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去打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自己的脸,还好那墨水一洗就掉,不然梵音能把整张脸皮都搓下来。
秋日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风轻轻吹进衣襟里时,梵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多了。
星星咬着那些糕点,吃的嘎嘎香。
梵音叮嘱了一下星星。
梵音:“吃完了就走,少在宗门里面乱逛,免得被人抓住。”
她说完这句话,便准备进屋,但院子的门恰在此时被人叩响。
梵音表情甚是无奈。
她疲惫的转过身,将院子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身子刚好挡住缝隙,让人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桑芙柔柔开口:“梵音姑娘,这是二师兄谢无疾托奴婢带给你的一盒桃花糕。”
梵音眼神向下,这才注意到桑芙手里端着的那盒桃花糕,她接过那盒桃花糕,道了声谢。
梵音接过那盒桃花糕,有些恍惚。
南宫允初不是说谢无疾很珍惜他的那棵桃花树吗?居然舍得摘桃花给自己做桃花糕。
梵音突然深呼吸口气,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莫非这是那些掉在地上的桃花?
梵音抿了抿唇,她几步走到桌旁,打开了那盒桃花糕。
桃花糕粉粉嫩嫩的样子,甚是可爱。
星星两眼放光,它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我要来一块,我要来一块!”
梵音抿了抿嘴,有些无奈的批评星星:“这么贪吃,万一以后别人用一块糕点就把你拐走了呢?”
星星摇了摇头,很是认真的说道:“好人和坏人,我还是分得清的。”
梵音拿起一块桃花糕,小口的尝了起来。
一人一兔,场面看起来甚是和谐。
梵音吃了几块。
桃花糕的确好吃,但她此刻的心情早已不在桃花糕上。
梵音初次看小说时觉得白剑宗都是一群可恨的人,他们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白剑宗简直就是罪犯的聚集地,坏人的老巢。
可当自己真的接触起他们来,倒显得自己有些敏感多疑了。
蔚景毅外冷内热,南宫允初虽然有些贱兮兮的,但内心很是可爱,谢无疾虽然自己没跟他接触多少,但应该也不算是坏人,原文中的大师兄虽然作恶多端,但最终也因为保护师妹而牺牲,白剑宗的弟子本质上也算不得坏人。
梵音想到此处,就有些不明白了。
这些人明明现在都这么好,为什么以后会干那么多坏事呢?
想不通,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梵音抬眸看了眼,那吃的忘乎所以的白兔。
梵音:“星星你相信自己活在话本子里吗?”
星星咀嚼的动作一顿,它茫然的望向梵音,很是天真的问:“话本子是什么?”
梵音聊天的欲望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她拍了拍屁股,语重心长的将之前自己嘱咐的话语又了重复一遍,星星忙不迭的点头,梵音也不知它听进去没有,叹了口气,转身便进了屋。
梵音躺在床上,呆愣的望着天花板,左右睡不着,她脑子里面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梵音心里多少是有些矛盾。
白剑宗的人下场一个比一个惨,但他们对自己很好,况且现在也没干什么坏事,自己想拯救他们,可自己又不是救世主,来到这个世界,自己都有些自身难保。
梵音有些烦躁的拉了拉被子,将被子盖过头顶。
刹然间,梵音猛然想起原书中所写到的一个细节。
白剑宗的人并非一开始就这么坏,而是在宗主宋清玄魂飞魄散以后,白剑宗的人受到各方势力的压迫,心里才逐渐开始有些扭曲。
自己是不是只要在节骨眼上救下宋清玄,那也能算拯救了白剑宗。
可是……
梵音心里有些失望。
自己没穿越前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社畜,自己穿越以后也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
在这个以修仙者为荣,修仙者为尊的世界,自己这么弱小的存在,能活下来就足矣。
————
梵音睡了一觉起来时已是半夜,她闲着也是无聊,便打算出门逛逛。
院子很干净,桌子上也没有残渣。
没想到这好吃的小兔子也会这么勤快。
好巧不巧,在闲逛的路上碰见了谢无疾。
谢无疾晃了晃,手里的白色瓷瓶,很自然的问道:“要与我一同去尝尝桃花酿吗?”
