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忽然听到堂外帘钩发出声响，红格窗前闪过一个人。快要到五十岁的年纪已经有些老了，面容苍苍但看起来非常真诚。黑色的头发挽成空心的发髻，穿着镶着玄色边的香色裙子。走到堂中回头呼唤，小姐快到小庭院里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帘钩又动了，又走进来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那她）是什么样的模样呢？乌黑的秀发梳成的宝髻上插着金钿，翠凤形状且含着珠子的发饰压在鬓角边。粉白的面容像花朵一样娇艳又娇嫩，香气四溢的腮帮子像美玉一样润泽又鲜亮。一双凤眼清澈得如同秋天的湖水，两条蛾眉就像远处的山峦。小小的樱桃小嘴没有轻声细语，纤细的杨柳腰肢和轻便的衣衫很相称。罗袖轻盈（手臂）像是刚长出的竹笋，仙裙摇曳还看不到脚。娇美的体态不是平凡女子可比，窈窕的风姿如同玉仙一般。刚进入湘帘还往后退了一步，初次迎着宝炬（明亮的火炬之类）更加羞愧。亭亭玉立地斜靠着门窗站着，一种风情是自然散发出来的。

公子一看心中很是惊异，急忙到外面整理衣冠。问道这位女眷为什么来到这里，请把心中的想法说清楚。承蒙刘兄深厚的恩义，今晚留我在花园里。如果是谈正事我定会遵循教诲，我怎么敢，在月下星前做不端正（不正当）的事情呢。

公子欠身站在灯下询问，俏丽的佳人，两腮边微微透出羞红之色。偷偷地用俊俏的眼睛窥视（公子的）容貌，好一个，潇洒风流的美少年。紫色的袍子穿在身上双袖垂落，玉带系在腰间扣着两个环。脸上带着红霞是因为喝了酒，眉毛凝聚着翠色仿佛有轻烟缭绕。仪表堂堂有捧日擎天的容貌，威风凛凛有封王拜相的容颜。站在画堂里躬身询问，今生一见到（就觉得）很是怜爱。美丽的女子一看到心中又惊又喜，暗自高兴皇天定下了好的姻缘。玉手轻轻地推了推江乳母，这个妈妈，走上前含着笑就开始说话。

“啊呀，这就是皇甫公子么？我家郡主来了，可以就此行个常礼。”

燕玉低着头走过来，深深地行万福礼拜见英才。少华公子急忙回礼作揖，又惊又喜地开口说话。既然是世交（的关系）实在是失敬了，希望（您）明示是为什么来到这里。乳娘见此情形说请允许（我）禀报，走近（二人）连忙将交椅摆放好。公子和千金都请坐下，等我好好讲述这其中的缘由。

淑女和才郎刚刚在椅子上坐好，江妈随手将书斋的门掩上。转身走到英雄的身旁，表情严肃轻轻地开口说话。

公子呀，自从那天争夺宫袍之事发生，世子回来后怨恨难消。又因为求亲被回绝之后，到现在心中的怒气还没有消除。虽然和您经常相见交谈，却都是虚情假意暗地里暗藏恶意。今天留您在庭院内歇息，谁知道他，又使用狡诈的计谋来谋害您这位英豪。差遣我儿进喜，竟然到三更天的时候放火烧屋子。我儿因为在梦中遇到一位老者，这位白须老人，说出的警告话语十分奇怪。他说千万不要伤天害理，你如果做了亏心事一定不会被饶恕。醒来之后自己思索没有什么罪过，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做这个梦是因为今晚之事。孩儿我从小就懂得天理，凡事都遵循父母的教导。不肯私自行动先违背母亲，假装答应暗地里心中焦急。刚刚听到小姐私下相告，才开始相信因果循环天理昭彰。

