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三）

if线姜维钟会二人没有死在成都之乱

腐烂文学

“血液的喷溅是我对你爱意的回应，玫瑰的鲜红往往需要真正鲜明的滋补。”

漫长的夜晚，哪怕早已入春，依旧冰冷刺骨，宫殿内弥漫的熏香好似只是为了掩盖这繁华下的糜烂，漫长雨里，月季花被打的稀碎，鲜红的花瓣沉到地里，已被踩踏的泥泞不堪，等待着萎蔫而死。

一瞬间，只觉得天地混在一起，分不清日月星辰，生与死的界限早已模糊，活着的人为了什么而活着，亦早已死去。

陷入无尽黑暗的最后一刻，钟会被揽入温暖的怀抱。黑暗被黎明所驱散，垂死的人在最后一刻得到了医治。

“伯约……”钟会睁开眼睛，便看到熟悉的面庞，忍不住再靠向他的怀中，像快冻死的人汲取最后一丝温暖。

那人并未言语，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姜维握住钟会的手，在他的手掌中徐徐写着:

做噩梦了吗？

“嗯……”钟会弱弱地回答，似乎从噩梦中挣脱好像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他将头靠着姜维肩上，那人也用温暖回应着他。

这是他被司马昭囚禁的第几年了？或许被囚禁在这，他早已数不清时日了，他痛恨这里的一切，可他却逐渐被这里的糜烂所腐化，如这院中的花一般，随风而飘摇，不知何日凋落成泥。

他的生活虽锦衣玉食，却如笼中鸟一般，如同马上死去的病孔雀，看不到生的希望，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或许他的侍奉讨好到了司马昭，在绝望的最后中，他得到了上位者的怜悯，让姜维回到了他身边。

至少最后，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就好了，一切的痛苦都不足为道了。钟会看向姜维，抚上他坚毅的面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他的悲，他的痛，他的屈辱、痛苦和不甘姜维全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山海倾覆，国破家亡，他用尽半生心血却阻挡不住国土破碎。他倾尽谋算，堵上自己与爱人的性命，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他欠钟会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出去走走吧，感觉我都要闷坏了。”钟会撑起身子，他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病了，姜维的思绪也被打断。

……

院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实在是一座雅苑。如此用心，由此可见宅院主人的用心。

钟会坐在秋千上，蝴蝶紧凑在他的双目，秋千轻轻地吱呀吱呀的晃着，雨过天晴，阳光略有些刺眼，望向这座花团锦簇的庭院，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虚无，枯萎的花还在在痛苦的嘶鸣，他只觉着讽刺，再华丽的庭院，也不过是他这只笼中鸟的囚笼罢了。

思绪随着微风轻轻飘走了，可座下的秋千却突然剧烈晃了晃，钟会被吓了一跳，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绳索，刚稳住身形，他还没来得及紧张便感受到花香四溢，不知何时，那人已经偷偷来到了他身后，递来一束栀子花。

男人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淡淡的笑着，白皙的栀子花瓣，在他唇边处遗留一股清爽的沁香，干净的气息像下过雨的傍晚。

他的眉目温润柔和，眼眸里一片云淡风轻,参差的额发在眉间轻荡，随风翻飞的墨色柔发在日影下泛着微微的暖意。

温和的日光沁泻在他的肩膀，这世间春华艳艳不及他好看，夏日炽阳不及他温暖，秋实微风不及他温柔。

钟会看着他，不知不觉便笑了。接过他姜维手中的鲜花，细细闻了闻，心中的阴霾一瞬间被温暖驱散，可即便如此，却还是表面装作生气的样子嗔怪他

“伯约何故吓我？真是无趣。”

“伯约既然吓到我了，便给我推秋千赔罪吧。”

…

“姜伯约！你轻点推！我要掉下去了！”

“我不想摔破相！别推了！啊！”

钟会紧紧攀住绳索，他自小便恐高，却钟爱秋千的自在，自小到大都是轻轻地摇晃，可身后的那人起了心思，偏偏逗的他连连尖叫。

春光明媚，有情人难舍难分，在骄阳之下，一切是那么美好和不易，不知何时会丢了性命，所以他们才珍惜如今的每一天。如同飞蛾扑火，扑向火海，只为享受那一瞬间的热烈。

可在阴影隆聚的地方，那个人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美好的一切，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涩，每当目光触及他们的笑容，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那温柔的眼神交流，那充满爱意的微笑，本应属于他的，如今却成了他人的专属。

他是权利的赢家，却只能躲在阴暗处看着别人取代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默默地看着他们的甜蜜，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次温柔相拥，都如同锋利的刀刃，在心上划下一道道伤痕。司马昭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双手攥的发白，内心的恨犹如汹涌的狂潮，几乎要将他吞噬。

凭什么……凭什么？

“哈，从前有个傻子，不知天高地厚，硬是把自己鼻梁摔断了才老实。”

那个……傻子？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驱散了黑暗，洒在他身上，形成一片片光影，眼前的一切与过去重叠，司马昭的眼前有些恍惚。

江边依偎着的梧桐树已经落得潦草，脚边正好是胜如红枫的叶，微微孱弱的阳光轻洒在江面上，像是铺了层细银片。

少年的眼尾泛红，原本的气愤早已不见，显然是有些慌乱。急急忙忙掏出丝帕帮他擦去鼻头的血。

原本少年总被他捉弄，总是带气的，他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便寻着机会偷偷报复回去。不曾想一脚踹过来头，将司马昭从秋千上踹了下来，摔了个七仰八叉。

司马昭是习武之人，这点小伤无伤大雅，可见他焦急的模样，他只觉着可爱有趣，便又起了戏弄之心，装作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甚是可怜。

“哎呀，疼死了，要破相了，我这张英俊的脸若是摔坏了，阿会岂不是要找别人了。”他清理装成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惹得一旁钟会羞愧不已。

“唉……”见钟会不语，他便悄然趋近，而后于其毫无觉察之际，似轻羽拂过般，于其颊上悄然一吻。

刹那间，仿若时光凝滞。

少年则是微微一怔，白皙的面庞至耳根浮起一丝难以遮掩的红晕。

随即，他的胸口便挨上了少年重重的一拳。

“轻浮鬼！”

暖风拂过树下斑斓，碎玻璃般的花香铺满坪地，仿佛在营造一场纷呈的梦。

他轻轻抚上脸上的那道疤痕，伸手却只挽留下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