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异人保护中心

吴羽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这是他穿越一百五十年的时空的第一次外出，他和伽娜波茨独占了一辆胶囊车，此时他们正在以音速穿过真空管道。

景色被拉成一道道长线，吴羽一开始根本看不清。直到胶囊车速度减慢，他才能看见自己正处于城市的高空，这座城市呈副散状态分布。

先从矮楼过渡到高楼，稍显老旧到焕然一新，直到穿过城市中心的树状房屋。

播音器正在播放对革新市的介绍，可吴羽没有心情听了，他心里一直回放前一天约翰死在自己手里的模样。

人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跟那些动物的生命一样也是那么脆弱。

他并不为自己有主导他人生命的权利为傲，只是觉得可悲。他问自己，恨吗？恨一个人很累，所以他不愿意仇恨。那么就原谅他了吗？也没有，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讨厌约翰，讨厌这个以治疗为借口的研究所。

“好孩子，为什么要闷闷不乐？约翰已经死了。”伽娜波茨贴近他，发香顺着空调风飘进他的鼻腔里。

“因为他死了，我才不高兴。”

吴羽移开目光，窗外的颜色映在他的脸上、头发上、睫毛上都镀上一层金色，正值夕阳。

他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咽喉，上面有道愈合的伤口，内部植入了智能发声器，它能转译他紊乱的语言再通过ai合成语音。这是这个时代哑巴重塑语言的不二之选，除ai合成的语音冷冰冰之外，没有其他缺点。

“每杀死一个生命，自己的手指上就会多沾一片血，内心也会多染上一块阴暗。我很讨厌，很讨厌，我害怕自己被愧疚淹没。”

“那你有没有想过，每杀死一个像约翰一样的生命，世界上就会少一个恶心的家伙？你还是——太过天真了。”

“……”

吴羽没有说话，他眼睛里是渐下的夕阳，火烧的颜色与黑色混合，就像是精神空间里的血海。

胶囊行驶到管道的尽头，从中降落，被器械运送到另一段管道，又开始了一段旅程。

他们穿过郊外的枯木，死去的山峦，最后胶囊从管道滑出长出轮子，到达了一处建筑物。

建筑物有高墙，大门由十米的金属构成，巨人般俯视所有人，看起来蔽塞压抑。而门边的显示屏滚动着几个大字，“异人保护中心”。

“就送到这里吧。”

伽娜波茨再次抱住吴羽，用一贯的手法抚摸他的头发，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

吴羽从自动打开的车门走下去，转身看向这个给予他一个月痛苦又垂涎他生命的疯子，一时间竟觉得有点不舍。

地平线隐藏在起伏不定的地形中，紧紧拽住最后一道夕阳，不让夜色吞噬最后一丝光亮。

而身后的异人保护中心则灯火通明，它打开大门，能看见里面的人在行动。

伽娜波茨的脸上绽放出笑容，眼睛亮闪闪，这时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毒蛇了，反而像一个真正的、温柔的母亲。可她说的话却有些刻薄了：

“再见，小狗……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不会躺在解剖台上。”

……

吴羽受人工智能引导，穿过运动场上四处走动的人群。这里的布局看起来很像学校，占地面积较大，有三栋不高不矮的楼房，分别是食堂、宿舍还有执行楼。

他到达了自己的宿舍，跟随长得像个大鸡蛋的机械智能开始捣鼓个人物品。他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但是宿舍准备好了一切，虽然不多，也足够用了。

宿舍的布局如同小型公寓，有两三个房间和客厅，十分干净整洁。

他从大鸡蛋肚子里提供的手册里得知，这里的规章制度类似于学校，定时起床和睡觉，通过累计做任务的积分换取必需品以及部分服务。

看到某点，吴羽觉得自己好像被卖了。

这是因为这里没有能彻底离开的规定，所以说他将在这里度过余生。即使有外出的任务，最终也得返回。

神经病啊！他没有自由，而且作为危险性高的异人他将会被植入通讯器，实时监视行动。

他真的想马上跑到那片百合林里面去询问三零这是怎么回事！苦苦等待了一个月，挨了一个月的虐打当了一个月的小狗却等来了这个传销组织！

而且这个地方完全是另一种形式上的社会，货币只有积分，没有积分他连饭都没得吃。更别提自己因为身体衰老而脆弱的胃部根本消化不了普通的饭菜——天知道他能服用的营养液会不会更贵。