梵音拒绝的话,到了喉咙就被卡住了,她眼睛僵硬的转了转,欢快的点头。
二人在后山寻了一个小坡,坐了下来,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和飞舞的萤火虫,梵音抬头仰望着星空。
桃花酿刚打开时,桃花的香气瞬间飘出,那清香淡雅的味道令人咋舌。
入口的桃花酿酸酸甜甜,在口腔中蔓延。
梵音酒量不大好,一两杯就醉的那种,或许是因为这桃花酿好喝,她多喝了几口。
梵音脸颊泛着酡红,脑袋有些不清醒。
她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离:“谢无疾你那么宝贵你的桃花为什么舍得给我做桃花糕啊?”
谢无疾将白色瓷瓶举起,里面的桃花酿倾斜而下。
许是因为并不熟悉,二人在喝桃花酿时都没有碰唇,竟有些疏离的意味。
谢无疾抬袖擦了擦唇边的水珠。
他装作思索的样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将问题抛给了梵音:“你不喜欢桃花糕吗?”
梵音眼睛亮闪闪的,诚恳的回答:“桃花糕很甜,我很喜欢,桃花我也很喜欢,你之前送给我的那支桃花,我一直把它当做簪子。”
梵音偏过脑袋给他展示。
谢无疾客气而又疏离的说:“谢谢你的喜欢,我也很喜欢桃花。”
梵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谢无疾!你这种回答好人机呀,我感觉我现在正在跟NPC对话。”
她说完这句话,没心没肺的笑着。
谢无疾不懂“人机”是什么意思,只是被他笑声感染,嘴角也勾起一抹笑。
梵音在笑完以后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话,她有些忐忑的问:“谢无疾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朋友?”
谢无疾点了点头:“当然算。”
梵音偏过头去,身旁人凛冽的眉眼多了几次柔和,梵音有一种错觉,就是自己将这朵高岭之花给摘了下来。
她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谢无疾有些不大懂梵音的笑点。
梵音有些神志不清的说:“他们说白剑宗的弟子都是坏人,我跟坏人做了朋友,那我自己是不是也是坏人?”
谢无疾有些迟疑地问道:“我怎么就算坏人了?”
梵音晃了晃脑袋:“不知道,小说……话本里是这样写的,因为你很坏,所以你是坏人。”
谢无疾被他这个回答逗笑了,他笑得很是恶劣,也很是好看。
梵音:“谢……谢……谢无疾!”
她掰着手指缓缓诉说:“你是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第一个正式朋友!”
谢无疾抬眸。
二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谢无疾嗓音里仿佛沾染了些醉意。
谢无疾:“那师弟蔚景毅和师妹南宫允初,不算是你的朋友吗?”
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春天的阳光般和煦,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缠绵,随着微风缓缓吹进了梵音的耳中。
那略带温柔的语调,如同轻盈的羽毛轻轻拂过心灵,这美妙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让梵音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梵音愣神的片刻。
反应过来时,一脸正色的回答:“都说了是正式的!我还没跟他们说要做朋友呢……”
她说完这句话,将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
梵音抿着唇,似乎在回味桃花酿的味道。
谢无疾:“你若喜欢,下次我便送你一壶。”
梵音晃了晃脑袋,发间的那枝桃花掉了下来,但梵音丝毫未曾察觉,青丝垂落,眼前人有些迷糊的可爱。
她呆呆的开口:“不了,再过几日,我便打算离开白剑宗,我又不是白剑宗的弟子,无名无份的待着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麻烦你们这么久了,我脸皮就算再厚也经受不住。”
谢无疾捡起那只桃花,递到了梵音手上。
梵音看着手上的那枝桃花。
桃花许久未曾凋零,就算被折下,但开的依旧绚烂夺目,这倒有些不像是真正的桃花,反而像是用玉石什么雕刻而成的,但轻轻触摸时还是那柔软的触感,这枝桃花的枝干并不粗糙,反而还有些光滑。
梵音抬手插了几次,都未插好,她眼中满是迷惘。
梵音有些吞吞吐吐的说:“可以帮我插一下吗?”
她说完这句话,便将桃花递到了谢无疾手上而自己转过了身。
像是在疑问,但却没有给他丝毫拒绝的机。
谢无疾眼神略有无奈。
他以手代替梳,指尖的温度摩擦发梢,梵音脸颊又是一红,大脑浑浑荡荡的,根本提不起精神。
谢无疾轻轻拢起她的头发,将那只桃花插在其中。
梵音转过身时,有些傻乎乎的摸着自己的头,她眨了眨眼,突然贱兮兮的笑着:“无疾这么熟练,肯定没少给女孩子……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结发,对,就是结发,肯定没少给女孩子结发吧?”
