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14）

众人追过去，草丛后不是赵远舟等人所以为的麒麟方便场景，而是辟邪一口咬住四不相的脖子，鲜血淋漓，四不相闭着眼流下泪来。

　　“怎么回事？”白玖紧抓卓翼宸的小辫子，瑟瑟发抖，“他们怎么突然就反目成仇了？”

　　“不对，这场景并不连贯，是两段记忆被拼接到了一处。”文潇回身，来时的海岸上已没有了那头鲲被吃剩的尸骨。

　　江稳稳扑过去，纠缠中的辟邪和四不相化作粉末散开，众人回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怎么这样，她还没来得及抱一抱他们……

　　“所以，是那只貔貅发狂咬死了麒麟。”乘黄走向跌坐在地上、扑了个空的江稳稳，“你想复活那只麒麟，依我看，比起我想要回到过去，你才更像是那个做梦的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江稳稳垂着头，仔细将手心里蹭上的沙砾清理干净，“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相吗？你只看了一眼就了解事情的全部，可以妄下定论了吗？而且，我一定会成功，四不相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有进展的。”江稳稳拍了拍隐隐作痛的手心，冷然视线落在乘黄身上，一点也不怕激怒他，“痴人说梦的只有你。”

　　乘黄冷笑，抬手捏诀，天空坠落无数拳头大小的红色光团，光团所到之处，爆炸四射。赵远舟立即撑开手中的伞替文潇抵挡住四溅开来的红色光团，卓翼宸用云盾挡在白玖和裴思婧面前。

　　红色光团朝江稳稳袭来，江稳稳淡定地起身，光团还没靠近她就被一道金色的屏障抵挡在外，身前的麒麟玉佩亮得晃人眼。

　　“我说了，我有进展，我离成功并不遥远。四不相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他会回来的。”江稳稳对上乘黄陡然冷静下来的视线。

　　冷静到终点，满目荒芜的悲凉绝望。

　　乘黄也不与她多说什么了，转而攻向文潇，赵远舟立即飞身上前拉住文潇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情急之下，两人距离靠得极近。

　　“砰砰砰！”

　　光团触碰到伞面炸裂开来，伞面纹丝不动，唯有红色的光透过了伞面，照红了两人的脸。文潇移开了目光，赵远舟却仍盯着她的脸，他清楚地看见文潇眉间，白泽印记微弱地亮了一下。只是他不知道，与此同时，他耳后的印记也已随之亮起。

　　赵远舟神思急转，似是想到什么，乘黄说过，白泽令一开始，就是一分为二的，一半在神女处，另一半由大荒最厉害的大妖一同管辖。

　　文潇同样若有所思，她在缉妖司地牢无意看见赵远舟耳后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印记。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一对视，纷纷一笑。

　　“原来……原来另一半的白泽令在我这里……”

　　一些破碎的记忆涌入赵远舟的脑中。

　　文潇只拥有一半的白泽令是因为当时他也在海边。赵婉儿的白泽令在寻找文潇的路上，感应到了赵远舟的存在，于是一分为二，两尾白光像是游鱼，一半撞进文潇眉心，另一半则落入了赵远舟的手里，顺着他的手臂而上，一直游走到了他的耳后。

　　只是那时，他正处于失控的状态，全然不记得此事。

　　两人默契上前，异口同声地念出誓言：“泽被万物，百恶不侵，同心共力，誓守大荒。”

　　话音刚落，金光大作，金色小篆文字接连不断从赵远舟和文潇身上飞出，在两人头顶盘旋着。

　　文潇闭上眼睛，她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白泽神力的力量，那是一股磅礴浑厚的远古力量，强大而纯净，滚动不息。

　　她的眉心印记忽明忽暗，赵远舟耳后的印记也在闪烁。

　　自开天辟地以来，所有诞生的妖的名字化为大大小小的金色小篆文字，此刻盘旋飞舞，逐渐合并，彼此融合。这漫天文字最后只剩下了四个字【白泽敕令】。

　　金色小篆文字环绕着赵远舟和文潇飞了一会儿，最终一分为二，【白泽】凝聚成一把短箫，缓缓落在文潇手中，【敕令】则变成了金色的符环，缠绕在赵远舟手腕上。

　　文潇再睁开眼时，一双眼眸赫然变为了夺目的金色。她举起手里的短箫，眼里掉下泪水：“白泽令，我终于找回来了……”

　　赵远舟也睁开眼睛，举起右手，看着符环金光流转。

　　文潇拿起了短箫，吹奏曲调，赵远舟配合着她的旋律，催动手腕上的符环。

　　金色符环笼罩在他们两人周围，一层层光圈翻涌，乘黄看见文潇和赵远舟默契配合，有了一瞬间愣神。

　　他恍惚看见了自己与初代神女短暂又美好的过往。

　　在金色符环封印到来前，一脸悲伤的乘黄看向江稳稳，决绝地抬起手：“我把我的妖力给你，就让我看看，你什么时候能与那只麒麟相见。”

　　丝丝缕缕的金色妖气被麒麟玉佩吸入，光亮更加饱和，江稳稳定定地注视着不再抵抗，从空中降下跪地的乘黄：“谢谢你。”她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乘黄的木偶与初代神女的木偶被放在一处，文潇把他们的手牵在了一起。

　　“稳稳……”文潇抱住摩挲着麒麟玉佩垂眸不知在想什么的江稳稳。

　　“等我还有浪浪和四不相再次相见时，我们会互相说声早上好，或是中午好，还可能是晚上好。”江稳稳笑得眼角弯弯，嘴角露出细白的牙齿，一副稚气孩子样，“他会和你们打招呼，会说，你们好啊，我叫四不相。”

　　卓翼宸不清楚是不是应该安慰她，目光一扫，在江稳稳发间那支玉雕槐花枝簪上顿了下：“江姑娘，你的发簪很别致。”

　　赵远舟眼角抽抽地偏过头看他：“小卓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转移话题的能力真的很差劲。”

　　“发簪？”江稳稳手往头顶摸去。

　　赵远舟从身后变出一块铜镜递过来。

　　“真的哎。”江稳稳欢喜地摸了摸，“是截很好看的树枝。”

　　文潇：“稳稳，这发簪不是你的吗？”

　　透亮的碧色的玉做的枝干，深翠色凝成的叶，白色的槐花，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搭配的很好。

　　江稳稳将铜镜还回去：“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送的。”

　　“新认识的朋友？在这日晷幻境里？”赵远舟左右看了看。

　　“怎么，不可以吗？”江稳稳叉腰。

　　裴思婧意识到不对：“乘黄已经解决，可为何这日晷幻境还未消散？”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赵远舟。

　　赵远舟立即指向文潇：“我可没有办法，但神女大人有。”

　　文潇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日晷的出口其实不难找，白泽金瞳能破一切虚妄之境，能解一切虚伪幻像，其实是更加厉害的破幻真眼……你身负白泽神女之力，调动你血脉里的力量，意之所至，就能窥见真实。”

　　“意之所至，窥见真实……”文潇喃喃重复道，似有所感，闭上眼睛又睁开，她的金瞳一闪，出口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