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柴刀看看拓子哥,再看看沈星,挠了挠头:“搞哪样?小两口吵架,拿我当空气人嗦。”
沈星缓缓转过头,看到拓子哥的那一刹,眼睛无缘由的湿润了。熟悉的背心加工装裤,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后面去,深邃的眉眼盛满了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好似他们从未生离死别,拓子哥不过是进山苦修去,刚刚才归来,带着一身的露水和朝气便迫不及待地来见他。
蜷缩着抽动的心,看见朝思夜想的人过后,叹谓着舒卷开。
但拓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星呆愣的动作,内心里既是疑惑,又是心疼,“今天这只小憨狗怎么这么憨?难不成是因为我要去跑山了,心里舍不得,闹别扭吗?”
还不待他想个明白,沈星便像上了发条的小玩具似的,蹭蹭几步就撞进了他的胸膛。温暖宽厚的,弥漫着淡淡肥皂香的,属于但拓的怀抱。沈星不禁猜想到,是梦穿透了现实,抑或是现实与梦消融了?兴许再不盯紧点,这一切就会化为泡沫,伴着风消散。如若人世以上真有佛的话,那这寨子登时成为了极乐世界。
“拓子哥……”
委屈的一声“拓子哥”叫得但拓的心都快碎了,他伸手轻拍着沈星的背,低声宽慰道:“嗯,我在。没事的,走山没有什么危险的,达班不沾毒,我做事也会小心,别担心。”
但拓的话让沈星明了些,他推开但拓,拿出手机一看,“2009年11月8日,这是但拓要去走山的前三天。”他有些不可置信,“我重生了?这个时间点上,拓子哥还没去走山,那是不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位唯物主义的忠实拥护者已不愿用科学的理论来驳斥这一切,“无论所有一切是真还是假,我单方面约定——这次,我要你和我一起活下来,逃出去。”
……
但拓看着面前大快朵颐的沈星,也不急躁,待沈星吞下最后一口手抓饭,便贴心地递上一杯水,示意他润润嗓子。
沈星接过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哥,你咋不多吃点?这家店的手抓饭和煎饼特别有中国风味。之前我和老板聊天,他说他是特意去中国学的手艺,回来开的中式和当地融合的馆子……”
但拓喜欢听沈星扯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每次他讲起这些事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是怎么也盖不住的,那些冷清的角落,都叫这暖光填满了。最后回归正题时又禁不住微微正色,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哥,达班不碰毒的规矩怕是要破了。”
“现在局势紧张,猜叔不好过是真的,达班离穷途末路也不远了。虽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但达班不碰毒毕竟是最开始便立下的规矩……你从哪知道的这个消息?可靠吗?”
“是我推测出来的,近来猜叔进山的频率越发的勤了,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逻央被栾巴颂逼近山里出不来,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山路,借达班之手把毒运出来。“
“就算他的水运航道被堵死了,走山路运出来,最多只能分散到三边坡那些零包手里,销路也就急剧下降了,他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怕就怕他们瞧上的不止达班,还有艾梭的密道。”
“他们胆子那么大,治安官的密道都敢抢?”
“狗急了都会咬人,更别提杀人如喝水的毒贩了。艾梭不给的话直接杀了,没人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最近三边坡这么乱,人人自危,死一个治安官,再上一个,没差。放在之前三边坡势力制衡相对稳定的时候,治安官是人们争先谄媚的对象,而栾巴颂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失去了准心的玻璃珠滚向任何一个方向寻找出路都不足为奇。”
但拓明白沈星不是那种嘴上没把门,听风就是雨的性格,他愿意找到自己坐下来认真谈论,说明他心里至少有了八九成的把握。“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此次上山恐怕凶多吉少。”
“那倒不至于,达班没多少人了,毒贩也清楚这点。与其说对你下手,不如说他们会对你的软肋下手,断了你的后路,让你死了逃跑的心,踏踏实实的为他们运毒。”沈星仔细回忆着上一世的细节,眉头紧蹙,“妈和侄子必须转移,尽快送出国。你的护照,身份证等统统也要做个假的,替换后放在身上以绝后患。”
但拓沉默地听着,没做言语。
沈星安排的很有条理,他也明白。但“命运”二字实在飘渺,无数次让他感觉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只能任凭风雨摇摆。从很早开始,他便深以为,命运是无法被篡改的。
可沈星紧紧握住他的手,告诉他:“哥,信我。命,咱只认一半。”
相依的肌肤太过炽热,平静的掌心下似蕴藏了一座活火山,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热得人头脑发晕。也让但拓的心席卷了一场足以将野草燃尽的火。
但拓点点头,“好。”
(文中的时间是我根据沈星最后的离境时间估算的,敬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