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座沙丘被甩到身后,视野里不再是单调的黄沙,开始出现光秃秃的山脉与荒凉的戈壁。
虽有月光,但夜色里仍看不清太远。前面的骑手似乎没有开车灯的兴致,江枫有些担心她戴着墨镜看不见路会一头撞上路边的峭壁。
她没问这女人要把她带到哪去,问了估计也得不到什么答案。宽阔的公路尽头,是连成一片的漆黑阴影,像是连绵的山脉。
四周的地貌不太像塔里木盆地,但她绝对不信这地方能是繁华的京都。
暴躁的引擎轰鸣吵得江枫耳朵很难受,仿佛错觉,她从引擎声里分辨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像是一颗心脏的跳动。
她没多管,在前方的急转弯处用力抱住了女人的腰,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接下来的路上如果看到光,别多看。”女人吼道。
女人的声音湮没在风中,江枫还是没听清,问她说什么,对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她听清了。
看到光?什么光?她一头雾水。没等她困惑太久,江枫就看到了女人口中的光。
机车已经行驶到危险的悬崖边,左侧是几乎垂直的峭壁,右侧是深谷。
深红色的光点从谷中升起,在粉色的光带中闪烁沉浮。
那是江枫从未见过的奇景,比她曾经见过的极光还要美丽壮观——
粉色光带像是从天顶垂进谷底的匹练,随风缓缓飘动,大片大片的光带间弥漫着隐隐发光的绯色雾气,深红色光球正是从雾海中浮现出来的,升到高空后迅速变暗,散成光点消失在夜空里。
她想起女人刚刚的提醒,没敢多看,匆匆收回视线,只感觉眼睛有些干涩。
右侧似乎不是峡谷,而是一个直径十分巨大的深坑,机车行驶了一个小时才远离那片区域。
“刚刚那个是什么?”江枫喊。
她感觉眼睛说不出来地难受,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大片的光斑,像是被什么灼烧了似的。
“异变区。”女人没有多做解释。
每行驶两小时,她们就停下来休息片刻,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在一处地势平坦些的荒地找到了人的踪迹。
江枫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女人告诉她,那些光带和光球会对人的视网膜造成创伤,肉眼直视时间过长甚至会导致失明。所幸江枫还算听话没有看太久,不用担心失明的问题,只是这两天别想好过了。
聚居点破旧不堪,只是几栋年代久远的单层平房,外面围了一圈早就生锈的铁丝网,有两个黝黑的男人提着刀站在门口,似在放哨。
“在这里等我。”女人下了车,走过去和那两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回来了,语气平淡:
“他们这不欢迎外来者,但愿意和我交换物资,你拿着枪待在这看车,我去去就回。”
她拎起挂在车把上的帆布包,把自己的黑色水壶也放进去,又往包里塞自己一路拾荒的收获,包括废旧零件,用不到的弹药,还有一些江枫不认识的东西,把包装的鼓鼓囊囊的。
随后,她拔出固定在机车侧边的长刀走进大门。
江枫看着她进去,握着那把手枪,感觉自己的人生有些幻灭。
她看到门口两个男人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还对她指指点点,感觉胃里一阵恶心。
他们声音不高,江枫听不真切,但还是能听到他们说她长得蛮水灵,想尝尝她的滋味,还有什么很久没开荤了之类的话……
江枫不知道,他们说的开荤是真的开荤。
她很气愤,想拿枪威慑一下,但怕枪走火,悻悻地靠在机车上,闭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片壮观的粉色光带连成一片的光幕,还有那只罐头。
罐头上的生产日期显示是2169年,不像伪造的样子。
她现在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离奇的地方太多,常理根本解释不通。
那女人不仅把枪给她了,连机车钥匙也没拔,看起来相当信任她,或者是料定她没有把车骑走的胆子。
眼睛越来越疼了,肚子倒是不饿,那个罐头可能真的是军用口粮,相当压饿。
江枫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那个女人回来了,睁眼看到的却是门口的那两个黝黑男人。
她本能地感觉到不妙,尚未抬起枪手腕就被那人牢牢抓住。她想呼救,嘴也被捂住。那男人力气很大,江枫在他手里像只小鸡崽一样毫无挣扎之力。
另一个男人去夺江枫手里的枪,情急之下江枫也不管能不能打中人,扣动了扳机。
