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一片沉寂,众人心思各异,墙上鲜血写的字猩红而张狂
所有人思绪沉重,就连向来主持大局的长老眼下都有些六神无主
宫尚角“月长老位高权重,不会单独接见身份低微之人,所以当务之急是对宫门内所有管事以上的人进行彻底排查”
宫尚角“虽然内务向来是羽宫职责,但此刻羽公子正在进行三关试炼,调查无名之事就交由我来负责吧”
宫子羽“上次你们调查完,说贾管事就是无锋细作,这次还怎么放心交给你?”
若不是他们草率地将贾管事当作无锋结案,恐怕也不至于让人掉以轻心,让无名还有可乘之机
宫远徵“宫子羽,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试炼过不去,又不好意思承认,所以就想以调查无名为由逃避试炼啊?”
宫尚角“子羽弟弟此刻出现在这里,想来第一关试炼已经顺利通过了吧?”
宫子羽一口气憋在胸口“还没有,但因为事态紧急……”
宫尚角“宫门祖训,试炼一旦开始,中途停止视为放弃,试炼失败”
“守关人已经把事情经过转述与我,按照规矩,确实应该视为失败”
宫门祖训难以撼动,宫子羽无法反驳,脸色苍白,而一旁的宫远徵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扶桑看着他们又起了争端,心里也在猜测无名到底是谁,为何要杀父亲
首先排除了上官浅和云为衫,她们二人初入宫门,父亲根本不会单独见她们,更别说夜深人静,惹人非议
雪长老迟疑了几秒“但是执刃知晓月长老遇害,在得知会被视作试炼失败的前提下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到前山处理宫门事务,这恰好说明子羽时刻把族人安危放在首位”
“所以我代表后山雪宫,破例允许执刃回去继续闯关试炼,花长老,你同意吗?”
宫尚角“既然雪长老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多言”
宫尚角“但请各位记住,今天宫门上下为宫子羽更改了祖训家规,以后遇到事情也有了参照”
宫尚角“宫门规矩,不再是不可撼动的铁律,只要对族人有利,那宫门的一些陈旧家规该改就改,该破就破!”
片刻后,雪长老叹了口气“宫门突然发生变故,我在想子羽的试炼要不要先停下”
宫尚角“正因为宫门变故频发,山雨欲来,才必须尽快定下执刃人选,统领大局”
宫尚角“相信子羽弟弟完成三关试炼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在此之前,我会带领角宫部下全力追查无名”
宫尚角“与后山的羽公子、我们未来的执刃里应外合,共同守卫宫门安全,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对吧?”
宫子羽“对,但是角公子给我闯关设下了时限,那你这次查案最好也能设下,否则无名一日不除,宫门上下都不得安宁”
宫尚角“十天”
宫尚角“十日为限,我必能查清无名身份,如若失败,那以后角宫上下皆听从执刃命令”
宫尚角“但十日内,我若破了无锋之谋,而宫子羽依然没有突破第一关试炼,那我希望宫门上下所有族人一起在我和宫子羽之间重选执刃”
宫尚角“就像长老所言,宫门族人利益高于一切,执刃之位,能者居之”
雪长老还是迟疑“可是宫家门规从来没有重选执刃一说”
宫尚角“宫门祖训既然可以为了宫子羽而改,那么,也就可以为我宫尚角而破!”
