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是什么?
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但不是每个人都得到了答案。
但曾经有一位大侠见到一位刚提上剑离乡而走的后辈的时候,看着那后辈意气风发准备挑战兵器谱上豪杰的样子,说了一句话。
江湖上若没有此等少年,就不是江湖了。
顾剑门扭过头,将剑放下,那张狂傲不羁的脸上终于慢慢流露出了几分疲态,他撇了撇嘴,没有欣喜,也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
似乎还带着些嫌弃的意味:“你们怎么来了。”
雷梦杀笑道:“你不知道我们会来?”
“知道。”顾剑门笑了笑,“一群多管闲事的家伙。”
“有位天启城里的朋友,让我托句话。他说,你兄长的尸体他帮你送回来了,婚事在这里也帮你退了,所以……”墨尘公子忽然开口了。
顾剑门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不要杀人?”
百里东君闻言惑道:“天启城里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能听到他们提起?”
司空长风沉声道:“是被称为算无遗策的风华公子。”
“或许,你们已经以为自己赢定了?”持着玉剑的白发男子幽幽地说了句,他望向那顶轿子,“上次你们两个我打不过,这一次,可别想轻易离开。”
而穿紫衣的年轻男子却退回到了黑袍长老的身边,他看了一眼长老,惑道:“长老,你在看谁?”
长老的目光却一直盯着站在一旁,被忽视了很久的百里东君,良久之后才皱眉道:“是他?”
“他?”紫衣男子不解。
“很多年前,我在乾东城里遇见的那个人。”长老低声道。
紫衣男子一愣:“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他……”
晏别天看着突然出现的四位高手,心中不禁一紧,他对这个莫名来帮助他的组织至今也没有十分了解,只知道他们来自域外,所图甚大,西南道不过是他们小小的一步规划,而他们的真实实力一直也没有浮出水面。
此刻他们带来的人马,到底能不能应对面前的这些人?
晏别天转头,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他们,若是赢不了,至少带他全身而退。
但是他忽然发现,并没有人理会他,黑袍长老的目光望着别处,其他那些人也离开了各自对峙的对手,退回到了长老身边。
他……被放弃了?
顾剑门提剑向前:“我可以不开杀戒,但是有一个人必须死。”
晏别天感受到了杀意,将手按在了刀上,他低声怒喝:“李长老!”
黑袍长老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这个人,你们救不了。”雷梦杀傲然道。
“准备。”黑袍长老低声道。
“是。”其他人应道。
晏别天的心终于稍安了一些。而站在顾剑门身后的其他人也都严阵以待,只要黑袍长老那边有人动手,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阻拦。
但至少此刻,战场还是属于顾剑门和晏别天两个人。
“你觉得谁会赢?”百里东君问道。
“一百招,最多一百招。”司空长风说道,“凌云公子的剑术很有名,就算在八公子中,也是上乘的。”
“你想知道你兄长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晏别天拔出了刀,缓缓道。
顾剑门忽然闭上了眼睛,他将剑重新插回了鞘中,呼吸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他说,救救我,救救我。你看,一世的枭雄,在死前还要对着敌人乞讨,那几乎不可能的生机。你说,多可怜吗。你猜我怎么对他的?”晏别天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故意激怒顾剑门,想要影响顾剑门的剑心?”雷梦杀冷哼了一声,“真是些不入流的手段。”
“顾剑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烧掉你兄长的尸体吗……因为我!”晏别天高声呼道。
顾剑门一步跃出。
“噌”的一声,月雪瞬间出鞘。
寒光一闪。
回鞘。
晏别天低了低头,时间仿佛在一瞬间被延长了,周围的景色变得缓慢而模糊,他看着手中的刀,他的刀都还未举起。他又抬起了头,艰难地转过身,看向此刻已经跃到他身后的顾剑门:“你……”
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完。
他的喉间出现了一道剑痕,和躺在棺材中的顾洛离一无二致,那道剑痕逐渐展开,鲜血瞬间澎涌而出。
“是老师的瞬杀剑法啊。”雷梦杀感慨道。
全场默然,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胜负,只在一招。
司空长风更是瞠目结舌:“一……一招?”