谢无疾有些不满的看着梵音,梵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捂嘴装乖巧。
梵音微微抬头望向点点,星光闪烁的黑夜。
梵音装作高深莫测的开口:“谢无疾!你知道星座吗?”
见谢无疾没有吭声,梵音就默认他不知道,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话。
梵音:“星座就是由天上的星星组成,你是不是摩羯座呀?”
谢无疾淡淡的问:“为什么你这样觉得呢?”
梵音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因为我初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高冷,而摩羯座简直就是高冷的代名词。”
梵音转头直愣愣的望着谢无疾:“你的生日是农历的12月22日到1月19日期间,对吧?”
谢无疾但笑着:“我只能说猜的很接近,但不是,是12月的21日。”
梵音茫然的眨了眨眼,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眼睛猛然瞪圆:“那这样说……你是乐观的射手座?”
谢无疾微微扬眉,像是在说:
我也不知道。
梵音嘟着嘴,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这星座一点都不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乐观。”
谢无疾不答反问:“那阿音姑娘是什么星座?”
她略微思索了一会:,有些骄傲的说“我是具有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富有同情心和浪漫主义的双鱼座!”
谢无疾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那这星座确实挺不准的。”
梵音懵懂的眨了下眼,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等反应过来时,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梵音像是一只随时要发怒的野兽,大声的反驳:“我很善良,也很温柔,很善解人意,很有同情心!”
谢无疾修长白皙的食指抵住梵音湿润饱满的唇瓣上,她一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就那样呆愣在原地。
梵音反应过来时,手忙脚乱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脸颊上的那一丝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谢无疾有些唏嘘的开口:“你如果生气了,那你就不善良了。”
梵音有些傲慢的“哼”了一声,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转过头去,像是并不想理会谢无疾。
梵音小声的嘟囔:“情绪不挂,脸上还挂墙上吗?我又不是蒙娜丽莎。”
谢无疾:“什么?”
梵音慌忙摆手:“没什么。”
谢无疾没再追问,眼神向下,注意到那薄薄的,红红的耳根。
他不知不觉间,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梵音烦躁的心脏像是一捆干柴正在被火滋滋的烧着。
柔和的月光洒在潺潺的溪水中,无声的流,梵音看着溪水中自己和谢无疾的倒影,竟有些出神,她突然摸到了一块小石头,捡起来抛向水中,石子落入溪水中的一瞬间,勾起层层涟漪。
谢无疾勾唇轻笑,有些唏嘘的开口:“你今年多大了?”
空荡的耳旁回响着她的声音。
梵音垂眸敛唇,低声回答着他的问题:“我今年二十一了,我很幼稚对吗?”
谢无疾:“你觉得呢?”
梵音转头对上他含笑的眉眼,心跳在那一瞬间,居然漏了一拍。
梵音撇着嘴低声呢喃着:“幼稚就幼稚吧,等以后成熟了也不晚。”
到了后半夜,梵音着实有些撑不住,在谢无疾的搀扶下,一路磕磕绊绊的回了院。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梵音捂着发疼的大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昨日夜晚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
梵音直呼“不好!”
真是喝酒误事呀,梵音着实有些想不起昨天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只记得谢无疾有些不满的看着自己。
梵音躺在床上,一双无神的眼睛中写满了“视死如归。”
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呀?
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看谢无疾那不满的眼神,自己不会又开嘴炮了吧?
谢无疾那小子可没有蔚景毅那么好哄。
看来自己要快点离开白剑宗了。
梵音思绪混乱间。
桑芙推门走了进来。
梵音扶着被褥支起身子。
桑芙有些歉意的开口:“抱歉,贸然进门打扰到了梵音姑娘休息,但二师兄昨夜拜托奴婢今早给你煮些蜂蜜水,以此来缓解头疼,奴婢想着蜂蜜水趁热喝,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梵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她接过桑芙递来的蜂蜜水,咕咚咕咚几口便咽了下去。
梵音舔了舔唇。
喝了蜂蜜水以后,头痛的确缓解了不少。
梵音突然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桑芙。
梵音:“昨日,谢无疾没说什么吧?”
桑芙眨了眨眼,像是在思考,片刻之后,她回答道:“二师兄,除了拜托奴婢给你早上煮些蜂蜜水,就没再说什么了。”
梵音那紧绷的小心脏顿时一沉,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