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寨主退回到后寨，早有兵丁献上茶来。大王爷就叫兵丁退下，亲自拿了两杯茶递给夫人和小姐。

他一边笑着端着茶杯递过去，一边用俊俏的眼睛偷偷看着对面，还低声说着话想要去抚对方的肩。说道：“小姐不要这样，抛开愁烦住在本山吧。既然相逢说明缘分很重，况且岳母已经许下金言。孤家和你都擅长武艺，何必害怕将来事情不顺利。如果能够结成夫妻同骑战马，遇到合适时机就前往朝鲜。救回岳父澄清冤枉，让骨肉团圆，万事就都圆满了。”小姐很聪明，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她还是不愿意，春山般的眉不展，像害羞的花朵一样低着头。英雄说完微微含笑，小姐却生气地默默不语。柳叶眉边泛起羞意的红晕，桃花脸上添了几分怒容。她不接香茶，低着头坐着，一片雄心不肯屈服。寨主见了心中暗暗敬佩，放下茶杯回转身就开口说道：

“嗯！外边的兵军，传谕众家头目：聚义厅先慢慢排设花烛，等我下旨之后再作打算也不迟。你们暂且各自方便行事，过一会儿再来伺候就行了。”

众军答应后就去传达，头目们纷纷议论起来。花厅的酒筵都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传下谕令又停止了呢。难道是，在厅前还没来得及完成花烛之礼，寨主就先带着新人入洞房了。这分明就是，年少风流贪图美色，还没有交拜就成亲了。先不说这群寇匪猜疑的事情，且说英雄韦寨主。他看四周无人就急忙走上前，上前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夫人小姐不要疑虑，不要把我当作那些强横的草寇。刚才是怕众人冒犯你们，所以假装要娶小姐。我明知您是官宦人家、名门望族的女子，怎么会嫁给山中的草莽之人呢。故意这样试探，谁知道小姐果然是冰清玉洁、坚守本心。今天只能把事情说明白，免得让您心中愁苦想要轻生。

“咳，夫人呀，我父亲被授予总兵的封号，我父亲名叫卫振宗。我本是，假姓韦而真姓卫，家在松江府华亭县。我闺中的名字叫勇娥，不是男子而是女子。自幼母亲去世后就跟着叔叔婶婶，既熟悉武艺又擅长针线女工。父亲因为要前往云南路途遥远，就把我留在故乡。皇甫督台因为奉旨出征，我的表姑夫推荐我父亲一同去征东。父亲因为家中财产微薄，心中想要建立功名再次显耀门楣。没想到中途遭遇惨祸，我父亲和督台一同被困在外国。山东巡抚因为有仇怨，竟然编造谎言上奏给皇上。天子虽然是圣明的君主，可怎敌得过满朝奸党蒙蔽天听。竟然把良将当作谋反之人，派两路差官紧追不放。还没到江东就先有消息传来，在那时候，我在闺阁中就已经知道风声了。婶婶叔叔虽然对我不错，可遇到疑难之事却不肯包容我。

我本是，生长在将门的奇女子，怎么肯束手就擒等待灾祸降临。于是就和老仆尤慎一起，女扮男装去躲避灾祸。马不停蹄日夜赶路，要到浙江去投亲。深闺中的十七岁女子，哪里会有旁人能认出我的容貌。大胆地一直前行毫无畏惧，只盼着能够成名之后跨海去征东。谁知道路过温州的时候，遇到一伙强人在此拦路。为首的一人名叫蹇虎，带领着几十个喽啰想要行凶作恶。我韦勇娥，身上暗暗佩戴着双金锏，到这个时候怎么肯放松呢。先杀了吹台为首的贼人，回马又攻击那群喽啰。喽啰们没了首领就全都投降了，迎接我做他们的首领在这里占山为王。年老的家人遭遇这样的变故，全靠我这个有才能的女子自己处理。害怕众寇产生异心，所以女扮男装不让人知晓。像帝王一样称孤道寡，像英雄一样礼贤下士。部下将士们心中都很佩服，都说，一定要真的英雄来取代假的首领。因此在山中过得很安乐，广泛招揽豪杰来抵御外敌。一心想要攻破朝鲜国，好报亲仇抒发心中的畅快。没想到巡山的时候遇到押解的人，喽啰们得罪了还希望您能宽恕。洞房花烛之事哪里是真的，凤友鸾交都是空的。已经辜负了夫人的喜爱之情，又让小姐心中充满愤怒。我勇娥到了这两难的境地，只能从头诉说心中的委屈。啊唷夫人呀，只以为是山林中的一个莽夫，可怜同道之人遭受风波。眼前的我不是奇男子，我本是华亭的卫勇娥。”说到这里面容惨淡，女大王英雄的双眼落泪像穿梭一样。

