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原是片坟地。肖民小时候曾常来这儿玩。荒草丛树,昆虫很多。有几座很大的坟堆。只是没听说是谁家的坟。想来这坟的后人,要么迁到了外地,要么就没人了。
也有另个可能:年代久远,后来的坟又移到了别处,渐渐就把这儿忘了;隔代以后,再也记不起。这正好趁了生产队的事,把它作为宅基地。反正不会有人来拦。
枝儿嫂子这座院子盖起还没几年,那土墙还新劲不下呢。只是有点简陋:在土墙上挖了个洞当门口,用些该当烧柴的木板胡乱钉了扇门,关着。大缝小缝的,能看见院里。
院里只盖了一面两间瓦房和半间平房。多半边院子空着。他就敲敲门。里边便有人搭话:“谁呀,门开着哩,来吧。”
一进去门就看见枝嫂子在屋里推起帘子扒着头看外面,像是正坐在门口里做啥活,见是他,笑道:“我当是谁呢,舍得跑这么远来这儿。”
站起来掀起帘子说:“快进来,咋也不戴个草帽,淋着就来了。”
他站在门外说:“弄了一脚泥,我刮刮。”她就把帘子卷起来固定住,说:“啥干净的屋,没事,你看我,咯咯咯。”
他一看,她赤着脚,脚上也带着泥,就笑道:“你还喜欢趟水呀。”
她咯咯咯笑起来:“省得弄湿鞋,这也利索,你鞋都湿透了,不如也脱了放窗台上凉凉。”
他坐门槛上把鞋上的泥刮去,说:“你挪啥床?”
她笑道:“你瞅这么好一个天?进来坐墩儿上嘛。。。。。。你看,把这张床挪那屋里,那屋里我已把棚做好了。”
屋里放了两张床,挤得都没了空间。这屋里倒没棚,几根棚条空空的横在上面,亮着屋顶的椽子。
他惊讶道:“你会做棚?”
她笑笑道:“那咋不会,就是慢点,时间长点。”
他有点不信道:“我看看。”她就和他来到后面的屋里,指着棚说:“也没东西,就是弄些树枝。”
棚条上密扎扎铺着树枝,树枝上抹了层泥。原本上面应该是层木板,这种简易,却要费更多的力气。
他只得佩服道:“你真行,一个人上去下来得多少回呀。”
她无奈地说:“有啥办法?一天不中两天,一月不中俩月,总有干完那一天。”
显然,她粗实实的身体里,不仅窝着一壳力气,还窝着不泄的决心。
他连忙说:“那咱挪床吧?”
她意思道:“趁下雨?不如等雨停了。”
他就笑着说:“又不是远行百里,抬一下就进来了,没事的。”
她迟磨着说:“那我去腾床?”他忙说;“走,一会儿的事。”
来到这屋他才想起问孩子:“往哪儿去了?”
她笑道:“我让他们去饲养园里耍去了,那草棚子下地方大,省得这屋子小圈不住,跑院里踩得院里稀烂。”
她说着腾空这张床,说:“还得侧起来才能出去。”
他就把床侧起来,在前边抬起,磨着出去,抬那门口放屋檐下,他过来抬住后面,让她去前面抬着,又磨致好一会儿,才进去放好。
他笑道:“有啥难的?简简单单的事。”
她看看他笑道:“看把你淋得,我去拿条毛巾你擦擦,衣服也湿了吧。”
他不在乎道:“没事,又不冷,还怪自在哩,还有啥事没?”
