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是范瑛出面缓解了气氛，只见他手捧一卷文书，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身后跟着缉妖司的士兵们，士兵迅速散开，列阵防御。

对于他手里的证据甄枚丝毫不慌，毕竟只要毁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甄枚目光一冷，随即挥动袍袖，他身后数十个士兵张弓搭箭，箭头都裹着黑色油膏油布，整齐划一地瞄准了议事厅。甄枚掏出一个精巧的火折子将身旁那个士兵瞄准的弓箭点燃。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竟然想杀人放火？”文萧怒斥道。

她清楚的很，这个做事犹如疯子一般的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而这时吴言带着向王的口令而来，将有卓翼宸等人接管崇武营并彻查水鬼凶案。

“那是自然。”

“口说无凭，立下字据。”说着他身后一个随从递上两个卷轴。摊开，念到:“缉妖司在此向向王请命，彻查水鬼凶案，不可伤害百姓，不可怠慢拖延，缉妖司当全力以赴，侦破此案。”

吴言念罢，轻轻将卷轴递给了身旁的随从。两位随从默契配合，一人恭敬地接过卷轴，另一人则小心翼翼地捧着红色印泥，缓步向台阶上的卓翼宸等人走去。他们在比卓翼宸低一级的台阶上站定，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卷轴。

“口说无凭，请各位画押为证，我也好带回去，给向王一个交代。”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理由推辞。

“我是妖，我签字没用。”赵远舟在一旁开口道。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签，闲散之人，无足轻重。”

赵远舟的目光骤然转冷，文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也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转身走进议事厅，背靠着门框站立。

卓翼宸本想先一步上前，却不曾想被鹤凝拦了下来。

“我先来。”鹤凝道。

吴言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是和辑妖司有关的人就得签字画押。

“不行。”卓翼宸却不同意。“她不是辑妖司的人。”

面对卓翼宸那冰冷至极的话语，鹤凝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周围几人眼中闪烁着戏谑之色，仿佛正期待着一场好戏上演。然而，唯有知晓内情的文萧，默默地低下了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与叹息。

看来他可以接受同当初的仇人合作，都无法原谅鹤凝。

可，卓翼宸的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面对卓翼宸的理由，吴言都不由得一笑。

“可我瞧着鹤大人腰间挂着令牌，难不成是其他用意？”吴言饶有趣味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鹤大人的职责不就是保护你的吗？”

面对吴言那若有若无的挑衅，卓翼宸怒火中烧，双眼紧锁在他身上，仿佛要将对方穿透。而鹤凝则只是淡淡一笑，轻盈地迈步上前。

然而，当她终于看清那卷轴时，鹤凝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了起来。片刻之后，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幽蓝之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直至彻底辨明卷轴上所记载的内容，那抹光芒才渐渐消散。

随即鹤凝收回了摁手印的动作，卓翼宸等人很是不明，鹤凝只是一副势在必得的瞧着吴言。

“既然都已经向向王请命了，那不妨再提一个要求。”鹤凝道。

吴言闻言立马变了脸色。“奉劝你们辑妖司的人不要得寸进尺。”

听着他的言辞，鹤凝轻笑一声，从容不迫。紧接着，她仿佛陷入了极大的困扰，演技自然得让人难以分辨真伪。

“那就没有办法了，那就只好，以后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都还是交给崇武营的管去好了，这辑妖司那，我们还是照常关门，互不打扰。”

鹤凝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体轻轻扭转，支起脑袋，急切地向身后的几人投去暗示的目光。然而，那些人却似乎完全没能领会她的意图，一个个面露困惑之色。

不过还好终于有个明白的。

“是啊，鹤大人说得对。”赵远舟也直起身子，走到卓翼宸身边轻拍他的肩膀迎合道。“小卓大人，你们辑妖司尘封已久，自然这办事效率比不过崇武营，要我看，你还是省着点你的银两，最起码还能有碗热乎饭吃。”

面对鹤凝与赵远舟的一唱一和，吴言的怒火显然被进一步点燃。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吴大人好大的口气，我辑妖司既然敢提要求，就有能力彻查水鬼凶案，”鹤凝一笑，打量着他身后带过来的侍卫。“反倒是你们崇武营，若是真的有办法，向王有怎么会把这案子交给辑妖司呢？还是说你们另有他意？”