夫人小姐心中又惊又喜，站起身来询问是怎么回事。仔细地观看，目光偷偷看向鞋子，眼睛四处打量。良贞拉住她连连发问：“贤寨主，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呀。看你这般奇特的品格，怎么反而说是女子呢。”英雄女子微微一笑，悄悄开启樱桃小口说道：“小姐夫人要是不信，等我脱下这乌靴。一看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说完就在榻旁坐下。纤细的玉手举起脚，乌靴脱下来在灯光映照下。解开许多白绫后，才露出一双红鞋。绣鞋还保留着三寸大小，就像两瓣红莲踏在地上。夫人小姐这才相信，实在是悲喜交加，心里更加忙乱。

尹氏良贞拉着她的玉手，泪眼盈盈，转身一同坐在象牙床上。说道：“卫府的千金女啊，没想到英雄是女扮男装。皇甫家遭遇惨祸，囚车押解着要去京城。吹台山下遇到强寇，幸亏在厅前见到大王你。因为看到你的容貌心中敬爱，所以才把女儿许配给才郎。谁知道其中有这样稀奇的事，却是千金女扮男装。你如此周全地照顾我们母女，今日相逢实在是非常感激。羡慕令尊有如此洪福，还愁什么冤枉不能昭雪呢。我皇甫家的事情，只怕还需要高才的小姐帮忙呢。”尹氏夫人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泪水沾湿了衣裳。

长华小姐悲喜交加，很快花容又恢复了正常。翠眉微微露出喜色，粉颊像春风拂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玉手拿着灯低下头去看，称赞道：“这尖尖的凤鞋真是惹人喜爱。”纤细的手指拉住宫袍的袖子，流着泪长叹着详细诉说。

“啊唷女中的豪杰，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缘由呢，也能让我少许多波折。

可怜突然遭遇凶灾，父亲被困在朝鲜回不来。骨肉分离实在可叹，生死未卜不能报答实在悲哀。同样是被冤枉遇到这种事，羡慕你竟然能够占据吹台山。长华我也是忠良的后代，却不能够，避开灾祸保全自身施展才华。今天进山遇到俊杰，想要舍弃性命赴黄泉。哪想到不是真正的强寇，而是女扮男装来到这里。可敬、可悲还可叹，长华佩服女英才。”勇娥小姐微微一笑，说道：“这只不过是仗着平生的武艺罢了。我本来孤身一人容易逃走，小姐有母亲怎么能分开呢。如今既然到了山中居住，少不了，买马招兵尽情抒发壮志情怀。他日一同去征东救父亲，做一个，女中豪杰有奇特的才能。我很不幸，母亲早亡没有得到教诲。到如今，凄凉独处常常伤心。幸运地遇到小姐和您的母亲到来，我也可以，诉说冤屈叙述哀愁了。愿意拜夫人为继母，荣幸地把小姐当作同胞姐妹。如果不嫌弃我这孤女，希望能传下话去摆开筵席。”

