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屋内一片漆黑，唯有窗外泻入的银白月光洒在地面上，平添几分幽静。就在这份宁静之中，一阵诡异的滴水声悄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一滴冰冷的水珠轻轻落在了齐小姐的面颊上，令她不由得微微一颤。

齐小姐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床榻上方悬着的一道身影，那人身上的衣物仿佛刚从湖水中捞出般湿透，散乱的湿发遮住了半边脸颊，露出的部分却显得格外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从梦魇中猛然惊醒，她惊恐万状地从床上坐起，双手颤抖着抚过自己的脸颊，试图平复那尚未散去的恐惧。目光四处搜寻，最终停在床头上方，确认那里空无一人后，心中的紧张才稍稍缓解。

刚松了口气，低头看到被子上有一张红色的婚贴。

“五月初七，水鬼迎亲。”

辑妖司小队依据卷宗上的线索，踏上了前往青岭山的路途。此地正是那起令人闻风丧胆的水鬼案首次发生之处。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近，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沟壑里的泥土明显比周围要湿粘，色泽更黑，隐隐发出难闻的气味。

白玖趴在枝桠高处，捂着鼻子，干呕了好几下。突然出现的橘子白玖都没心思吃。

“我毫无胃口，谢谢。”

“闻一下，反胃的感觉会好点。”看着白玖总能让她想起自己的弟弟。

白玖到底是个小孩，顿时被这一举动感动，拿起橘子就猛闻了起来。

“这里是第一桩水鬼抢亲案发生的地方，天都一个富商的千金由此嫁去外地。”卓翼宸解释道。

赵远舟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迈步向前，继而屈膝蹲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地面。片刻之间，黑色的土壤中涌现出数道猩红的怨气，如蛇般蜿蜒攀升，缠绕在他洁白无瑕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缓缓蔓延。赵远舟缓缓睁开双眸，眼中骤然闪烁起诡异的红光，映照出周遭的一切变得更加阴冷可怖。

而卓翼宸手中的光剑亦在此刻骤然亮起。

与此同时，赵远舟似乎亲眼目睹了那幕惨烈的场景。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身影，肩上扛着昏迷不醒的新娘，步履蹒跚地向林间深处走去。每一步，那破旧衣衫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水痕，如同时间的刻印，昭示着这场悲剧的不可逆转。

“原来是水族作祟。”赵远舟回过神给出答案。

“水族种类繁多，龙，鱼，玄龟，鲛人”文萧无语的追问道。“……你能不能缩小一些范围？”

“长得丑的。”

面对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文萧只觉一阵无奈涌上心头，语气不由得带上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好有用的信息哦，真是帮了大忙，都可以直接破案了呢。”

“妖只分强弱，怎么会分美丑。是妖，都丑。”卓翼宸对此并不赞同，冷言道。

一旁的赵远舟听闻这般‘诋毁’妖族审美，立刻坐不住了，正欲开口辩驳几句。周围的人群则面露无奈之色，显然对此情景感到颇为无语。

正当这时，文萧开口道、“鹤凝呢？她怎么不见了？”

原来文萧发现刚才大家都多多少少的参与了讨论，却唯独没有听见鹤凝的声音，这才环顾四周，发现人不知去了哪里。

一下子气氛紧张了起来。

卓翼宸闻言暂停了与赵远舟那看似无休止的争论，迅速低头查看手中的云光剑。见其表面平静如初，未有任何异动，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想到鹤凝不见踪影，他的眉头再次紧锁，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凝姐姐，她往那个方向走了。”白玖轻声说道，手指轻轻指向远方。

赵远舟双手抱臂向那个方向看去，顿时联想到了什么

“新娘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附近的芦苇塘里。”卓翼宸也瞬间明白。

合着他们这一帮子人，就鹤凝认真起来办案，反倒是他们几个刚刚还无聊的争论‘美丑’。

“我说小卓大人，那小丫头不是你的守护者吗？怎么能擅自行动，不顾你的安危啊？”赵远舟双手抱臂肆意的打趣道。

卓翼宸仅仅瞥了他一眼，便径直朝白玖所指的方向走去。

而离开队伍的鹤凝的确来到了那片发现新娘尸体的芦苇塘里。

鹤凝凝视着眼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池塘，眼中闪过一抹幽蓝的光芒。她的眉头轻轻皱起，随即伸出右手，在池塘上方轻轻一挥。一道淡蓝色的光辉自掌心涌出，径直射入池塘之中。片刻之后，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变化。

而与此同时，卓翼宸手里的云光剑似乎也有所感应。

众人见状各异，有人不由自主地紧绷神经，面露担忧；也有人眉头微蹙，满心疑惑。

“云光剑是冰夷族的神器，能够诛杀一切妖邪，所以在有妖邪出现的时候必有警示。”