吴羽看着个人信息里积分余额为亮闪闪的“0”，一瞬间觉得自己完蛋了。

嗡嗡！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吴羽的思绪。

“……我回来了，嗯？”

来者是一名高大的男人，他拥有饱满的肱二头肌和胸肌，看起来很猛很靠谱。

吴羽在他面前就跟小鸡似的。

我的妈呀，目测至少有一米九……他震惊得说不出话，因为男人有一张纯良的脸。

他印象里这种身材的壮汉一般脸上都有几道疤，身上的纹身要么是骷髅头，要么是牡丹花，可男人那张亚欧混血的脸却长得过于年轻。他立体的五官线条混合了亚洲人的柔和，这样的脑袋安在这样的身体上太过奇怪了。

男人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东方晨。你就是我们的新队员吴羽吧？我是异人探索队乙组5队的队长，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你好……”吴羽眨了眨眼，与其握握手，可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只觉得自己什么话都憋不出来，就连冷汗都要开始渗透身体。

吴羽根本就不擅长与人沟通。

［你好，东方晨，请你让一让。］机械生成音传来，打破了沉默。吴羽看见那只鸡蛋状机器人再次进来，塞给了他一块手表和一个盒子。

［这是你的生活必需品，行程表，还有营养液。——研究院A级研究员伽娜波茨赠送。］

东方晨有点惊讶：“我记得我当时新进来的时候没有这种待遇……”他突然醒悟，好像被吓到了，“伽娜波茨，不就是那个传的臭名远扬且恐怖的女魔头吗？在她手里的实验体根本活不过三个月，要么就疯了要么就死了。”

“我是实验体？”吴羽懵了。

“你不是？还是她根本没告诉你？不对，重点应该是你居然活下来了。”

“……？我听不懂。”

“其实是这样的，异人保护中心的异人来自于全联邦各地，他们往往温和稳定，所以才会被招到这里来。少部分来自于各地研究院，是实验体。”东方晨解释，“这里的异人可以说是有人权的，不像那些在外面的游离的异人一样遭到追捕。”

东方晨捂脸。他原本以为新来的队员在各方面都很强，能够弥补他们团队的缺陷来着，可未曾想这家伙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主。

据说他的共生异常是当年的灭城级2024∞0-0-0。

他看起来只有一米七几，跟自己体型差太多了，甚至可能比自己的妹妹还矮。手脚纤细整个人像根麻杆，腰背似乎永远直不起来。

一看就很不靠谱啊。

东方晨对吴羽的第一印象是没被好好圈养的金丝雀，羽毛黯淡无光，精神也萎靡不振。

不过想到他能够在伽娜波茨手里活下来，也必定有实力在的吧……

“喂！哥，堵门口干什么？”

东方晨猛的转身，表情明显被吓到了：“晓，以后能不能不要吓我。”

女孩吐吐舌头，俏皮道：“吴言也跟着我回来了。我今天用积分换了点零食。饼干，薯片，还有明天的早餐……明天要去参加集体任务的吧？”

“我都说不要浪费积分去买零食了！”

“就买，反正够用！我自己赚的自己花！”

趁二人拌嘴，吴羽悄悄溜走了。

……

他打开手表上自己的个人主页，发现了新消息。在原本空空如也的邮箱页面上，蹦出一封邮件，他打开，内部的署名是伽娜波茨。

她的邮件？

吴羽继续往下读。

［我亲爱的小狗：

晚上好！

想必你已经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我给你请了保护中心的一个老师，或者说是管理者来教导你一个月格斗。你的身体太弱了，太羸弱的体格不利于你以后在那里生活。

至于你这个月没有执行任务的能力，我会送你3000积分，以便于日常所需。

好了，我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你最爱的主人 伽娜波茨 2179.11.1］

他一看积分余额，果然像其所言，有3000积分。如果让东方晨知道他有美女靠山有小钱，前者必定会嫉妒。毕竟一次任务也顶多两千积分！

他突然觉得伽娜波茨是不是对自己太过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