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遭仅剩淡淡的，被雪色遮掩的月光，和页七清亮的眼眸，那里面似乎盛着汪洋大海。

她吹灭了蜡烛。

朔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页七她肮脏的心思。手里握紧了两枚素银的指环，闭着眼睛不知道许什么愿。

“许好愿了吗？我要开灯喽！”

世界一下子亮起，朔月脑子一热摊开了手掌。

页七有些诧异：“今天不是你过生日吗阿月，怎么还要送我礼物？”

“我想，报答姐姐收留我，”朔月还是没胆子说出自己心中所想，“是不是太廉价了…但是，但是这是我能买得起的最贵的了…也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晚了，你，你别嫌弃…”

页七怔愣一瞬，不过又从容接过郑重戴在各自手指上：“谢谢阿月，我很喜欢。不过以后再有买礼物的机会，记得一定让给我，我是姐姐。”她不知道朔月送她戒指的用意是否与自己想的一样，页七觉得自己对妹妹的非分之想实在不该也无法宣之于口，甚至不知道这情感是否准确又何起何从。这一刻或是更早。但这注定无法告知朔月知道，会吓到她吧。而且，她早就脏了。她只是淤泥，哪敢奢望月亮。

朔月被页七拥入怀中，额头被吻了一吻。仅仅这一吻，两个人内心都是一片激荡。没人知道互相喜欢却无法启齿的两人这一刻如何想。

窗外纷飞的大雪渐渐淹没了月光，漆黑的天地间，只余一盏灯光，昏黄地，在一片洁白中摇曳着，直到永恒。

转瞬高考在即，朔月干脆一连好几天住在学校，她努力地备考，她想成为页七口中的骄傲。

可页七却处于一种低迷的，找不到工作的尴尬境地。她好像什么都不会，除了好皮囊好身段，和一副不差的嗓子，什么都没有。没有户口本没有身份证，她活着都难。页七又开始酗酒，总醉的不省人事，被朔月说了好几次却总是改不掉。上一次酗酒还是她一度想自杀的时候，酒精真是个好东西，让她什么都不用去想。

这一次也被拒绝了。连小饭馆都不缺刷盘子的人。

“你是黑户？这让我们很难办啊。”“抱歉我们不收曾做过这种工作的人。”还有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她听了不下百遍。

页七再次拎起她廉价的小包，去了常去的小商店：“老板，再让我赊一次账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老板是个温和的男人，他劝说页七道：“小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最后一次，”页七提高音量，“最后一次，我肯定把钱都还上！”

“跟钱没关系…”

“算我求您了，给我酒…”

最终当页七走到出租屋楼下时，已经醉眼迷离了。六月将近，天气热了许多，即使这样的夜晚，风也失了凉意。路灯打在梧桐叶上，少了些许刺眼的明亮。

怎么有人躺在地上？页七眯了眯眼，晃悠着走过去。

一个女孩子，穿着高中校服，裙子有些长。她四肢展着，皮肤被路灯照的有些惨白。好像还有什么红色的…血？！

页七酒醒了大半，上前一看，什么裙子长了，分明是被人拽了下去，带纽扣的短袖被扯的凌乱，扣子甚至掉了两颗在地。头发盖到脸上看不清面孔，地上的血从她裙下涌出，已经干涸了。

页七大着胆子去拨开了女孩的发丝，登时坐倒在地。酒瓶碎在路面上，酒水溅了两人一身。

这是朔月。

朔月。

她的脸仍然很干净，白的像皎洁的月亮。恬静地，像下一秒就会对着她笑起来。入夜了人烟稀少，没人注意到，有一栋楼下，瘫着一个万念俱灰的年轻女人，身边躺着一个沉睡了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