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狗：
我将在平安夜到，和你一起过节。
你的最好的主人
伽娜波茨］
吴羽已经很久没收到伽娜波茨的邮件了。上次还是第一次集体任务的圆满完成而发来的祝贺信，直到现在过了近半个月才有新邮件，这么看来她应该很忙。
大概她接手了新的实验体吧，以至于每周一次的邮件频率大大降低。
她没时间关注我喽。吴羽这么对自己说。
即便这个女人让他痛不欲生，但一想到自己的位置被新的实验体代替，他的心里还是有点发酸。为什么呢？
他努力转移注意力，把心思移到窗外去，外面是被封锁正在布置的活动场地，此时只有冷冰冰的机器在工作，略显冷淡。
年末，迎来的是圣诞和元旦。革新市可能在亚热带季风气候区，跟光泽市差不多，入冬极晚，此时他们还在穿秋衣。
他听见一阵脚步声，转头。
吴言走入阳台，对吴羽说：“你看起来很无聊。要我跟你聊会儿吗？”
“聊什么？”
“你活了很久，对吧？”吴言直言不讳。
吴羽古怪地看了看吴言，心道，这个孩子太奇怪了。简直就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被塞进孩子的躯体一般，一旦接触得多了就会知道她成熟得可怕。
“算是吧？”
吴羽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百五十年间是怎么活下来的，或许是穿越了时空隧道，又或者是像是冬眠一样封存在冰柜里直到苏醒。
至于为什么吴言会关注这件事，他也没在意，只是当做小孩听到流言而产生的好奇心。可吴言的下一句让她如遭雷劈！
“你活了很久。很久。长到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也忘记了，你杀了多少人。”
“没有，我没有杀过……”他下意识想反驳，但马上顿住了。
某些他不愿再想起的记忆如晨日潮水一般翻涌上眼前，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的惨状是他造成的。眼睛被切下的指节塞满，舌头被雪茄穿透，整个人身上都是鲜血。
噩梦一般的记忆原本是想着永远逃避的，但在吴言的刺激下又开始冲击大脑，吴羽握紧拳头，呼吸急促起来。
他确实杀过人。约翰生命流逝那一刻他没有什么情绪，就像是捏死一只蝼蚁，没有为生命流逝的悲哀也没有报仇雪恨的快意，这种状态很可怕，他只能选择强制遗忘。
吴言盯着他，挥手示意耳语。
吴羽照做，身体蹲下来与吴言平齐甚至矮一些，微微抬眸看向女孩的黑色眼睛。
吴言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上翘，长而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像是贝加尔湖最深处的冷黑的眸子，它们似乎有什么魔力，能搅动人的心神，吴羽就如此呆呆地盯着女孩。
她无声笑着，用纤长的食指划过吴羽的下巴、喉结，再慢慢挪到吴羽的左胸，正对着心脏拢指呈爪状，只要用力，心脏就会被血淋淋地被拽出来。
她彻底掌握了吴羽的命门！吴羽冷汗直冒，意识在血海里沉浮，无边界的天空传来层层叠叠的吴言的诱言。
“你有一个妹妹，跟我同名对吧？”吴言眉眼弯弯，“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感知到了。那种悲伤，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无声的哀泣，包括你平时可能对我的若有若无的关注，都是对你杀死的所有人的哀悼。”
“你在说什么……”吴羽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走。
“你相信神吗？神在每个人的心里。只不过每个人的神不同，有些是善有些是恶。神给予我感知、预见和蛊惑，我能看见的东西很少，但是你的一切我却能看见且推测清楚。”
“你的神，在心里。祂杀死了一百五十年前的我们！”
吴言的眼睛或许就有蛊惑的能力，吴羽觉得自己要被吸进去了。他感到不安却无法反抗，只能继续听面前女孩的疯话。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的神就在你的眼睛里！”
吴言猛然拽住吴羽胸口的衣物，她舔舔嘴唇，面露喜色，与其越靠越近，好像要与他融为一体。
“离我远点！”离他远点！
两道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在心里喊出来，一道在嘴里叫出来。吴羽的身体被三零强行操控了，挣脱吴言的手掌马上站起，后退。
“啊呀……失败了。”吴言被挣脱后没有再做些什么，她面上表情又变得空白一片，像是一个被人控制的玩偶，看起来诡谲而怪异。“真可惜。”
吴羽胸膛不断地起伏，呼吸急促，他转身就走，没有留下任何的话。
“她想吃了你！”三零急匆匆赶回房间，让吴羽的身体平躺下来，二者一起进入精神世界。
“为什么要吃？”
“异常之间存在弱小和强大之间的吞噬链条，相当于食物链。我看不透她。”
这么强大的三零，一出场就毁灭一座城市的祂竟然看不透那个小小的女孩。
“通常来说，异人没有能吞噬同类的能力，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共生异常占领了，也就是夺舍。这算是异人失控的一种。”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吴羽说。
“她那些话是对我说的。对不起。她已经失控了，应该快点上报上层去解决！”此时三零表情严肃，似乎急着要解决掉吴言一样。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这么着急？
吴羽突然想到什么：“你可以随时占领我的身体，这算不算在失控的边缘……”
三零闭口不言。他面色跟以前一样苍白，却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吴羽很快从精神世界里清醒过来，他迷茫地坐起身。这是三零第一次强硬地把自己踢出精神空间，还有这样的冷漠表情，往往他都是气定神闲的，像是真正的朋友，可现在他和自己的表面关系就像敌人。
很奇怪，但是令他不安的东西他总是会逃避选择忘记，这样才能保持自己不崩溃。
……
几日后，门铃响了。
自动门打开，门口站着一名身段窈窕，小麦偏深的皮肤的女人。
在门后迎接的东方晨面色僵了僵，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在另一个队里的朋友来串门，结果却是一个陌生的美丽女人。
“哦，你好？我来找我的小狗。”女人的声音柔和，可吴羽听见后却打了个冷颤。
伽娜波茨果然来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失约。
她轻柔推开东方晨，走入屋内，将目光凝聚到在沙发上尽量蜷缩自己身体的吴羽身上。她被吴羽的样子逗笑了。
“就这么怕我吗？”
东方晨警惕盯着女人，怕她给自己队员生吞活剥了；东方晓则是从房间里探头，刚好看见伽娜波茨把手放在吴羽头上抚摸，像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一样，略带暧昧柔情。
哇哦，怪不得有那种传言呢。东方晓啧啧两声，缩回脑袋继续玩游戏。
“把手伸过来。”
吴羽乖乖听话，可当他的手指刚碰上对方的琥珀般的手，突然就被拽住折断了！
痛痛痛痛痛痛……
太熟悉了，这种对方常有的喜怒无常的感觉，吴羽一时间犯病了，整个身体软了下来。所幸伽娜波茨的身体挡住了他失态的样子，才没有让东方晨看见他颤抖的身躯。
吴羽马上要滑下沙发，伽娜波茨眼疾手快扶住他，二人的距离不足十厘米，气氛更为暧昧。
东方晨古怪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感叹皮相好就是妙，能让女人喜欢。他不愿打扰二人，便悄悄走掉了。
吴羽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叫喊着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可不争气的身体因为被击中创伤而恐惧得根本没有一丝力气。
“去看一下外面吧。平安夜了，外面有很多好玩的。”女人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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