公子啊，我家郡主是庶出，堂上的夫人是嫡母。今年刚刚满十五岁，芳名叫燕玉住在深闺之中。美好的姻缘还没有鸾凤相配，只因为，亲生母亲去世没有人拿主意。也是千金有很大的福气，姨娘到梦中来托梦。说道是，贵人今晚住在我家，他在初更的时候会有灾祸。你和这个人应当结为配偶，不要错过这个好的郎君。后来他必定会被封王，是文武全才志向非凡。你如果把他当作陌生人看待，只怕，全家的男女老少都会遭殃。千金得到这个梦心中疑惑，正在灯前倾诉心中的委屈。却正好赶上我儿前来泄露，老身知道后非常欢喜。通知郡主商量之后，托进喜，稳住其他人在外面的厢房。幸亏主人都不在，和千金，今晚特意来到书房。

咳，公子呀，上天注定的姻缘怎么能够改变呢，所以来到书房托付终身。不是因为私心做出淫奔的行为，实在是遵循母亲的命令前来。今晚说的话不会反悔，希望公子不要有疑虑。在小春庭内初次相会，日后应当成为夫妻。但愿您，富贵之后不要忘记我家郡主，免得让她，独自一人睡在罗帐之中凄惨悲戚。

乳娘说完其中的缘故，公子听了之后又惊又疑。

“啊呀，果然是这样么！多谢恩人了。”

公子起身的时候不知不觉脸色变了，冷笑着连连称这是不合正统的事情。当初射宫袍比试之类的时候曾经谦逊礼让，求亲也应该是双方都乐意的事情。现在因为私人的怨恨就违背天理伤害他人，难道刘兄是这样的人吗？公子半是怀疑半是相信，整理好衣冠，深深地作了三个揖来答谢这位女子。承蒙郡主产生怜惜的念头，让我这个愚笨的人能够瞻仰到您美丽的容颜。救命之恩铭刻在肺腑之中，少华公子家族的祖宗也会为此感到高兴。如果不是仗义的乳娘通报消息，我这微小的身躯，肯定会在初更的时候被一把火烧掉。非常感谢深夜来到这里，并且承蒙深厚的情意许配良缘。怎奈已经聘定了尚书的女儿，怎敢委屈郡主反而让她做妾室。您的再造之恩想要报答，今天不敢应允这美好的姻缘。

英雄说完之后恳切地答谢，刘燕玉，只能害羞地开口说道：

公子呀，请听我一句话，千万不要把我看作是淫荡的女子。

亲生母亲早亡只留下我一人，怎么敢就荒废礼法呢。今天实在是因为母亲的话才这样做，不避开羞耻又能怎样呢。既然已经说出的话难以更改反悔，希望您千万不要再怀疑犹豫了。孟家小姐应当做正室，做偏房又何妨把我算上呢。如果实在是非常不愿意，刘燕玉，我就在空房中到老守寡也心甘情愿没有丈夫。佳人说完心中很是伤感，半掩着香腮眼泪像梭子一样流下。奶母在旁说道很对，郎君怎么能拒绝这样娇美的女子呢？不要怠慢，不要拖延，早早应允这门亲事以免造成麻烦。如果郎君真的不答应，让我们，白白来报信从而引发风波。

少华公子听到这些话，低下头沉思该怎么办。“啊呀，该怎么处理呢？今晚的事情让人怀疑，难道刘兄没有真心。多次相逢都很喜悦，连日来的会面都很温柔亲切。如今好意把我留在园子里，怎么会有恶意起这样的心思呢？难道是闺中的女子没有道理，假装报信来卖弄风情？看这位佳人，心中似乎有很多怨恨，不像是在星光下、月光下约会的那种轻浮之人。既然已经说出话来许配给我，看来只好应允这门婚事了。孟丽君，既然是个多才的女子，想必日后不会产生嫉妒之心。况且又是她搭救我免于火灾，按理还应当深深感激她的恩情。今晚就聘下这位娇美的女子吧，孟氏应该不会生气的。我看青春年少的刘燕玉，和孟家楼上的那位女子是否相同呢。风流的姿态处处都更胜一筹，瘦弱的腰肢各个方面都很精致。也是上天安排下的巧遇，不妨就定下这位美丽的女子为妾室。”