大家顿时明白，在场只有他赵远舟一个大妖，如果真的是因为他，早就有警示了。

可现如今……

“而鹤凝是云光剑的守护者，你们二人之间更有着血契相连，所以她如果遭遇不测，你的云光剑也会知晓。”

众人一听不敢再耽搁片刻，立马寻了过去。

“鹤凝！”

“凝姐姐！…”

鹤凝耳畔突然响起文萧与白玖的声音，她眼中那抹幽蓝迅速消散，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滞。不多时，几人已朝她所在之处跑来。

“你没事吧？是遇见什么妖了吗？”

最先开口的是文萧。她注视着鹤凝独自站在芦苇塘边，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尽管从外表上看，她似乎并无大碍，但这股莫名的严肃感却让文萧愈发困惑。

“妖没遇见，但发现了疑点。”鹤凝解释道。

随后鹤凝便向他们说明问题所在。

这片芦苇塘里沉尸无数，理应戾气最重，可先如今池塘里的戾气却微不足道，很明显是凶手已经将戾气吸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个问题上，可偏偏卓翼宸，却不在这。

见到鹤凝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看着她安然无事他不知为何很庆幸；但心中又很不明白，既然她没有碰见妖那为什么云光剑会有所预示？

“所以，这个妖的目标是新娘。”鹤凝给出答案。

“那他到底是什么妖？”

此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都看向有着万年大妖名号的赵远舟。

“我不知道”赵远舟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陷入了一片静默，紧接着便是连珠炮般的质疑声四起，毫不留情地逐一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堂堂大妖。”文萧先开始吐槽。

“虛有其表。”卓翼宸紧跟其后。

裴思婧也好不客气“一无所知。”

竟然连白玖都看不下去:“如此了了。”

四人吐槽完毕后，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仿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期待，等待着下一句妙语连珠。然而，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四周一片寂静，最终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鹤凝，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

鹤凝瞬间明白

“不过如此。”

瞬间赵远舟心上被扎上了好几把看不见的刀，还真是刀刀致命。

“行行行，这么玩儿是吧？”赵远舟也很无奈。“大荒妖怪数以万计，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我记它作甚？要知道是何妖怪杀人作祟，只需找到义庄里停放的尸体，我一验便知。”

辑妖司小队分头行动。

文萧、裴思婧和白玖去了停放新娘尸体的义庄。

只不过，想要验尸……还真有点难。

白玖紧抓着门框，竭力抗拒着踏入屋里的冲动，他用力摇着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恐慌与坚定：“我是大夫，不是仵作！”

“差不多。”裴思婧认真回道。

“什么差不多。”白玖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是神射手，我能说你和弹棉花的差不多吗？！医官和仵作分明就是两个行当！隔行如隔山！我祝你们成功吧！”

白玖话音刚落，便欲转身离去，却被裴思婧迅速伸手，牢牢抓住了衣领，毫不费力地将他拖向义庄的院内。尽管白玖竭力挣扎，试图挣脱她的束缚，但很显然无济于事。

因为越是这种情况，裴思婧就‘铁面无私’， 公事公办。

而鹤凝和卓翼宸来到了最近收到了水鬼喜帖的齐府。

齐府庭院内外，灯火辉煌，红绸随风轻舞，处处洋溢着即将办喜事的喜庆氛围。

鹤凝环视四周，唯有那些精致的装饰透露出一丝嫁女的喜庆气息。然而，来往的仆人们个个行色匆匆，面无笑意，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所束缚，难以展露真心的笑容。

“不太对。”

卓翼宸停下脚步，面露疑色的问道。“哪儿不对？”

“你有见过宅子里挂那么多风铃的吗？”

鹤凝看向一处的屋檐下，密密麻麻的挂满了风铃。

“有什么问题吗？”卓翼宸还是不太明白。

“这个风铃，可以助眠，还可以，镇压邪气。”鹤凝的目光如鹰般锐利，暗自巡视着四周，仿佛能洞察一切隐秘。

“这个宅子，有问题。”

卓翼宸闻言一惊，立马警惕起来。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见状立马躲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二人本就是小心行事，才找了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案中观察，也没想到会碰见下人从中经过，无奈只好躲在此处，只不过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卓翼宸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一切如常；而鹤凝亦是强自镇定，两人目光时而交汇，却又迅速闪避，尽管如此，他们仍尽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案子

“哎，我说老爷也忒狠心了，都这样了，还要坚持让小姐五日后准时出嫁……”

另一位年纪稍小的婢女心中既恐惧又充满好奇，忍不住开口追问。

“姐姐你与小姐房内的人相熟，真有水鬼吗？长什么样子啊……”

那婢女见四下无人，便小声说起她所知道的事情。

从中他们知道这齐小姐因为自身原因并未出过家门，自然也不会和什么水鬼扯上关系，可就偏偏被盯上了。

齐小姐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湖水中走出的身影。那人的头发滴着水，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眸，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正值午时，烈日高悬，小婢女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袭来，不禁搓了搓手臂，试图驱散那股透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