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我了。在这个房间之外，那些家伙把你当成珍馐，恨不得吃了你！”
伽娜波茨打了个响指，随即拘束衣的扣子啪啪啪的打开，这件硬邦邦的衣物内部可能有什么装置，吴羽只看到它像是翅膀一样打开了。
拘束衣在分秒之间就被下方的床铺收回了，由于重力，吴羽几乎要从倾斜的床板上滑落。
糟糕，要摔！
伽娜波茨双手环住吴羽的腰，像抱起小动物一样轻轻松松，她转身一屁股坐在属于吴羽的床铺上。
她低头，一手揽住A-327的腰，一手拨动吴羽的唇。
二者对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吴羽才看清这个疯女人的容貌——很美丽，很耀眼。
小麦偏深一些的肤色，五官深邃，颇有点异域风味；一头乌黑直发，特别是在斜切刘海下露出的那只眼睛，里面是金色的眼瞳，让他想起了吞噬妹妹的金黄色热浪。
环境跨度太大了，太痛苦了，他觉得妹妹又在面前死掉了。
这个女人好像一条蛇啊。像那种毒性很强的眼镜王蛇，时时刻刻匍匐在丛林的灌木丛中，如同秋日麦浪的眼睛之中夹着竖瞳，而这条瞳孔死死盯着猎物。
吴羽觉得自己变成眼镜王蛇的猎物了。
他就像是在草木中松懈的小鼠，就连眼镜王蛇的吐信声都听不见，但是还是本能的竖起毛发。
“你是我的患者，我会对你负责。”
伽娜波茨笑靥如花。
吴羽被这个笑容抓住了，就好比那只啮齿类动物被咬住了，毒液正在一点点侵蚀器官。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反抗，不能被支配，也不能被吃掉！
不过反抗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伽娜波茨的右手圈在了他的右手上，明明力度看起来这么轻柔，却根本挣脱不了！
“不听话的小狗会被惩罚的。”女人在他耳边吐气，语气之温暖，就像是聊家常。
吴羽的鸡皮疙瘩暴起！
他忘了，也没注意听！伽娜波茨时刻都能知道他的想法！女人擒住他仅剩的那只手，用新做的尖锐美甲刺入了食指的甲片！
都说十指连心，吴羽算是体会到了。伽娜波茨好像是练习过千百次，熟悉地找到发力点，于是可怜的手指与甲片就被撬了起来，分了家。
更要命的是，这个动作不是瞬间完成的，而是缓慢的，吴羽几乎能听见甲片和皮肉分裂的声音！
这过量的疼痛顺着他的神经，直达大脑，吴羽只觉得痛的要死了，比从废墟堆上面滚下来还痛，甚至比失去左臂那一瞬间还痛！
“啊——！！”
他敢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凄厉的惨叫，嘶哑中带着无数的情绪，他已经被情绪制成的海啸卷走了。
疯子！疯子！疯子！！！我屮丨你丨妈丨的疯子！！吴羽自诩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但是最近这几次的情绪失控的程度加起来比以前十六年的还要多！
他的食指甲片和甲床被分开了，整片指甲盖带着鲜血落在了伽娜波茨的手心。
“小狗不能这样违抗主人啊。”女人笑容更甚，捏住了第二根手指。
于是吴羽为他方才的那一长串骂人的心理活动付出了代价——
他的中指指甲也被撬丨开了！也被拔下来了！两只手指血丨淋丨淋的不断的抽搐，滴下血液，在吴羽那件衣物上落下血色蔷薇。
噩梦一样啊，他的双瞳颤动，涌出一阵阵泪水。其中包含耻辱，愤怒和恐惧。
好可怕，好恶心。
“看来我真的给你面子了。”
伽娜波茨笑容消失，把蜷缩在她大腿上发抖的男孩扔了下去。随即把那两片甲片丢去了房间的角落，命令道：
“爬过去，用嘴，叼过来。”
房间关了灯，只有荧荧的昏暗全息屏，吴羽根本看不见她扔去了哪里。更要命的是，恐惧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此时他抖如筛糠，只能做出蜷缩的动作保护自己。
一只脚踢在他的脊柱，又往上踢了踢肋骨，摊煎饼似的把A-327翻了个面。
这只脚穿着尖头高跟鞋，皮质硬的很，配上刚刚的力道让吴羽的肋骨快裂了。
他何德何能才能被这样对待！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自傲又自卑的矛盾体，把尊严看得比谁都重要，更别说给某人下跪像狗一样爬行。最憋屈的一次就是初二那年的夏令营，他被送去某个不正规的国学馆，被冤枉于是罚跪了几个小时，即使双膝发疼，但是他的腰仍坚挺。
真恶心。这让他想起以前的回忆。吴羽表面上怕得要晕死，实则内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骂了一句。