尹氏夫人心中大喜，长华小姐笑容满面。良贞含笑表示感谢，谦虚地说自己不应妄自尊大。奇女笑着说这有什么妨碍，立即传下令去，让众人在聚义厅中就座。咚咚的画鼓声响起，飘扬的红旗在风中展开。十二名近丁传进厅中，居中坐下的是那位女英才。纷纷的头目依次进入，参拜完毕后分列两旁。众人都敬畏地垂手站立，神情庄重不敢抬头。大王坐在座位上开口说道：“花烛华筵已经布置好了。”头目们跪下回答说已经齐备，英雄女子接着开口说道：

皇甫夫人的小姐，因为没有父亲的命令，坚决不肯答应成婚。我非常敬重她的贞节刚烈，也不方便勉强她成亲。所以就拜认夫人做母亲，和长华小姐结拜为兄妹。今天这原本用于花烛之礼的筵席，就当作认亲的酒席好了。

众家头目都大为吃惊，寨主怎么如此老实忠厚。花烛酒筵都已经准备好了，却为什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那位美丽的女子。真的像是开国皇帝施行仁政一样，从来都不把女色放在心上。我们非常高兴能遇到这样圣明的首领，一定要好好准备做一番功臣。众人一起趴在地上高呼千岁，夸赞寨主英明合众人之心。于是立即安排筵席伺候着，去邀请夫人和小姐走出大厅。

说完马上就摆好了香案，先认亲然后再举杯。请出夫人和小姐后，女大王脚踩着红毯，礼数周到而殷勤。龙袍轻轻拂动着金环，宝带斜着拖带着玉佩鸣响。在香烛之前行大礼，躬身拜了八拜，称呼为慈亲。说道：“孩儿不幸母亲早亡，孤苦伶仃没有人教导我。今天在厅前参拜继母，孩儿很高兴能有亲人。眼前有人照料就没有烦恼了，日后也要好好侍奉亲人。”这女子说完心中悲切，但英雄有壮志强忍着泪水。夫人见了心中欢喜，还了半礼扶起她。轻声说：“孩儿不要太客气，我还感激你救了我们的性命呢。今天既然认我做母亲，自然要顺心如意如同亲生的一样。打扰在高山之上实在抱歉，这其中还是靠着你的义气来照顾我们。”

勇娥拜过夫人之后，又让到旁边的美丽女子面前。既然已经认了母亲就应该认妹妹了，我就冒昧地以长兄相称。从今以后共同相处不要有猜忌，兄妹之间应当一心。皇甫家的千金微微开口说道：“我们母女在穷途末路之际非常感激您的高情厚谊。”移动着脚步，飘动着仙裙，一起站在红毡上结拜。一个是有着凤表龙姿的奇女子，一个是金貂玉带的美将军。在香花灯下一起行礼，在罗绮丛中共同拜神。配合起来就像是兄妹一样，威严起来又像是皇后和君主。互相诉说姓名年月，拜完之后起身互相以兄妹相称。

寨主传令给头目等人，一起参拜小姐和夫人。一班强寇一同参拜，尹氏良贞让他们起身。参拜完后就摆上酒席，摆开桌子献上汤羹。夫人独自坐在中间，兄妹二人分坐在左右两边。东西两桌是众寇入座，很快上下都开始饮酒。绿罗旗下香烟缭绕，红锦簇拥着华美的筵席。红烛高高燃烧，花朵绚烂开放，众人饮酒至半醉，脸色泛红。酒筵结束后才起身，众喽罗敲响锣鼓已经是二更天了。寨主走出大厅骑上宝马，去盘查山口和深林。众多头目都跟在后面，簇拥着英雄到处巡查。

一看到官兵的尸首到处都是，女大王立刻传令士卒去掩埋这些亡灵。让大家赶紧准备好石子灰瓶，地雷火炮也尽快调试妥当。从这天起每天都操练兵马，防备官兵前来征讨。头目和喽罗们领命，巡山结束后才回到大厅。

