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照雅微微点头,眼神僵涩,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叫来了警察。
“系,佢哋虾人,我只系为咗保护屋企人。”
张杰良皱眉,伸手指点着那边被强制抱头下蹲还浑身伤肿的一群人,语气严肃。
“无论咩情况,都唔应该用暴力嚟解决问题。依家事情搞成噉样,你必须跟我哋返差馆接受调查。”
听到这话,蔡照雅的眼光里更是失去了神采,语气里淹着生硬的熔浆感。
“我知喇,阿 Sir。我都系逼不得已,佢哋实在太过分喇。”
他打量了一下她身后看似友好却暗藏敌意的李英嗒和李志强,察觉到眼前人消极但怒意冲压的心态,语气渐渐缓和。
“我理解你嘅心情,但法律有法律嘅程序。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哋嘅工作。”
蔡照雅再次点头,表示愿意配合警方的调查。
张杰良又讲,“你放心,我哋会公正噉处理呢件事。如果你有咩委屈,都可以同我哋讲。我哋会保障你嘅合法权益。”
蔡照雅眼中终于多了点人气,闪盈着感激。
她转过身,让身后的两人也出来与张杰良道谢。
“多谢阿 Sir。”李英嗒和李志强也连忙跟着表示。
张杰良微微颔首,在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转身,凝目望向李志强。
“你系仁强?好耐冇见喇!都有十几年嘞吧?野发点啊?”
张杰良的态度陡然亲昵起来,语气随意地跟老熟人打着招呼。
“张sir,我唔知啊,我好耐都冇同野发联系喇。”
与张杰良和煦的态度不同,李志强身体紧绷,站姿也从双脚轻微岔开变成两脚一前一后、重心却稳放在后方的样子。
张杰良见状,了然地笑笑,走上前拍拍李志强的衣领。
“唔使紧张,我依家唔喺反黑组啦,你又唔系衰嘅黑社会,照以前嘅交情嚟讲,我哋系朋友嚟嘅。”
张杰良越笑眯眯,李志强越心凄凄。
他看着张杰良温良的模样,知道这人实际变得更加锋锐了。
当年,他和欧泽凯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和胜会外围成员,跟着刀疤六与大圈仔一同参与贩毒之事。
不料两位主事人因分赃不均爆发激烈冲突,很快便惊动了警方,刚上任的张杰良跟在反黑组的老沙展身后。
张杰良押着李志强,将他双手反缚在身后,又以单手擒拿的姿势扣压住他的后颈。
途中,但凡李志强的步伐稍有滞缓,便被张杰良出手劈击、撩击,如铁砂掌一般“按摩”肩胛背椎;或被直拳、鞭腿猛击腰肋要害,剧痛如潮水般生生不息。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张杰良跟在老沙展身后走进。
欧泽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张杰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冲上前,对着欧泽凯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欧泽凯很快鼻青脸肿,被拖出审讯室。
这时,李志强被押着走向审讯室,与欧泽凯擦肩而过,李志强看到欧泽凯的惨状,眼中满是即将生离死别的伤愁。
李志强望着自己的同僚,被张杰良神态肃正地抬出去,一幅身体完全无力行走的样子。
顿时觉得自己这一担忧地去,多半也是半死不活地被担着回来,便感受到心里被掘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张杰良注意到李志强脸上闪烁的慑服,在他注目之际,又眼色狡黠地回望过来。
见到张杰良的举动,李志强面目更是被震骇得发白散青。
李志强被按在审讯桌前,他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微颤抖。
张杰良怒不可遏,抄起凳子作势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老沙展伸手拦住,凳子偏了过去,重重地砸在地上,碎片四溅。
老沙展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开始对李志强循循善诱。
李志强为求自保,将罪行全推到了刀疤六身上,他和欧泽凯这才得以从监牢中艰难脱身,但也因此被刀疤六记恨。
后来,出狱后的刀疤六找大佬肥球借人,一路追杀他们。
他无奈之下离开香江,而欧泽凯,也就是野发,趁机加入了另一个社团。
他们两人才得以在这场黑白风暴中幸存。
自己从此远离了黑社会,而野发则留在黑社会的漩涡里,沉捞破开黑暗的明灯。
此刻,天色半明半昧,日月顷现天际。
璀璨与朦胧交织,如练光芒不断涌现,超越月色,折映出巢居的孤星。
光芒轻轻点触着雾龛与风墙,由汇聚、抵挡而形成的阴云与雨水,使得周围一片深沉阴暗。
蔡照雅扯着李志强,在李英嗒即将走进屋里时摔紧大门,阻绝了她想要回家的心思。
李英嗒只能靠坐在走廊上,抱着双腿看即将出门做工的邻居们洗脸、做饭、嬉笑地打招呼。
李英嗒困顿的双眼已经弥开血丝,但她自己却不知晓,只是发觉倦意正从眼眶边缘爬进瞳孔中。
渐渐地,她的双眼自发地分泌出泪意,润起干涩的内睑。
一墙之内,蔡照雅从进门开始便火气眩目,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她这才知道,自己那老实憨厚的丈夫居然一直在欺瞒自己。
暂且不提那隔海相望的过去藏着多少秘密,也不论李志强与张杰良的对话暗藏多少玄机,单是船长与张杰良口中的“欧先生”,自己就从未听闻。
更不用说,还有一群人公然上门讨债!
蔡照雅的拳头紧握在心中,巴掌亮相在李志强耳侧。
她携带着怒火,重重扇向李志强。李志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想躲却又怕躲了之后更惨,只好闭着眼睛跪下了。
“扑通”一声,先是膝盖砸地,接着是脑袋磕墙。冷脆的声音穿过墙壁,在两人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