鹤凝话音未落，目光深邃地望向手中的卷轴，这一举动让本就心虚的吴言更加忐忑不安。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不让自己精心策划的计谋暴露无遗，吴言无奈之下只得勉强点头应允。

“要求很简单。”鹤凝看向一旁面色不好的甄枚。“让他给范大人，小卓大人、文姑娘、裴姑娘赔礼道歉。”

这个要求几人都没料到。

看着甄枚生气的样子，鹤凝又一副突然想起：“对了，不要忘了，还有大妖朱厌。”

给其他人赔礼甄枚或许还可以接受，可要让他给一个妖，这简直就是荒唐，奇耻大辱。

瞧着他恼羞成怒但又没有办法，鹤凝这才心满意足。

“那各位，可不要让向王失望。”

鹤凝率先在卷轴上摁下手印，其余的人紧跟其后。

“凝姐姐，你刚才好帅啊！”白玖毫不夸张的说道。

待那对人马离去之后，白玖的目光立刻变得充满崇拜，紧紧锁定在鹤凝身上。看着他模仿自己的一举一动，鹤凝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无奈与头疼。

“不过，你怎么就能这么有把握……”

开口的是裴思婧。

这话并非出于对他们的怀疑，而是鹤凝的态度使然。只是她那坚定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仿佛已经捕捉到了某些重要的线索。

鹤凝抿了口茶水才开口：“这不是有大妖在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赵远舟身上。原本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此刻却因突如其来的关注而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写满了困惑与不解。

“什么意思？”文萧皱着眉头问道。

“水鬼凶案？”鹤凝噗嗤一笑。“这世上，鬼，无非分为两种，第一个就是人为，人心，崇武营费了那么大劲，都毫无头绪，才把这烂摊子丢给辑妖司，显然并不是人所为。”

“那第二种就是，妖。”鹤凝意味深长的看向赵远舟。

一时间大家都明白鹤凝一开始话的意思了。

“不对，提那样的要求，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卓翼宸察觉到不对。

虽然他们之间有隔阂存在，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之间多年来的默契还是存在的

鹤凝默然无言，只将目光轻轻投向桌上静静躺着的那幅卷轴。卓翼宸见状，瞬间明了她的忧虑，心中不由泛起一阵莫名的忐忑，似乎在预示着卷轴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家瞧着他的举动也跟着紧张起来，只见他把那个卷轴展开，上面的字迹，和吴言念到的一样。

然而，就在下一刻，众人惊异地发现，那片空白之处竟缓缓渗出了墨痕，宛如纸背悄然浸透了墨汁一般。

白玖不解：“这、这纸怎么还会自己用墨写字！”

文萧脸色苍白看着卷轴上显现的一切。“这不是墨，这是血……孟极……孟极的血……”

“大荒有兽，其名孟极。”鹤凝在一旁缓声道：“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善隐身，死后，方会显形。”

议事厅内，众人围拢在那张卷轴旁，目光紧锁在逐渐浮现的字迹上。随着每一个字符的显现，心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加速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而不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气息。

缉妖司在此向向王请命，彻查水鬼凶案，不可伤害百姓，不可怠慢拖延，缉妖司当全力以赴，侦破此案。

缉妖司保证五日内侦破此案，特此立下军令状。五日不破，视为读职，画押之人，自刎谢罪。

众人看着面前的生死军令状。

白玖弱弱地问：“若是五日破不了，那是不是……是不是……”

白玖的声音渐弱，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耗尽全身力气，脸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便会因恐惧而昏厥过去。

卓翼宸紧握刀柄，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泛起一片惨白。

“会掉脑袋哦。”赵远舟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看来某人不是在为我们出面，而是惹了一个大麻烦来。”

鹤凝听着这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言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

“若想让世人重新认可辑妖司，我们必须接下此案，并且务必将其圆满解决。”鹤凝强压着怒火，目光如炬地盯着赵远舟，“况且，不是还有你在吗？”

“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要好好合作。”

鹤凝依次将手中的卷宗分发给众人，却在最后一刻有意无意地迟疑了一下，直至赵远舟接过那份资料时，她的手指依旧轻轻搭在其上，不肯轻易放开。赵远舟微蹙眉头，抬眼间恰好捕捉到了鹤凝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令人心生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