很快就在后寨铺好了床帐，小姐和夫人共盖一床被子。卫氏勇娥仍然独自睡觉，毕竟名为兄妹不能过于亲近。一夜无事，天亮了，红红的太阳高高升起照着寨门。先叫丫鬟和仆妇进来伺候，片刻不停。锦瑟和瑶琴都暗自流泪，恨这些喽罗靠近了自己。既然已经在山中没有办法，少不了要轮流出入尽心尽力地伺候。夫人就这样在山寨住下了，眼下的风波算是可以避免惊吓了。虽然早晚思念丈夫常常落泪，但幸亏膝下有两个女儿让自己很是欢心。

长华小姐心里刚刚安定下来，暂且把自己漂泊的踪迹寄留在绿林之中。幸运地遇到勇娥做义姐，受到百般的厚待比亲人还要好。一起殷勤地诵读神咒，为的是准备将来去救父亲。在月夜下舞刀抒发悲切的壮志，在山前比武展现英雄气概。勇娥小姐真是豪杰，皇甫千金也是俊英。彼此不分亲疏，同心合意地在山林之中。

女大王竖起大旗大规模地招募兵马，要接纳各州有勇有谋的人。豪杰们纷纷前来聚会，英雄们一队队地登记姓名。刀枪密密麻麻像罗网一样，旗帜高高飘扬树立在阵门之前。打听到现任的知州贪婪势利，不伸张冤屈还残害百姓。替天行道一直是被传颂的，要学习梁山的宋公明。夜里带领三四十个英雄，跳过城墙杀进城去大声鸣金。知州被杀就不必说了，府库中的赃银也被全部清空。不侵犯普通百姓人家，然后依旧悄悄遁入山林之中。

从这以后名声传播千里，都说吹台出了个称霸的君主。贪官污吏都很害怕，人人都防备着就像防备宋江一样。保护百姓、保卫国家、伸张冤屈，让坏人改恶从善做个好人。好一个智勇双全的奇女子，轰轰烈烈地独自扬名。只等招募够了英雄将领，就向朝鲜去救父亲。

那些负责护送的军士，早有几个逃脱了，飞快地回去报信。荆州府的太守马上向上司详细禀报情况。湖广巡抚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一方面飞速向京城报告，另一方面派遣官兵去征剿。女大王已经竖起了义旗，索性放开手脚大开杀戒，遇到人就砍杀，一有机会就施展计谋，只杀得官兵们个个亡魂丧胆。这部分先不说了。

再说刘奎璧住在云南，到了十二月快要结束的时候，收到了父亲的家信，已经知道皇甫敬投降外国，朝廷派钦差到湖广捉拿押送等事情，心中不觉大喜：“啊唷，妙啊！好一个父亲，竟然做成了这么大的事。”

“你一推荐就开始征东之事，断送了皇甫亭山。再写封家书通个消息，就能让朝廷把他捉拿押解到京城之中。虽说严厉的父亲足智多谋，但还是靠着同胞姐姐做了皇后。如果不是姐姐燕珠成为国后，刘家门第哪来的威风。如今有这样大的权势，就不怕孟氏千金能翻天了。”刘奎璧暗自思索心中喜悦。

再说进喜知道了这个消息。惊慌失措地暗叫：“这可如何是好，皇甫家一下子就完了。叛逆是重罪要牵连九族，少华公子将会有无限的灾祸。如今被押解到京城去，恐怕只能引颈受死，鲜血染红刀刃了。可害苦了我们家贤德的郡主，也只能另嫁他人，心中满是痛苦了。”进喜忧愁烦恼，私下告诉母亲，江妈听了吓得面如雪白。连连跺脚，心中焦急，说道：“如今一下子全完了。这件事非同小可，难以隐瞒，还是应该到内室去诉说一下情况。”江妈想着，偷偷抹泪，急忙走进香房绣户之中。

只见美丽的刘燕玉，半开着箱盖，神色从容地站着。纤细的手指斜拿着相思扇，前后观瞧，离愁别恨浓厚。长叹一声，情意深切，低下头半晌，眼泪纷纷落下。奶娘一见心中痛苦，幸好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走上前去急忙拉住刘燕玉，轻声开口诉说事情的缘由。