黑袍长老忽然急啸了一声。
四名黑袍人同时冲着顾剑门袭去。
“保护顾剑门!”雷梦杀大呼道。
可在同时,那黑袍长老、白发男子、紫衣男子却冲着另一个方向掠去。
百里东君!
“回身!”雷梦杀猛喝道。
四名黑袍人只是佯攻,剩下三人,才是真正的杀招!
“喝!”司空长风手中长枪一顿,一旋,枪如蛟龙腾起,他自知必死无疑,只能用出全身所学,只求拖住一瞬,这一瞬,需要足以让雷梦杀等人赶到。
“小白!”百里东君高呼道。
白琉璃瞬间蹿出,可那紫衣之人一跃而起,冲着白琉璃的眼睛上猛地一挥,那白琉璃身子一顿,三个人瞬间穿过了它。
死了死了死了。
司空长风心中不停地闪过这个念头,手中长枪舞得更加的疯狂了。他将所学枪法,从一打到八,又从八打到一,以至于,打出了第九枪!
三个人竟真的被他打得退了三步!
“不能死!”司空长风怒喝。
公孙玉在他们攻来的那一刻扯着百里东君往后撤,佯攻她看的出来;无锋必修课里有教过。
至于为什么不扯司空长风,那是因为他的枪意在涨。
置之死地而后生,面对死亡而;悟出第九枪。
“好枪法!”忽有声音响起,似在院外。
“有枪仙之风!”声音再起,似已在空中。
“砰”的一声,有一酒壶朝天砸下,落在地上,炸裂出一朵鲜美的酒花。
随即便是一袭长袍落地,手轻轻一旋,那酒水在他手中旋转起来,若一条长龙般潇洒自如。
“出。”他长袖一挥,长龙腾空跃出,直冲那黑袍长老三人而去。
一切只发生在这一瞬间之间。
那条酒水凝成的长龙,在一瞬间又化一为三,分别袭向三人。
白发男子伸出玉剑一划,定睛一看,却见那酒水之中竟有一条白色的小虫在游来游去,他惊呼一声:“有毒!”
黑袍长老猛喝一声,双袖一揽,将三股水流揽于一手,猛地向地上一砸,随后拉着其他二人猛退十余步才稳稳地站在那里。他的双袖已经被卷得粉碎,颇有些狼狈。
“温家,温壶酒。”黑袍长老低声道。
温壶酒不是一个动作,而是一个名字。
温家家主温临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以后将会执掌温家的人。
温家的人很少出现在江湖之上,总是一门心思地待在自己的领地里研究毒术,但温壶酒是个例外,他很喜欢在江湖上行走,而且他很好认。因为他知道世人都害怕温家的毒术,所以他一直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长袍之后写着三个字——毒死你。
而温壶酒一击之下逼退他们之后,就立刻转过了身,露出了那标志性的三个字。
场中之人的惊骇甚至超过了见到晏别天被一剑毙命时的时候,因为就算是北离八公子,也不过是算得上一些江湖少年翘楚,而温壶酒,可就真的是一个大人物。
黑袍长老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冠绝榜上的高手,看来今日又是无功而返了。”
“你想走?”温壶酒笑了笑。
黑袍长老皱眉:“你想拦我?”
“你已经走不了了。”温壶酒淡淡地说道。
黑袍长老猛地低头,才发现两只手已经变得乌黑,并且在瞬间失去了知觉,他双目圆瞪:“还是中毒了。”
“你太小看我的毒术了,竟敢用一双袖子来拦我的血线游龙。”温壶酒纵身一跃,闪到了黑袍长老的身边,伸出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竟弹出了一个血洞,他手指一勾,一条浴满鲜血的小虫爬到了他的手中,他将黑袍长老的尸体轻轻推倒,转身看着那白发男子和紫衣男子,“轮到你们了。”
两个人一直都是心高气傲,即便面对北离八公子依然跃跃欲试,但此刻却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纷纷退后了三步。
“你们虽然年轻,但实力已经在这个人之上了,他能统率你们,不过是因为年长几岁吧。这样的年轻人,杀了太可惜了。你们可以走。”温壶酒叹了口气,“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白发剑客咽了口口水,问道:“什么事?”