听到枪响,屋内的女人动作一滞,往桌上展示交易品的手停在了半空,“你们这样做不合适吧。”
屋内的几个男人站了起来,为首的刀疤脸冷笑一声,看向女人的眼睛里毫不掩饰贪婪与欲望。
“你一个女人在外面混,朝不保夕多不容易,既然来了就留在这吧,我们这儿还挺缺女人,看你长得漂亮,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刀疤脸咧着一嘴黄牙。
“胃口不小,什么都想吃,不怕自己消化不下吗。”女人扶着墨镜,声音依旧平静。
“猎物只需要负责填饱猎人肚子就行了。”刀疤脸狞笑起来,起身将脸贴近被包围的黑衣女人,神色阴险:“剩下的是猎人的事。”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女人也笑了,不过是冷笑。
“你该矫正下牙齿了。”
没人看清她的动作,众人反应过来时那把朴素的长刀已经捅进他们老大嘴里。
刀鞘拧转,连根搅断了刀疤脸的好几根牙齿,疼得他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女人将他踹翻,刀鞘猛地敲下去,一声闷哼后,那家伙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屋内的其他人一时都懵了,女人单脚踩住刀疤脸的脑袋,视线扫过剩下的四个男人,唇角一扬,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来:“你们好像没搞清楚,谁才是猎物。”
“上!”四人抄着砍刀朝女人扑过来。
女人拔刀,桌上烛火在明灭的刀光中熄灭,斑驳的墙染上鲜红。
江枫被一个男人压在地上,拼命抵抗着。
男人把脸压在她胸口,粗糙的手在她身上来回摩挲,发泄心中积压已久的兽欲。
江枫害怕地尖叫,拼命用手捶打,但两人体型相差太过悬殊,娇弱无力的反抗只能更加勾起男人欲火。
“快滚啊!”江枫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喊。
“嘶,这两脚羊身子真软,水滑水滑的。力气怎么这么小,没吃饭啊!”男人粗暴地扇了她一耳光,江枫绷着的身子一下子软了。
另一个男人腰间插着从江枫那夺来的枪,正在推那辆黑色机车,扭头催促自己的同伴快点办正事,完事了好轮到他。
“急什么,难得见到这么水灵的妞。”
男人腾出手解腰带,江枫趁机想踢他要害,但没踢中。
男人怒骂着又是一记凶狠的耳光,江枫半张脸都木了。
眼泪屈辱地掉了下来,她摇着头哀求,男人兴奋地吹着口哨,脱下裤子又去褪她的。
江枫想起网上刷到的视频,女生遇到这种事的避险方法,于是尿了出来。男人怪笑着压在她身上,撕扯她的上衣,“没事,哥不嫌弃。”
她崩溃地往男人脸上吐唾沫,男人奸笑着俯下身子,去咬她的肩膀。
疼痛和屈辱刺激着江枫几乎崩断的神经,江枫想杀了这个男人。
“去死啊!去死啊!滚开别碰我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她的捶打越看越无力,怎么挣扎都像在欲拒还迎。她憎恶这个男人,憎恶自己的孱弱,憎恶这个世界!
她想杀了身上这个男人,她要杀了他!为什么她没法杀了他!
温热的液体炸开来,溅射到江枫脸上,那是鲜血和脑浆。
江枫傻掉了。
男人的尸体压在她身上,她尖叫着把他推开,只听见又一声枪响,另一个男人的脑袋也炸开来。
江枫脸上满是鲜血,茫然地直起身,看清了远处走来的那个人影。
“我不是让你看车吗?”女人背着帆布包,嗓音冰冷。
她的声音和以往略有不同,像是在抑制某种情绪。
江枫感觉眼睛很疼,眼泪又掉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我不是给你枪了吗?”
女人走近了些,面无表情,向来冷静的人脸上出现一丝裂隙。
“对……不起……”江枫双手抱住身体,蜷缩成一团。
“我……我特码——”女人被气笑了,暴躁地踢开地上的已经死去的男人,朝尸体上连续开枪,毫不吝惜弹药。
血肉横飞,鲜血飞溅染红了江枫凌乱的衣服,她闭着眼不敢看,不敢听。
打空了左轮里的子弹,女人仍未停下。她把枪随手一扔,拔出长刀猛地砍下去,像是要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男人剁成碎块。
她的神情异常冷漠,也沉默着,但江枫能感觉到她的愤怒。
她不清楚是什么让她如此暴怒,她不敢抬头看那个女人,不敢看,她只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能结束。
刀刃砍剁肉体的声音终于停了,女人站在原地,默默点起一支烟。
正午的烈日下,谁都没说话,沉默持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