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感知到有什么在触摸我的心脏。然后收紧,缓缓收紧。
风从打开的门缝吹来,温度被一点点夺去。
然后有什么东西爆裂了,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我把眼睛睁的极大,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不是一篇漆黑,而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丧失了一切功能,但又被逐渐赋予。
最后,如果我睁开眼睛, 就可以看到了。
我虽仍紧闭着双眼,但我感知到了。
红色的光感,腥臭的血味,死一般的静,但又有纸张摩擦的声音。
我迫不及待地张开了眼。
有声音在呼唤我呼唤我它让我回到本源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到那里有我渴求的东西我的身体在渴望饿饥饿我好想吃我睁开眼睛我看见了我睁开眼睛我看见了我睁开眼睛我看见了腥臭与血红的海有无大脑仅剩了半张面孔的残缺人依着翅膀飞行他们往纸张下面坠石头或羽毛我一个个的看只知道都并非我物所以我向下看到了沉入血海燃烧正旺的纸条我知道那是我的生命这时有残缺人向我搭话他的头颅只有一半没有下巴不能张口却可以发声他发出声音于是一切都开始震
一切都停止运动。
然后收束,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压缩,眼前的一切收束于一点,黑暗从中流动,将一切环绕,解构,包裹,吞噬。然后陷入黑暗的死寂。
再之后,混沌不断涌现,重构出一片新的世界。灰暗的阳光,浑黄的天空,灰绿的草原一望无际,然后是我面前的鲜血巨龙。在我眼中这一切都静止而栩栩如生,活像是一副史诗般厚重的水彩画。
我的意识虽然回到了身体里,但我的记忆仍旧停留在那片血色的地狱。
我只是看着那只巨龙发呆了好一会。
“它不会动的。”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很熟悉的声音。
于是我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身去,暂时将目光从占据了我全部视野的巨龙身上移开,我的目光掠过一片单调、荒芜、灼热的大地与浑黄的天空,最终投向了一位以诡异姿势翘起腿,端坐在一片虚无之上的老人。
他身着黑色西服,头顶黑色礼帽,高高竖起的领子几乎盖住他的整张脸,上衣衣尾处有些繁复的纹饰与叠层。一杆手杖横放在他的腿上。虽然和之前的服饰与气质截然不同,但我可以确定。他是。
是城主。我屏住呼吸。
是死去的他还是他的灵魂?他是否被人操纵?他是他?抑或是西特尔特帝国派来冒充城主的人?
不清楚。
一切都困顿于虚无与未知,首先要开口,否则一切都无法开始。
我正欲开口,然而我见他用手仗敲击了一下地面。
地面泛起层层波荡,眼前的荒原逐渐隐没,一切归于死寂。未知的灰雾从不知何处涌现,淹没了我和他之外的一切。
随后他再次敲击地面,于是一条条纯白的线从不可知的灰雾深处贯穿而来,从此方直直的穿向彼方。
这些纯白的线交织、编写、错绕、最终结成一片阔大的宫殿。
中间是一张长条形的黑木长桌,“城主”坐在主座,黑木长桌的一端,而我坐在离他最远的另一端。他望着我,坐正身子,微微昂首,自上而下的睥睨着我。
“欢迎来到”
“印象的油画世界。”
我有些愣住,这片世界在他的手下变换,他能操纵这处空间的一切。
他就像是这方空间的。
神。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盯着他。
“你是城主本人吗。”
我丝毫不怀疑他是西特尔特国的政府派出人员,否则他完全可以凭借刚才的力量轻易地杀死我,或者掌控我的灵魂,了解他想知道的一切。
我觉得他大概就是城主本人,但仍不太确定。
他微微颔首“当然,我就是。现在在这里的是你我的灵魂。”
“安心在哪里。那个女孩。”
“我把她安置在了另一个地方。起义的事情被她知道了没有好处,你知道的。”
“所以。”我尝试着集中注意力,回忆起起义计划的内容,以便为下面的谈判做准备。“这里是你的意识世界?”
“不尽然。”他稍微顿了顿。“准确来说,这是我的能力。”
“———无尽画廊。”
“把油画作品具像化成一方世界?”
“说得不错。”
“那在我进到这里之前的一处血色世界。”我逐渐回忆起那个世界中疯狂,暴虐,甚至有些,诱惑的气息。“那是哪里。”
“地狱。你们口中的地狱。”他似乎有些歉意的笑笑,“把人带进无尽画廊里需要先把肉体杀死,随后再把灵魂拉进来。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一口气杀死你们两个人,随后先把那个女孩拉进来。中间费了些时间,所以你的灵魂受到了地狱的牵引。”
“需要先把肉体杀死?”我捕捉到他话语中的重点,“那我和安心的肉体?”
能力发动的条件是什么,总不至于无条件的杀死人的肉体,拉入这处油画世界。但我知道,即使问了也不会如实回答。
还没有建立起信任。
“放心,我可以将你们的肉体重塑。”
“所以,你被西特尔特政府那边的派来的人杀死之后,灵魂躲进了这个油画世界?”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是故意被他们杀死的,有很多原因,放松他们警惕,隐藏实力,最重要的,比起在现实世界,这里谈一些事情更保密。”
“所以。”我把脑海中的起义计划文件具像化出来。“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我们现在,开始商谈吧。”他将手伸过来,于是那手仿佛穿越了数十米空间,接过了我呈递的资料。那一瞬间,他仿佛就坐在我面前,与我眼神相接,但他接过资料的下一刻,我却离他仍旧那么遥远。
匪夷所思。
不过,我也不是毫无准备。
“费科城城主,黑衣主教。”我深吸一口气。“———伊凡科尔。”
“我们,谈谈吧。”
他稍微眯起眼睛,终于正视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