少华公子思考定夺之后，欠身恭敬地开口说道：承蒙您一句话作为实在的依据，让我怎敢再次推辞这门婚事呢。之前夺袍比试已经聘定了尚书的女儿，让您做偏房实在是委屈您了。仓促之间没有别的东西，暂且把画扇赠送给您闺门指代女子。英雄说完微微含笑，抬手轻轻地递给佳人。

刘燕玉害羞地抬起翠绿的衣袖，接过来打开查看验看清楚，扇子上秋兰的画就像新泼墨画上去的一样。这位美丽的女子看完之后心中欢喜，樱桃小嘴低声答谢一声。今天承蒙您留下这把扇子，我应当一辈子坚守纯洁的心志。乳娘在旁边连连称是，小姐还应该赠送一件珍贵的东西。燕玉低下头寻找一件东西，日常的妆扮之物很少有价值连城的。于是就把袖内的香罗帕，递给了这位风流俊俏的小英雄。

公子接过来急忙展开查看，果然是，美人赠送的都是奇珍之物。红莲并蒂摇动还有风中的荷叶，碧浪低低翻涌停歇着小水鸟。针法鲜明光亮很是夺目，果然是出自女子闺房之中。少华公子急忙收好，欠身连连称谢佳人。正在堂中互相留下信物的时候，传来轻轻的脚步掀起帘子的声音。外面走进江妈子，催促刘燕玉快点回去。等到这个时候公子离开，我就要放火焚烧庭院了。少华一看到急忙行礼，想要赶快走上前去跪在地上。进喜心慌急忙叩头，小的怎么敢做恩人呢。希望公子垂怜，千万不要把这件事传扬让主人知道。如果主人得知都是我说的，必然会在剑下丧生。

江妈含笑着开口说道，公子应该怜惜传递消息的人。如果将来公子富贵了，赏给我一个小官职。少华一看到这样就说道是的，妈妈何必再叮嘱呢。救命的大恩无法报答，自然应当竭尽全力酬谢恩人。说完走上前急忙辞别，事情紧急不能耽搁就此出发。希望佳人不要思念我，自己保重自己。虽然今晚互相留下信物，忧愁的是，这段姻缘不容易成就。只因为我的父亲曾经不答应婚事，令兄因此想要火烧庭院。这之后我如果找人去说媒，府上怎么会答应这门亲事呢。就算是梦中亡母所说的话，虚幻不实的事情怎么能作为凭据呢？必然不会听从佳人的意愿，而会另选富贵豪华的人家结亲。到那个时候，我劝千金不要固执任性，要听从父母的话。即使在闺房中守节，反而会被人说有其他心思。况且你是堂堂侯爵的女儿，怎么能到我这里做妾室呢。虽然今夜曾经私下聘定，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更改。万一你遵从堂上父母的命令，我一定不会在心中怨恨你。担心日后难以处理，所以今天先说明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嘱咐，只祈求上天早点促成这段姻缘。

英雄说完长叹了一口气，小姐含着悲伤也站起身来。低声呼喊公子不要这样，怎么能把我当作庸俗之人。虽然出身偏房但是知晓礼义，怎么能够失去贞节再次重婚呢。既然已经接受了公子您的扇子，难道还能嫁给别的人家吗？就在公子面前立下一个誓言，免得让您怀疑我有私心。如果日后重新反悔，就让生母的阴灵取走我的魂魄。公子在路途上多多保重，现在先不要另求亲事。如果真的成就了功名的时候，或许家兄会改变心意。燕玉在闺房中只有静静守候，公子不要忘记夜晚在小春庭的相会。佳人说到伤心之处，凤眼之中纷纷落下泪珠。