“啊呀，我的千金啊！向你报告一个凶信，从头到尾说给你听。”这消息把闺房中的娇美女子吓了一跳，弯弯的翠眉立刻消失不见，大颗的泪珠很快就落了下来。悲伤地呼唤一声：“我命好苦啊！”柔软的腰肢摆动着倒在了罗帏之中。奶娘着急地急忙呼叫，郡主悠悠地缓过气来。用手掩着香腮斜靠在枕头上，芳心碎裂更加悲伤。

哎呀，皇天啊，我刘氏燕玉的命运真是太悲惨了！

自从梦见母亲的话后，我就全心全意地做了这件事。没想到又遭遇了这样的灾难，东征失败导致朝鲜沦陷。朝廷偏听别人的话，竟然把忠臣当成了奸臣。全家都被逮捕并判处死刑，他怎么能逃脱这一切呢？哥哥竟然做出这种奸诈的计划，只怕上天有眼，报应不爽。我低声哭泣，难以言说，暗暗为郎君感到可怜。自从在花园里得到信物后，音容相隔，日子过得如同一年那么漫长。我自叹命薄如纸，不敢依靠严厉的父亲。私自放走郎君是因为母亲的命令，承蒙郎君画扇定下良缘。阴间的母亲托梦并非虚假，我大胆地来到后花园。没想到善良的家庭竟然会遭受破坏，奸人得志，好人遭殃。如果郎君先逃走，我们还可以再次相聚。但如果被钦差抓住，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哎呀，郎君啊，如果你的生命终结于阴间，我该怎么办呢？孟小姐，父母已经许婚并举行了聘礼，如果她守节，可以声名远扬。而我为了你私自订下婚约，唯一的证据就是一个奶妈。父母不知道仇恨又重，我怎么能向他们倾诉心事呢？丽君守节真的很容易，而我全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去世的母亲啊，女儿承受了这么多艰辛，嫡母却有两种心思。陪伴我的只有江奶妈，终身的事情需要她来调停。感谢母亲托梦给我，所以我才敢来到花园与你相会。画扇和香罗留下了信物，我已经属于少华门。谁知道好事多磨，皇甫全家都要遭受刑罚。既然不能成为夫妻，阴间的母亲为什么要哄骗我呢？现在，少华公子将要被逮捕，眼看良缘无法实现。左右为难，让我痛苦不堪，叫我这个无能的女子该怎么办呢？如果我还活着，父母将来一定会为我安排婚事。我也是王后的妹妹和侯爵的女儿，绝对不会无耻地再嫁。如果我死了，反而会被人议论纷纷。即使生母已经去世，她也应该保佑我终身。如今一旦风波四起，我这个小小的身躯该怎么办呢？哎呀，奎璧这个畜生！你本来是侯门富贵之家，为什么做事如此差劲。抢夺袍子未能如愿，几次想要陷害少华。诬陷忠臣为反叛，害得他一家都要丧命。王亲贵族势力强大，人人都害怕。只怕天理昭彰，会把罪责加在他身上。一报还须回一报，我家一定要像他家一样。希望神佛怜悯我，救救英雄，不要让我叹息。郡主的思绪至此，喉咙哽咽，泪水如麻。

乳娘江妈急忙劝慰，在罗帏之中安慰这位美丽的郡主。

“郡主啊，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千万不要伤感，以免损害自己美好的精神。想想进喜做的那个梦，或许其中还有希望之星呢。再看那少华公子的容貌，仪表堂堂，超出众人。他必然会有飞黄腾达的时候，灾难过去，心愿就能达成。他如果不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为什么会有神人托梦预先知晓呢？千金不要为他过度悲伤，画扇定下的良缘指日可待。”

郡主听了这番话后，忧愁稍微缓解了一些，在华丽的帏帐中默默无语，幽情暗生。桃花般的脸颊上红晕全消，柳叶般的眉毛间忧愁频频浮现。回忆起情郎，情意深切，又为自己命薄而泪水淋淋。只希望南柯梦能够应验，免得让自己在香闺之中哀怨一生。