宫尚角言辞间隐隐有威慑之意,不容人置喙“如若长老们厚此薄彼,执意偏心,那我离开宫门便是,江湖之大,自有我宫尚角容身之隅”
一句话,语调不轻不重,但他人若是再反对,显然就是担了偏心的罪名
宫远徵“我还未满二十,不及弱冠,本也是没有资格争选执刃”
宫远徵“但宫门规矩可以为宫子羽而改,那也可以为我宫远徵而破,但按照长老所言一切以宫门族人利益为先,那尚角哥哥早已通过试炼,如果又能在十日之内清理无锋,那我肯定支持尚角哥哥”
宫远徵不屑一笑“我绝不会与他争抢,人活着毕竟还是要些脸面,我知道我不配”
话音未落,议事厅的门突然打开了
扶桑抬头看去,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下来,发红的眼睛带着刺痛
月扶桑“哥哥……”
来人踏着清冷的月色而来,缓缓走进大厅之内,一双眼睛带着怆然,如月如雾,又透着空灵和一丝悲悯
正是月公子
月扶桑“哥哥……”
扶桑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牵住月公子的衣袖,撇着嘴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像幼时一般
雪长老表情戚戚叹息一声“事出突然,只能一切从简了”
宫远徵“哥,这是……”
“几位宫主都着实年轻,长老更迭应该是初见”
“月长老亡故,按照宫门规矩,由月氏族人继承长老之位”
众人注视着眼前这位新任的月长老,虽然这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他整个人也透着温润如月的气质
但当他的眼睛凛然地扫过厅内的诸人时,包括宫子羽和宫尚角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威严冷厉之气
当看到扶桑时,眼神悲寂温和,伸出手在她头顶拍了两下
夜已经深了
扶桑留下来和月公子准备送月长老下葬,宫尚角和宫远徵只能先行离开
月下长廊,宫尚角和宫远徵走在回角宫的路上
宫远徵“那个月公子看着也大不了我几岁,居然就当上了长老!执刃都有年龄限制,长老就没有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宫尚角“是你必须敬重之人”
这时,前方一个提着灯笼的人影出现,款步而来
宫远徵眯着眼,看清来人后,放下按在腰间暗器袋上的手,表情微妙
宫远徵“雾姬夫人,真是稀客”
他与宫尚角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雾姬夫人为何深夜前来
宫尚角虽心明如镜,但在对方还未开口前,他不露声色,只是提醒
宫尚角“宫门刚出意外,夜里已经全山戒严,雾姬夫人若是没事,还是不要……”
雾姬夫人开门见山“宫子羽的身世,我记起来了”
说是记起,实为倒戈
宫尚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夜露霜降,屋外寒冷,请雾姬夫人随我回角宫详谈吧”
雾姬夫人“耳目众多,人言碎杂,我随公子走走就好”
宫尚角“那我送雾姬夫人回羽宫”
廊亭曲径,夜深空寂,方圆几里无人
雾姬夫人“每位夫人从怀胎至产子,都会从医馆调配专属大夫全程看护,医馆也会留有档案记录”
宫远徵“兰夫人的医案我早就看过,上面清楚记载了早产”
宫尚角立即反应过来“医书是假的?”
雾姬夫人“医书是真,但老执刃偷天换日,改了几页”
早产不能说明什么,被换掉的那几页才是最关键的证明
宫尚角“我明白了,那几页应该在雾姬夫人手上吧?”
雾姬夫人雾姬夫人心口微跳,她只说一半,对方就猜到了关窍“角公子聪明”
宫尚角“但我想,雾姬夫人肯定不会轻易给我”
宫远徵手放到暗器囊袋上“我自有办法让她交出来”
雾姬夫人“徵公子精通毒药,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害怕的,我作为死去执刃的侧室,本就只算是半个宫家人,我的命不值钱”
说着害怕,雾姬夫人脸上却露着毫不畏惧的神色
雾姬夫人“但要凿实宫子羽的血脉身份,光凭几页旧纸,恐怕不够,到时候我如果能做人证,医案做物证,定能助角公子成事”
这一点与宫尚角不谋而合,见雾姬夫人表明了态度,宫尚角也恭敬了几分
宫尚角“远徵弟弟少年顽劣,不懂礼数,雾姬夫人不要介意”
宫尚角“你突然记起过往,自然是好,只是我很好奇何事让你改了心意,毕竟你待子羽亲如己出”
宫尚角不免怀疑,心里多了几分探究
雾姬夫人看着天边的月色,天地宽大,衬得她的身影渺小、孑然
雾姬夫人“我在这里待得太久了,久到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
雾姬夫人“老执刃身故,宫门又逢多事之秋,待在这里只有日夜惶恐,我想远离腥风血雨,在世间找个安宁之地度此余生”
眼前露出羽宫的门廊,她停下脚步,转身欲把手上的铜灯递给宫尚角,宫远徵却抢先一步接过了
雾姬夫人目光里充满深意“前方就是羽宫范围了,角公子留步吧,夜路曲折,角公子,不要走错路才好”
宫远徵明白雾姬夫人的事哥哥自有主张,他唯独担心另外一件事
宫远徵“哥,你说十日之内查出无锋细作,有把握吗?你打算怎么办?”
宫尚角默而不语,十天期短,但他有把握,就是不知道宫子羽有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