“以后若是遇到我这位小外甥,也请记得放过他一次,如何?”温壶酒问道。
白发剑客犹豫了片刻,点头:“可以。”
“走吧。”温壶酒双袖一甩。
白发剑客和紫衣男子没有理会黑袍长老的尸体,大呼了一声:“退!”便带着剩下的人头也不回头地离去了。
温壶酒看着百里东君,神情关切:“小百里,伤着没有?”
百里东君欣喜道:“我没事,舅舅。你怎么来了?”
温壶酒叉腰,一脸无奈:“你说呢?你家人知道你只听我的,特意叫我过来带你回去。幸亏我跑来一趟,不然就让别人带走了。诶,你这都是招惹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
百里东君也疑惑:“我哪知道啊,难道是因为我调的酒太好喝了?”
温壶酒看着百里东君,笑道:“玩够了没有啊?”
百里东君砸了砸吧嘴:“就像喝酒,才刚品出第一口的味道。”
“贫嘴!”温壶酒拍了一下百里东君的臂膀之后又捧着他的脸,面色十分欣喜,“让舅舅看看,来来来。”
一旁的公孙玉轻咳,只觉得站在他们身边好丢人。
百里东君也指了指那一群公子。
温壶酒尴尬,转过身对着顾剑门等人说道:“天启一别,各位公子别来无恙啊。”
“前辈。”就算是狂傲如顾剑门,都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其他几位公子也都急忙行礼,就连抬着柳月公子的那四位美男子都将轿子微微地倾斜了一下。
“我的这位小外甥,这几日给各位添麻烦了。”温壶酒笑道。
“我可是帮了大忙的。”百里东君不满道。
雷梦杀急忙道:“哪里,哪里,百里小公子智勇双全……”
温壶酒伸手止住了他:“灼墨公子,我有点赶时间,你要不先别说话?”
雷梦杀尴尬地笑了笑:“可以,可以。”
“不知道顾公子要怎么处理这里的事情?”温壶酒问顾剑门。
顾剑门叹道:“晏别天已经死了,顾府的仇也算报了,我没有晏别天那么狠的心,晏府的人可以离去。但这婚礼就不必了,请晏家小姐带着晏府门人离去,但一切恩怨今日便了,如若还想报家主之仇,那么就在这里处理干净了。”
“晏别天死了便死了,处理什么。”晏琉璃冷静地说道,白眉肖历等人自知今日已绝没有半点胜机,也没有多言。
顾剑门点头:“如此甚好。”
“但婚礼,还是需要办的。”晏琉璃又说道。
顾剑门一愣:“和谁的婚礼?”
晏琉璃伸手指着棺材里的顾洛离:“他。”
温壶酒朗声长笑:“有意思,有意思。但接下来的事,就已经与我们无关了,容我们先行一步。”他回过身,拉起百里东君的衣领,一跃跃到了院墙之上。
司空长风抱着长枪,微微有些羡慕地看着百里东君。
司空长风向往江湖,这是他离江湖最近的一次,不仅能和北离八公子相识,此刻更是能亲眼见到上过冠绝榜的温壶酒,心中早已是激动不已。但是他也明白,这一切,只是因为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百里东君,他能接触到这一切,都是因为百里东君的荣光。
而终于,百里东君要走了。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抱着长枪晃荡天涯的浪客,不知哪一日就会死在路边。
百里东君回头,对上了司空长风的眼神,那一瞬间,不知为何,百里东君忽然有一些难过,可还未等到他开口,温壶酒也转过了头,长袖一甩,对着司空长风伸出了手,笑道:“小枪仙、小姑娘,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生命中总有一些瞬间是无法遗忘的。
比如司空长风这一生都记得现在的这一刻。
天下闻名的绝世高手冲着他伸出了手,邀请他同行。
这一刻在司空长风心中仿佛被无限延长,然而现实中,他不过是点了点头,然后拿起长枪一跃而起。
“走,一起走!”