她小声说:“有事也不让你干了,下着雨哩。”
他就说:“那我走吧,有啥事你再叫我。”
她忙说:“慌啥哩,下着雨你有啥事,慌着淋雨?等会儿就不下了;我想想,还有啥事,一时记不起来了。”
他笑道:“那你好好想想。”
她就出去,一会儿拿着凳子和毛巾过来,放下凳子,递给他毛巾说:“头发都湿了,擦擦,坐着歇歇。”
他呵呵笑道:“出了啥力?好好好。”
她去坐到床上说:“你晌午在这吃饭吧,我给你擀面条。”
他开玩笑道:“那咋好意思呀,抬个床还再赖顿饭,叫人家知道,没人敢央我了。”
她不乐意道:“看你说的,我是虚话让你呀,我可是实忳忳说哩,就算没事转到这里,就不敢吃顿饭?我还有啥山珍海味?就是一把面嘛,有啥稀奇。”
是不是这女人常年独居,见个人就想说说话?事实上肖民有时候也有这种需求,想和人说说话,不管说啥,哪怕过后都记不起说的啥。
他就笑道:“你可别开这犯头,别以后动不动就来吃,到时后悔来不及。”
她一下笑道:“真后悔再说,反正现在还没后悔,是实心哩。”说着又出去,迟会儿进来说:“这天就奇怪,非等到浇完地它才下,这会儿又下的大了,你把袄脱了凉凉吧,湿的穿着不自在。”
把一双新做的鞋放他面前:“你先换上,湿鞋乞脚哩。”
他忙说:“没事没事真没事。”他知道自己的脚保准都是泥污,会把新鞋弄脏。
她就尴尬地说:“看你客气的。。。。。。要不你脱了鞋坐床上,让脚透透气。”
他见她很真心的,就好像他是个远来的亲戚,或者说是个。。。。。。朋友。他就听了她的话,坐床上脱掉鞋,耷拉着腿。
她去坐门口的墩儿上,把赤脚蹬门槛上,看着外面笑眯眯说:“小孩子都想让下雨,一下雨,擎去水坑里耍啦,保准延晌午回来,弄的身上没一处干净的,成个泥人啦。。。。。。咯咯咯。”
肖民随和道:“我小时候也是那样,还给人逗着在水里打滚哩。”
她笑道:“你当他不在水里打滚,他姐保险也不管他,随他势吧,眼不见心不乱。。。。。。倒是说哩,像你这一号,没事都耍些啥?”看着他笑。
他呵呵笑道:“要是还像小时候,随便拿把泥就能耍半天倒好了,现在都不知耍啥哩,愁着没啥耍。”
她便撇着嘴说:“不想给我说实话吧,保准寻哪小闺女喷哩;你要真看上的有,给我说说,我给你当媒人。”
他一下笑起来:“我才多大呀,还不知道那咋喷哩。”
她就问:“那你晚上都干些啥?”
他说:“有书了看看书,没书了就寻人喷嘛,有啥事干。”
她就喜滋滋说:“那你保准看了不少书,给我说说书上的事。”
他就给她说了一段古代的案子。那是他从拿芬香的书上看的。那书上全是稀奇古怪的案子。
她听得津津有味,好像这事才发生,刚传到她耳朵里,一再的为故事里的受害人惋惜。
他约摸着时间不早了,就穿上鞋,说:“我走吧,一猛想起还有点事。”
她一下就看穿了,不乐意说:“知道你怕吃一顿饭,再讹你干活。”
他笑道:“说到哪儿啦,有活你只管去叫,真的。”
不管咋说,来动了动手,就留下吃饭,他觉得反会亏欠她的。就坚持要走。
她见留不住,也就不再强留。起来送他,还没走出屋门,她突然悄密的说:“我想起了一件事,要是这雨到后晌停了,你来,我给你说件事,保准可好耍。”
见肖民不解的看着她,又说道:“你别慌,等一会儿。”又去那屋里一次,拿着一块钱过来递给他说:“你等雨停了去买两节电池捎来,我就说去买哩,老也走不出去。”
他不好意思道:“我口袋里有钱,就买两节电池嘛。”
她拦着他说:“那可不中,必须接住,要不我去买。”
他只得说:“好好好。”接了。为掩饰尴尬,笑着问:“到底是啥事?”
她狡黠的说:“先不给你说,来了再说,反正很好玩哩,你保险没见过;我一人去有点怕,你来给我长长胆儿。”眼不由看院外。
那就是到外面去了。他笑着走进雨里,心想:那院外就是一片小树林,小时候常来耍的,没啥稀罕的事呀。最多有些萤火虫,到夜里飞来飞去,像墓地的鬼火。
难道有啥动物住进树林里了。会是啥?野猫?那可不好逮哩。还是鸟?那都在树上,更没法抑制。会是啥呢?一时还真想不来。这倒好笑了,给她弄了个下回分解,她倒成说故事的了。
想来想去,他突然觉出:他不是要想清楚到底是啥事,而是在想那个说事的人。她鼓堆堆的脯子,厚实实的腰身,弹突突的盈眼,晃艳艳的让他心里不安生。。。。。。
或许正是怕和她在一起胡思乱想,不小心出了状况,他才赶紧回来。事实上,他内心是不愿离开的,甚至想和她有点亲密的接触,感觉感觉她皮实得看着很有弹性的身体。
去,咋一下就想歪了,她都比咱大少说也有十岁,孩子都恁大了。不怕人家笑话!
可可可,其实,女人实质上都一样,就是岁数上,体型上有差别。。。。。她那样还。。。看着实墩墩哩。正像那些男人们说的:好褥子,真拽实。
呸!邪火入魔了咋的,给人家干了点活就想那事,不要脸到家了;也不怕人家背后骂你嫰得掐不出水,心就恁多歪歪道。
那也不能这么说,要是两情相愿的事,没啥歪不歪的。。。。。。他甚至开始幻想要是真和她有了那事,会是啥样的感觉。
结果得出结论:那是一种从来没感受过的美妙,能让他美得透不过来气。就像投身到一堆棉花上,能深深陷进去,再也寻不着自己。
他暗暗问自己:敢不敢真和她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