公子听到这些话心中凄惨悲切，只是说了两三声“珍重”。回头看着进喜开口说道，就此麻烦你引路前行。之前跟随来的家丁还在这里，怎么把他们唤出园门呢。江妈和她儿子皱着眉头说道，很难带着跟随来的大叔走。公子听了说没错，告辞之后就走出了小春庭。刘燕玉自己相送公子到穿廊之下，才和江妈一起向里走。庆幸的是没有人知晓这件事，轻轻悄悄就已经订下了婚事。刘燕玉在香闺之中藏好沉香扇，只等待将来作为这段姻缘的证明。

少华和进喜，轻轻地绕过小径穿过花荫。后门打开的时候没有人发觉，公子急忙向外走。回头叫了一声“关上吧”，将来一定会报答此时放他走的恩情。里面进喜说知道了，担心被人发现所以不用灯照明。说完就关上门还加了锁扣，转身又进入小春庭。

皇甫少华走出花园的两扇后门后，突然自己想到：哎呀，现在快到初更（晚上7 - 9点）了，我该往哪里去投宿呢？

英雄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一边走一边发愁。想到附近的玄妙寺，住持和尚名叫清修。年轻诚实且知晓诗书礼仪，降伏龙虎的法力周全。和我平时经常见面，谈论佛法与道义时两人心意相投。能够知晓前后千年的事情，曾经说我，挂印封侯的志向能够达成。今晚躲避灾祸没地方去，不如就到这个地方去。少华拿定主意安排好后，放下心中无数的忧愁。咳，奇怪啊！果然是画老虎画皮容易但难以画出骨头，了解人认识脸却难以知晓内心。从昆明池划船回来，只因为关了城门回不去。早知道刘家心怀恶念，我怎么肯，轻易留在这个地方辜负慈母。从今往后不敢再与刘家相见，差点就在花园里丢了性命。公子暗自思索急忙赶路，幸亏星星还有光辉。柴门处狗叫初更响起，野外有人行走夜晚还未归家。正走着已经到了玄妙寺，有一个僧人出门向四周窥探。提着灯照见皇甫少华到来，不知不觉脸上满是喜悦。

啊唷，奇怪呀！我家师父简直就是神仙啊！

僧人一边欢呼一边走来，走上前含着笑开口说话。今天公子独自前来，想必是为了躲避灾祸。皇甫少华心中大为惊骇，悄悄问道师父怎么知道我要来？寺中的徒弟微微一笑，你可知道我师父有奇妙的才能。今晚师父忽然叫我拿着蜡烛，吩咐贫僧，出来在街道上等候。说公子马上就到，因为深夜要躲避灾祸。没想到禅师吩咐过之后，正好就碰到您踏着苍苔走来。请公子就这么到禅寺里来，师父已经恭敬地在台阶下迎接了。公子高兴地一同进入里面，果然，山门清净。

皇甫少华跟着僧人进入里面，很快就看到清修长老跳下禅床来迎接。长老行了个问讯礼说道：小徒弟伺候得晚了，让居士您黑夜独自前来，千万不要怪罪。少华急忙回礼说道：我因为慌张仓促之间，痛苦于没有地方投奔，深深敬佩禅师能知晓未来的事情，必定会开方便之门。

英雄说完后殷勤致谢，非常感谢禅师预先派人来迎接。长老含笑急忙谦逊地请少华入座，叫徒弟扇火煮香茶。少华仔细讲述花园中的事情，隐瞒了和佳人私会的情节。长老听了之后频频点头，笑着说居士你在哄骗贫僧。我猜想，前生是夫妇今晚相见。难道是，泄漏机密的只有一个人。居士不要来隐瞒我，说起贫僧，也知道过去和未来的事情。看您啊，悲欢离合需要三年，岂止是今晚这一回。还没到来的事情难以泄漏，我不过是，稍微点破其中的内情。

