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七慢慢站起来了。她机械地帮朔月整好衣服,抬过她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脑后。她就这样背着朔月上了楼。
阿月好凉啊,冷吗?别怕,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她的阿月怎么这么冷啊,冬天了吗?不不,她们都穿着短袖。页七想着朔月,朔月的笑,她唇边的梨涡,她微卷的发丝缠在她如月光般美丽的面庞,还有初见时她像小兔子一样总会被什么惊的跳起来,那么可爱。其实朔月生日那天,她就应该自私一点。她该给她表白的,说不定,说不定阿月也喜欢自己呢…她们之间还有好多故事没有发生,还没有一起看过日出,因为朔月太忙了。她们家学生真棒,学习那么好。上不上大学没关系的,还怕她上了大学离家太远会想家呢。快高考了阿月压力一定很大,页七没上过什么学 也没法帮朔月分忧,那明天就给阿月炖碗梨水吧…哦,对,她已经不在了。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她欠了歌舞厅那么一大笔违约金。其实这几天她也想好了如何应对,大不了玉石俱焚,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发生在她的阿月身上。不不,朔月不是谁的,她只是她自己。页七纠正着自己的措辞,仿佛一旦朔月属于她便是最大的亵渎。为什么要发生在朔月身上呢。她还有那么光明的未来,怎么能断送呢。是因为自己,如果页七不存在,阿月就会好好的吧…页七抹了把泪水,攥紧了朔月冰冷的手。
回家打了盆水,烧热以后把朔月勉强擦干净。她把她抱上床,盖好被子。
我们阿月真好看。页七趴在床边看着朔月,笑着,泪水却湿了被单。
后来每一天都浑浑噩噩。说了好多次的酒终于戒掉了,可每天都像经过了宿醉。她曾试图报警,可老破小区没有监控,页七还是黑户,差点将自己送进去。
最后一次,页七冲动地闯进那所歌舞厅,却被那群保安扭进了精神病院。医生说她是什么臆想症。那天后她再没离开过精神病院。朔月怎么办呢?没人帮她擦身了…她托医生护士帮她照顾朔月,但所有人都告诉她:朔月是个不存在的人。
页七从来都是一个人,被好心的歌舞厅保安送进这里治疗。她从来是个夜店小姐,永远见不得光。
“你们才是神经病!!”
她骂了一次又一次,却也麻木了下来。
又一个牢笼罢了。她哼着最拿手的采莲谣,朔月最爱听的采莲谣。世界是假的,只有你的存在才是真实。
习惯就好了。
雨还在下。今晚什么时候才看得到月亮呢。
页七抚着朔月送她的指环。这是唯一一个证明阿月存在过的东西了。不记得时间,不记得年月,只是好像总在下雨,下雨,好像也淹没了她的呼吸。
页七回到床边,在床头找到本子和笔,画着一个个圆的缺的月亮。腕子上无数道新的旧的伤,她在浪费自己的生命,一次又一次的,想上了瘾。
她好像陪阿月而去,可她做不到。之前为了报仇,现在身不由己。
阿月,我好想你。
雨点淹没了这扇窗的光,云层后的月亮也在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