伽娜波茨脸垮了下来：“还装孤高？”于是她用脚把吴羽的右手扫到离她更近的地方，提高脚尖将鞋跟碾在了裸露的甲床！
高跟鞋后跟很细很尖，而甲片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手指而生的，失去了甲片的保护，食指的甲床几乎就要被碾丨碎。血丨液流的更起劲了，跟尖嵌进了甲床，还在左右旋转着往下钻。
吴羽只能发出气音了，他很想说救救他之类的话，但是该死的他根本喊不出什么话来。
他才明白太痛是发不出惨叫的，太恐惧时大脑也是空白的。
“你不是乖孩子，我只爱乖孩子。”
女人用鞋尖挑起吴羽的下巴，欣赏他扭曲的表情，充血而睁大到近乎要撕裂的眼眶。
“你是乖孩子吗？乖乖的，乖乖的叼你的指甲过来……这只是一个惩罚，一次惩罚……只要你不再犯错，我保证不会再拔你的指甲。”
意外的，她语气缓和下来。像是母亲在对临睡的孩子讲睡前故事一样，吴羽又想起他的妈妈了，在发现他的心理问题后母亲一直都以这种语气跟他沟通。吴羽没能觉得温暖，只是觉得受宠若惊，这往往是风雨前的平静。
伽娜波茨发现吴羽平稳了些，继续循循善诱，轻言细语却像是恶魔的蛊惑：
“我爱你啊，你明白吗？我自从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真的，真的……”
吴羽还是仰视着这个疯子，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他听见伽娜波茨说，小狗，乖狗狗，你已经被时代抛弃啦，就和路边的流浪狗一样啦。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监护人啊，所以不要拒绝我好吗？
对啊，我已经被时代抛弃了，我的家人死在了2024年，我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啊。没有人能够保护我，没有人能帮助我，没有人能哀悼我。
吴羽自嘲道。他在神游，在耳鸣，思维在血海里沉浮，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面前的女人了，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击碎他耳边的屏障了。
他好像只剩这一个选择了，所以在生命和尊严之中必定要选一个吧。至少，至少能够履行给妹妹的诺言啊。
一瞬间，好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哗啦啦的散落，无人在意。
于是他费力地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撑起身体，即使那只手痛的一直在抖，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他还是尽量把身体摆成跪坐的样子。
他讨好地挤出一抹笑容，俯下身来，用没有血色的薄唇去亲吻伽娜波茨的鞋面。
“好孩子，好小狗。”这个贪心的女人终于满意了，她伸出手靠近吴羽的脸。吴羽乖顺地把苍白的脸贴在对方的手上，炽热的掌心烫的他想逃。
眼泪啊，那些失控的情绪终于被冲刷走了。
爱这个词语太沉重了，压的吴羽要喘不过气来，一百五十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爸爸妈妈说爱他，这个女人也说爱他；身边的很多人都在爱他，但是他不能全部奉还，只能愧疚再愧疚，爱恨交织；当他知道什么言语都不能解释某件事时，那些以爱之名束缚住他的家伙也不会信时，就选择沉默不语。
其实这个爱和父母的爱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吧？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这辈子根本没有恋爱过，貌似没有品尝过爱情，那么——她会给予自己爱情的味道吗？
但凡被爱缠上的，都会死掉。
吴羽迷迷糊糊，眼帘垂下。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靠着两条腿一条手臂在偌大的房间里找到两片指甲，又衔着它放在伽娜波茨手里。
只记得自己的心脏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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