长老说自己不过是略微点破其中的内情。少华公子心中惊怕，面带羞愧开口说道。原本有红颜来报信，已经用画扇定下婚姻。擅自谈论女子闺中的事情是不仁义的，所以刚才才没有告知。哪知道禅师懂得法术，顿时让我这凡俗之人眼睛看到明白过来。今晚已经渡过花园中的危难，以后又怎么会再次陷入困境呢？家父在云南担任总督，君主贤明臣子安乐如同太平的春天。既然家庭和国家都安乐，哪有悲欢离合的情况呢。恳请禅师明白地指示，也让人能够避开凶险趋向吉祥免除灾星。清修长老微微一笑，居士不要谈论以后的事情。

说完便回头招呼各位弟子，在闲置的书院里布置床铺。邀请公子到幽静清净之处，要是饥饿就会安排些点心。公子推辞说已经吃饱了，深夜惊动正在坐禅之人。说完就进入闲置的书院，只等天亮好出发离开。

且说刘家的江进喜，事情办成后急忙赶到小春庭。不敢怠慢，一刻不停，点着引火之物到处奔走。跳上窗台急忙动手放火，这边点着了，火就蔓延到那边。顿时四周青烟升起，整个院子都被弥漫，连天上的星斗都变得昏暗。江进喜又返回查看一番才出来，假装说公子已经安顿好。大家坐下来围成一圈喝酒，我一杯你一杯，已经到了初更将要结束的时候，呼呼呼，火光直直冲向小春庭。门公李福这才出来，一看到火光大为吃惊。

啊唷，不好了！我家后花园着火了！众兄弟，快来看看。

门公大喊一声就冲在前面，满桌的家人都变了脸色。乱哄哄地朝着外面跑去。齐声呼喊后花园起火了。搬桌椅，扔杯盘，大喊着像打雷一样跳到前面。总督府的家人非常惊骇，灵魂都要飞到九霄云外了。大喊着快去救公子，挽起袖子撩起衣服就跳进园子里。众多家人都进入里面，抬头一看更加茫然。

好厉害呀，小春庭里面冒起红光，阵阵风声在四方回响。砖头瓦片乱飞浓烟滚滚，雕梁都断裂尘土飞扬。千层红色的火焰从空中升起，万丈像金蛇一样的火光在地上蹿起。墙外的绿树都着火了，房屋倒塌柱子折断发出叮当的响声。刘家的奴仆们齐声大叫，总督府的家丁们慌了神。扳着大树，跳过矮墙，魂飞魄散地呼喊上苍。

啊呀上天呀，要坑死我们了！

本来好好地去昆明泛舟游玩，偏偏遇到天黑又被挽留。小春庭里面冒起红光，公子恐怕要性命不保了。门公大声叫众人不要怠慢，去报官兵，快点来救火以免担忧。说完就帮助刘家的仆人，只从井里打水救火。江进喜心里知道公子已经逃出去了，在众人面前不敢说出实情。地方的官员差役纷纷赶来，总督府的家人大声呼喊。

咳！骑在马上的官员听着：俺总督皇甫大人的公子现在就在庭园之中，你们快点救火才是要紧事。

这一声喊叫震天动地，骑在马上的官员们吓得魂飞魄散。顷刻间从八方赶来快马，刹那间四周銮铃响个不停。呼喊着衙役，叫着兵丁，快快冲在前面不要耽搁。总督大人的公子就在里面，要是有一点伤损就要受刑罚。说完就催促着人和马，当官的亲自跳到庭院之中。一起泼水，共同拿着绳子救火，烈火的威势渐渐减弱。那两个家丁心里大乱，冲进烟雾里不断地呼喊。啊呀公子呀！官兵都在花园里救火呢，您得赶快先出来不要拖延太久。要是有一点差错，小人们，两条性命怎么能保全呢。高声喊叫却没有人应答，早就料到多半是已经死了。官差和衙役们纷纷一起救火，到了三更时分才安定下来。盛大的火焰虽然已经熄灭，但是滚滚的浓烟还布满天空。