公孙玉则摇头。
看着他们的背影,清雅公子洛轩笑了笑:“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拜托。”雷梦杀走到他的身边,“不要说得感觉我们已经很老了似的,我们现在也如此啊。我有预感,我和他们很快就会再相见的。”
关于婚礼公孙玉是懒得观看,自己进了晏琉璃的房间在她的梳妆盒子里存了一张条子就走了。
刚出顾府,本是死寂一般的街道现在人声鼎沸。
一男子进入她的视线,开口:“去青松客栈谈谈吧。”
公孙玉点头:“宋茗呢?”
那男子与女子并立而行:“在守马车。”
公孙玉翻了个白眼讽刺道:“你还真是厚颜无耻。”
冰棺寒凉,让一个女子守着马车;女子生来就要比男子畏寒.....
百里东君那边。
“小白怎么办?”
“先让它去你的那家酒肆里待着。”
温壶酒带着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来到了城南的一座客栈中,温壶酒似乎只是想暂时离开顾府,却也不是急着离开柴桑城,他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客栈中,要了一间上房和六缸上好女儿红。
“舅舅你这是馋坏了?六缸,这我们再能喝也喝不完啊。”百里东君大惑不解。
既然温壶酒不是着急带他去乾东城,那么至少让他好好和几位公子道个别啊。
温壶酒叹了口气,没有理会百里东君,望向司空长风:“你救了我小外甥的命,所以这一次我会救回你的命。”
司空长风沉默不语,轻轻摇头:“我找过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找大夫,没有办法的。”
“一世的办法找不到,一时的办法我还是能做到的。”温壶酒坐在客房中,看着小二们气喘吁吁地将六缸女儿红搬了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百里东君忽然想起来,前几日雷梦杀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司空长风很快就死了,当时他还以为只是一个玩笑。
“你的这位小兄弟已经病入膏肓了。”温壶酒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还没有倒下?”
司空长风将长枪放在了桌上:“很快了。”然后他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说来就来啊!”百里东君一惊,还以为司空长风是在开玩笑,可走过去一看,司空长风是真的晕了过去。
“他被人伤了筋脉,早就是将死之人了,你看不出来,可略通医理的人,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死人了。”温壶酒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能救吗?”百里东君问道。
“试试,至少不能就这样死在眼前。”温壶酒将司空长风的外衣褪去,伸手一甩,将他丢进了酒缸之上,随即袖中一挥,一样事物爬了出来。
是一只像是穿着花衣的蛤蟆。
蛤蟆一跳一跳,跳到了酒缸边上,又纵身猛地一跳,跳进了酒坛中。
然后又爬出一只摇着三个尾巴的蝎子,爬进了酒坛中。
接着又是两个脑袋的蜈蚣,血红色的蜘蛛,青色的小蛇……
“舅舅,你身上怎么养着这么多恶心的东西……”百里东君感觉头皮发麻。
温壶酒骂道:“你娘以前也养,你去外面待着!守在门口,千万别让人进来,要是耽误时间了,你这朋友就治不好了!”
“行行行。”百里东君急忙跑了出去。
温壶酒走过去,将手按在酒缸之上,酒缸里的酒慢慢变得灼热起来,蒸气弥漫,整个屋里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酒气。司空长风双眉紧皱,满脸通红,似乎极为痛苦。
百里东君走到了门口,他从小和这个舅舅最为亲昵,或许是名字上就带来的好感,再加上秉性都比较随性,不喜欢束缚,所以一直臭味相投,他离家出走那么大的事,他的父母还是交给了这个他唯一愿意听几句话的舅舅来办,不过他也知道,这个舅舅是真的有本事的,司空长风就算真的快死了,遇到了他舅舅,也死不了了。
温壶酒和司空长风在屋里一直都没有出来,百里东君坐在门口都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一下子也馋了,就叫了一壶女儿红喝了起来。
“呸,还上好女儿红!”百里东君一边喝一边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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