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羽和伽娜波茨走在建好的活动区域的小道上，时不时引来周边异人的目光。他们或是因为吴羽以前的事情，又或是因为他身边的出现的女人而感到困惑不解。
有人知道女人是那个臭名昭著的伽娜波茨，于是纷纷传开。
吴羽只觉得一道道探究的目光汇集在他身上，有些许不舒服，于是他低头摆弄方才被伽娜波茨掰断的指节。
若是说很痛，也不然。只是怕痛。
他其实已经对这种疼痛麻木了，而自己的身体也有很强的恢复力，几天后就能回归正常。
“把手伸过来。”伽娜波茨忽的命令道，于是她的前实验体下意识伸出左边的义肢。
“不是这个。”
吴羽只能伸出右手，长长的袖子滑落露出内里的白皙手腕，以及几乎能扎破皮肤的突出的尺骨。他以为又要掰断其他的手指，动作畏畏缩缩的，手指略带抽搐。
可没想到，伽娜波茨只是环上手腕，将他的腕表贴近身边的铺子的一个仪器。仪器滴滴地发出支付成功的提示音，显示余额3676积分。吴羽才注意到这是一个奶茶小店。
“来一杯珍珠奶茶！”
节假日一般会放假，没有任务可以做，于是很多异人就失去了积分来源。他们会选择去基地里一些能获取积分的地方工作，就比如去后厨洗碗、给新异人或者新来的研究者引导什么的，简称打工。
而这个活动的地点类似于吴羽之前见过的小吃街，支付铺租就能在这里摆摊赚积分。
伽娜波茨刚刚用他的积分买了一杯奶茶……
店员惊讶于这个有绝对领导者气势的女人的动作如此行云流水，也讶异于吴羽和她的关系之亲热。
但店员没有把这种情绪表露在外，毕竟也是给了积分，也不好在背后说些什么，于是转身开始工作了。
“您的奶茶做好了，请慢用。”店员恭敬地递出奶茶，微微躬身。
伽娜波茨接过，便拉着吴羽走了。吴羽看到店员用含有深意的眼睛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像是摸到红热的钢条一样迅速弹开了。
女人喝了一口奶茶，咂咂嘴：“没有外面的好喝。”
吴羽心道，能好喝就怪了！全是在商店买的奶茶粉冲泡的，添加剂估计很多。不过好久没有喝过甜的东西了，感觉味觉要失调，他很想尝尝。
“你想喝？”
吴羽觉得自己又被看透了，他盯着伽娜波茨的脸就像是野猫警惕的目光，让前者差点失笑。
伽娜波茨用手指捏捏吴羽的脸，笑道：“傻瓜，你脑子里的装置还在呢。我们离得近了，我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远点的话，就不能得知了。”
她转变语调：“你不是想喝吗？来尝尝。”
奶茶管子伸过来，上面还有一圈水光淋漓的口红印子。吴羽缩了一下，明显是拒绝和监护人共用一支吸管。
“不能喝……”
“快喝。”
吴羽继续往后退，他害怕了，好像这杯奶茶里装的不是冲泡物而是毒药一样，可伽娜波茨的眼神不由得他拒绝。
“喝！让你喝就喝。”她的语气骤然加重，像是一柄重锤击打下去，吓得吴羽抖了抖。
迫于压力，他避开口红印小口啜饮。
“喝的太少了。继续！”
吴羽只能吸上一大口。但没有预想中的劣质香精奶精味，他喝到的只有像是水一样的味道，努力点感受才能品到一丝丝甜味和奶味。
没有味道，像水。
“不甜……”
不对，不像是无味。这种感觉像是舌头和奶茶中间横了一片薄膜，只能感受到水在嘴里流动的状态，那些香味奶味甜味根本渗透不进来。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设想。
没有味道的不是奶茶，而是他本身的味觉失效了！
“对的，失效了。你还不清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吗？现在你的外表在异常共生的作用下看起来仍是少年，内部的器脏其实已经衰竭了，你的白发便是其一。这具身体接近于百余岁的老人，而身体老去带来的影响便是所有感官逐渐失灵。”
“我没有味觉，但是我的听觉和视觉还存在。”
吴羽觉得心惊，怪不得上次任务他们觉得草腥味很重而自己什么也没闻到。
“哦。那是你耳朵里装了有助听作用的装置，还有你的义眼也支撑的大部分视力。至于嗅觉和味觉对于你日常生活无关痛痒，就没有给你一些恢复手段。”
“你很幸运，能在九一二惨案里活下来，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你穿越时空的代价。”
吴羽沉默。他无法想象一百五十岁的自己是多么的衰老，或许老人斑长满全身，脸上皮肤松弛得下垂到脖子，像是鸬鹚的长喙，丑陋而可怕。
或许他真的是幸运的，在三零的保护下仍能保持容貌，仍能活着。即使失去了亲人和朋友，自己还没有被失去呢，也不算一无所有。
吴羽正开解自己，可伽娜波茨下一句让他更加沮丧了。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动用异常的能力。上次你长时间动用能力，我们这边显示你的身体更加衰弱——使用不属于自己的能力会抽去生命，所以异人都活不久。
你现在就好比快燃尽的蜡烛。”
吴羽双手捂脸，右手手指无意识抽搐。这句话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吴羽最后的倔强，相当于最后一根稻草，要压死他了。
“所以为什么要收容我？让我安静的死去不行吗？我没有研究价值了，就把我扔到这里是吗？”
他情绪爆发了，喃喃自语，眼泪几乎要流出来。每次，每次伽娜波茨都会给他带去痛苦，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他自己也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脆弱，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哭出来。
伽娜波茨扔掉喝完的杯子，抱住了吴羽。
“没事的，没事。会好起来的。会的。”
即使这是表面上的关心，吴羽也能从中汲取到一点点爱，是爱吗？是她的爱吗？
不是扭曲的爱而是单纯的爱，真的吗？
“好了，好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对了，你很想离开，我是知道的。你每天都想：‘好想回家’。”
吴羽抬头看向女人，她的眼睛璀璨夺目，内里闪着光。
“我有一个机会。一个特权。”
伽娜波茨低头，在吴羽耳边轻声道：“一万积分，攒够一万积分你就能离开这里。别人没有，是因为他们不是我的实验体，但是你有。”
一万积分……好遥远。
“不会的，不远。你们队伍很快就有任务了，一个很特殊的任务。你们将得到四千的积分，而且你在完成任务后就能自行选择个人任务了。”
往往一个异人需要完成三次集体任务才能去做相对自由的个人任务。
“顾杉和我会担任指挥官的工作，为你们制定行动计划。这是一场举办在城市里的拍卖会，拍卖品里面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你需要去得到它。”
“什么时候？”
“元旦。这样吧，我们先买点东西，再回去和他们聊聊计划。”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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