众人把火扑灭之后，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三更时分。那两个家人心慌意乱，到处翻找公子。不但没有找到活着的公子，而且连尸体都难以寻觅。急得他们暴跳如雷，乱喊乱叫地说道：公子呀，你到底去哪里了，是死是活也应该留下个明白呀，怎么弄得无影无踪呢！救火的官员说道：如今事情不能耽搁，一方面向世子报告，一方面向总督报告，等到两边会合之后，再做打算吧。

商量妥当之后就各自安排行动，总督府的家丁哪里敢耽搁。就和刘家的一个门人一起，飞快地赶路叫人打开城门。且说又有人向刘公子报告，江进喜率先领命前去。骑马飞奔来到顾府，叫人通报不敢拖延。小春庭里面遭遇火灾，已经有快马向总督报告了。火灭烟消之后大家一起寻找公子，幸亏呀，少华公子没有留下尸体。快点邀请世子回家去，只担心总督亲自前来查看礼数不合。这一句话传进里面，刘夫人大惊失色心中起疑。为什么一夜之间家中主人不在，花园就起火了呢。只害怕总督亲自来查看，必须差遣儿子早点回来。夫人立刻命令刘奎璧，赶快回家等候总督到来。只说少华是因为失火不见的，以免让他的父亲起疑心。

再说世子刘奎璧，虽然离家心中暗自牵挂。只担心不能伤害少华公子致其死亡，这样一来自己的妙计又白费了。只祈求火神施展神力，早早把冤家的性命埋葬。公子暗自思索心中着急，没精打采心中暗自猜疑。忽然听到江进喜前来报告，不知不觉又惊又疑暗自思考。

啊唷好奇怪呀！既然火势那么猛烈，为什么反而没有尸体呢？

难道是在火中已经逃生了，所以没有尸体不见踪迹。如果真的是逃出去了，这次又是白白费心了。半惊半喜地急忙辞别母亲，上马之后急忙和江进喜一起出发。在途中仔细查问详情，轻声地盘问夜里的情况。江进喜详细地讲述了托付的事情，初更的时候小春庭起火。大家一起到花园查看，没有看到有人从后门出去。烧到三更才扑灭，拨开灰烬寻找尸体。也不知道是火光还没起来他就先走了；也不知道是大火熄灭的时候他已经化为灰尘了。公子半信半疑，催马已经到了自家门口。

刘公子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径直前往花园查看。只见小春庭里面到处都是烂木头和飞灰，只剩下半堵砖墙还立在那里。

奎璧看着暗自觉得可怜，一座书房庭院化为了云烟。要不是为了害死冤家，怎么肯轻易地放一把火呢。假装叫嚷着用袍袖掩面，两只靴子乱跺故意悲伤地说道：啊唷，皇甫贤兄呀！和您在世上做英雄，谈论武艺兵法心意相通。只因为泛舟的时候天色已晚，所以才把您留在家中。哪里料到突然遭受这样的灾祸，在火中身亡连影子都找不到了。因为我挽留才引发了这场灾祸，咳，刘奎璧，我有何颜面去见您的父亲呢。说完就忍不住嚎啕大哭，假装出满脸流泪的样子。一群家人都来劝解，刘公子生气地叱骂众人，怒气冲冲的。为什么只知道贪图玩乐，不到花园里查看动静。皇甫少华公子死了，他家肯定会怀疑我们暗中行凶。一群僮仆都无话可说，奎璧起身诉说内心的想法。暂且不要搬走这些灰烬和泥土，等总督大人亲自前来之后再从容处理。

总督府有两个家人，一个叫曹胜，一个叫吴祥。两人当下和刘宅的家丁俞二一起叫开城门，直接奔向督府里面。看到衙门前面已经是寅时了，只好敲开东角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