顾氏老夫人，得知皇甫家发生的事情后，心中的怒气也觉得平息了些。用过晚餐后在房内坐着，靠着火炉，伏在几案上安静地休息。忽然看到奎璧掀帘子进来，母子俩就闲聊了一会儿。

顾氏夫人含笑着说：“如今残冬将过，新春就要来临。今年咱们家非常兴旺，人口平安，福气又增加了。姐姐在正宫做皇后，父亲在朝廷里是皇亲国戚。如果到了正月十五之后，搭一座花楼放放灯。热闹几天，也算是不辜负这美好的时光。”夫人说完更加高兴了，公子只是微微笑了两声。

“虽说咱们家时运兴旺，但孩儿我还受到欺负呢。侯门的媳妇被人夺走了，还有什么颜面去放灯呢。”

顾氏说：“确实如此。皇甫敬全家都要被押解到京城了。丽君是个十五岁的年轻女子，她的父母应该会把她另许他人。如果我的孩儿心里愿意，就先缓缓，等到来年春天再去说合。”

这时刘奎璧非常高兴，拉着母亲的衣服叫道：“母亲。孟家千金才貌双全，难道没听说她在云南府内的美名吗？孩儿如果不娶尚书的女儿，就只能一辈子孤独终老了。如果母亲可怜我，就快把这件大事处理一下吧。必须暗中告诉宫中的姐姐，让她转奏君王，请圣旨下旨赐婚。圣旨一下可不得了，孟家父女肯定会答应的。母亲如果肯答应孩儿的想法，就早点写家书送到宫中吧。”

顾氏夫人说：“好吧。”第二天就立刻派遣家丁，让他直接送到严厉的父亲那里，托父亲传达给姐姐知晓。

奎璧听了心中大喜，欢呼雀跃地对着顾夫人。“今晚就写好家书，然后派遣家丁连夜出发。”于是铺好精美的信纸，磨好墨，剪了烛芯让烛光更明亮地照着窗户。然后邀请顾氏坐在中间，高高举起彩笔递给母亲。哄得夫人心里面很高兴，马上拿起笔写好了信。

信上写着：呈上书信敬奉给中宫皇后，恭敬地问候安好，近况安宁。深深依靠您的提携让家族荣耀，年迈的父母也受到皇恩。名义上虽是母女但感情深切，然而有君臣之分所以间隔很深。只因为春天的时候奎璧弟弟，十六岁还没有结亲。听说兵部尚书府上，有个名叫孟丽君的女子。十五岁正值青春，才貌双全，于是就请媒人去求婚。谁知道已经有说媒的人了，总督的儿子也在恳请这门婚事。司马孟公想出一个计策，在春园通过射柳来比输赢。三箭射中披袍而去，当天就行聘礼定亲了。谁能想到两家都射中了，孟尚书，奉承现任慢待刘家门第。竟然把女儿许配给皇甫家，我的弟弟羞惭得不肯再争。怒气难以消除就要生病，母亲看到这种情况心中不安宁。如今听说皇甫图谋谋反，全家都被捉拿问罪。如果皇甫少华被依法处死，孟家的女儿必然会再次成婚。丽君理应归我的弟弟，恳请娘娘做主判定。转奏到君王的龙座之下，请求圣旨赐下这门婚事。如果承蒙皇后怜悯眷顾，母子感恩之情将铭刻于心。老母亲恭敬地写好书信请求御览，在灯前亲笔写好呈送宫廷。

夫人写完后从头看了一遍，有几个字写得不清楚语义不明。又点上两只明亮的红烛，低下头又仔细地誊写清楚。晚年眼睛不如以前好使了，生气地骂着孩儿累死自己了。写完就拿给奎璧看，两眼昏花变得更加昏沉。

刘世子接过来就在灯前看，念完之后连连向母亲道谢。朝着母亲躬身作揖，说道：“多谢母亲亲笔写这封信文。这封信送到中宫皇后那里，这桩良缘一定能够促成。慈母的大恩无法报答，我一定要娶一个贤良的媳妇来孝顺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