你一张嘴也不多，日后实在想不起来，你就跟着我们吧！”

虞明玉喜形于色，频频点头，道：“跟着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