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嗒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便想出了借口。
“老细,唔系,阿Fin哥!我真系唔系有心嘅,我净系想揾我老窦啫,我阿公依家喺医院,我只系想嚟话畀老窦知一声。”
她决定以“失联”为由,承认跟踪;同时,巧妙利用“有情可原”,向赵启辉展示家庭经济即将失控,以此暗示其投资需谨慎,不要轻易杀猪。
然而,当李英嗒终于有机会提及外公,却不得不利用他来试图挽回失控局面时,她感到极度痛苦,同时也仇恨上自己的无力与虚伪。
明明自己在选择借口的时候有考虑过编造另一个故事,或假借其他人的身份,但要找到一个既紧急又与老窦的家庭背景相符的事件,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实在是太难了。
“阿公喺医院啊,噉就需要用钱喇,噉就好办嘞。”
“细妹啊,见你有孝心,阿哥放你返屋企好不好啊。只不过你老窦呢,要揾钱给你阿公看病啊。唔系嘅话,噉就只可以畀差佬用嚟揾自己个女嘞。”
“你话,到底系自己老窦重要定系自己个女重要呢?”
李英嗒吞下一口带着腥气的唾沫,又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
她扯出笑脸,喉间滚动,用艰难的嗓子起声,带着压抑的颤抖。
“多谢阿Fin哥,阿Fin哥唔单止人靓仔,仲好心肠,我梗系支持老窦攞钱畀阿公睇病啦。”
李英嗒的乖巧和甜言蜜语让赵启辉有些高兴,他挥挥手。
几个黑西装大汉从他背后跨出,向李英嗒走来。
不仅把她从地上拎起来,还将她丢出了门外。
门外,李英嗒从地上爬起来。
她抖着腿摆好架势便狂奔起来,逆风飘扬的发丝纷纷顺着时势,扑到她脸上,融进纵横交错的泪水里。
二楼,赵启辉眯起眼笑着赏瞰屋外的李英嗒,看着她背影惊惶地逃离,手指间重新架起香烟。
很快,他的面容前就泛起烟幕,双眼半睁着,眼神迷离地掠视一楼的风光。
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赵启辉手指轻轻一弹,抖落烧出半截的灰柱;接着,他又将烟放进口中深深吸去一口,随后转身碾在烟灰缸里。
他叫来方才拦住李英嗒的黑衬衫大汉,此人也是方才被审判后仅剩的一个。
赵启辉让大汉尽力回想李英嗒当时注视的人是谁。
大汉有些本事,很快就根据记忆里的印象找出了李志强。
赵启辉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给他发了一身黑西装,大汉因此成功升级。
李志强正入佳境时被叫到二楼有些不高兴,但看到赵启辉的气势,还是很快咽下抱怨,嬉笑着开口。
“阿Fin哥啊,揾我有咩事啊?我嘅债唔系已经还晒嘞咩?”
“李志强,系唔系啊?揾你嚟唔一定都系坏事嘅,放心好啦。”
“依家有一个最新嘅玩法,好健康嘅,刮一刮就有机会中大奖,仲冇风险添——要不要试下?”
“咁好?唔系呃人嘅啩?”
“呃你有金定系有银啊?试唔试都喺你自己决定,我只系人靓心善,嚟提醒下你啫。”
赵启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李英嗒言不由衷、话语仓促的模样;分明一幅心虚的态度,却还硬撑着,实在是狼狈得让人忍俊不禁。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嘴角咧出一抹蛰人的弧度。
吓得李志强和旁边那些西装男都慌忙避开眼睛,左右摇荡着视线。
“啱啱你嗰几把赌落嚟,系唔系又欠下账啊?买几多张先可以抵返过去啊?”
“阿Fin哥,要买一千八百七十二张先至可以抵清。”
旁边人上前,翻着账簿对他讲道。
“噉样啦,你买一千张五百张,剩低嘅我帮你填返。之后,就系你欠我钱喇。”
最后一句话,赵启辉那怅怏的嗓音又衍生出铿锵感,落寞中透出刚劲。
“记住,我嘅钱重过赌场嘅钱。”
李志强在赵启辉的强迫加引诱下,买下一千五百多张六合彩。
李英嗒走出巷子后,将自己倚靠在墙上。
她不该在此时提及外公,更不该再次利用他。外公去世这么久,自己不仅没能报仇,还反而利用他的身份来保命。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哪一样都是为人后代应有的敬重,而自己却一样都未能让外公体会到,实在是有负他的慈爱。
李英嗒脸上扑𥰡开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在上唇点起一抹温热触感,后汨汨地流进唇缝中。
那咸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恼恨地捶打着墙面,直至皮肉破损,血痕斑驳,最终无力地滑落在地。
激烈的情绪让李英嗒无法顾及周围,自然错过王九被狗追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