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吃饭，桌上除了绿宝、维他柠檬茶，还罕见地摆了一瓶珠江桥牌的玉冰烧。
麦穗瓶、铝旋盖，微黄的酒液在清晰的容器里藏身。
几人手臂时不时地垂放，顷压桌面。那汪酒色，在外力影响下，平镜生波。
“砰”，三个杯子在空中碰撞到一起，橙黄、深褐、微黄的水体溅出。
它们或坠入搪瓷杯内，不情不愿地与环境融为一体；或顺着杯体滑动，干脆利落地逃离命运、遗落下轨迹。
“恭喜阿女攞到好成绩，嚟，老窦同你饮啖，阿妈都嚟埋一份！”
李志强兴奋地拍向李英嗒的肩膀，吃痛的李英嗒马上皱起眉毛。
蔡照雅见状，筷子敲在了李志强的小臂。
那筷头正好就敲在前几天被人打出来的伤处，李志强面色骤变，快速缩回手，暗暗揉着。
李英嗒也揉着肩膀，大大方方地用动作表达自己的不适，她回头看见李志强歆羨的眼色，满心疑惑。
蔡照雅心思灵敏，自然看得出李志强的不适。但她不作声，巧妙地用沉默牵引出他的秘密。
果然，李志强看到两母女冷漠的表现，特别不经意地撩起了自己的袖子。
他开始状似抱怨实则随地大小演地对着蔡照雅说起建筑工地里的那些隐秘之事，包括工友间举着拳头的有意磕碰。
他好似一点儿也不在意出卖自己，完全对话语里活灵活现的懦弱毫不掩饰。
李志强心知自己瞒不下偶尔泄露出的伤痛，索性另安了个名头，将身上这些欠债不还的报应掩饰过去。
凌乱无序的街灯勾缠轻盈月辉。
一群花衬衫的魁梧身影挥着棍棒赶到唐楼下，他们气势汹汹，作乱般踢走地上的空瓶废箱。
巨大动静惊扰了住在楼里的居民。
有好奇胆大的探出头察看，瞧见那些人张狂举止和浮夸装扮后又缩回脑袋，闭紧门窗。
还不放心地吵骂着楼里乱跑的小孩子们，让他们赶紧回家。
那些人踢踏着步伐，轰隆隆地轧上了楼梯。
等强三带着手下走到李志强家门前时，整栋楼里的居民都已经颇有经验地隐匿好声息，屏气静待着接下来的惯常剧目。
强三左手反复捏握棍球棒，右手锤砸着陈旧铁门，双脚不耐烦地抖动着。
他眼神四处游荡，目光警觉又凶恶，似乎在随时观测周围的变化。
他身后的小弟们逐渐暴躁，无数棒球棍、钢管恐吓似的敲打在墙面或各式厨具上。
强三抡圆了手里的棍子，对着眼前闭锁的大门一通猛砸。
李英嗒因为这一阵动静而震起几分哆嗦，被躲在一边的李志强拉进怀里。
蔡照雅站起身，走到他们身前，如青竹般瘦削的身影却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保护者。
蔡照雅目光凝住，先是扫了眼冷汗如瀑的李志强，后以戒备的姿势面对大门。
大门被砸开，一伙人蜂拥着扑进来，将他们围住。
强三耍着棍花，慢慢地从小弟背后走到月彩氤氲处。
“死老嘢，到咗时间唔还钱，仲匿埋嚟同女人喺度食饮。你系唔将我强三放喺眼内，定系唔将我大佬熊哥放喺心度啊？”
一个小弟走上前，动作粗鲁地扯开李英嗒，还轻佻地用手触摸李英嗒的脸颊。
这番作势，惹怒蔡照雅。
她一个弹踢，正中那小弟的腹部。那小弟步伐失稳，踉跄着向后跌坐下去，捂着肚子哀嚎。
另一边，在小弟拉开那女孩后，强三举着棍子，狠狠压了压李志强的心脏。
骤然听到自己小弟的哀嚎，他怒气冲冲地举着木棍准备朝下砸去。
却不料，背后飞来一钢管，直对着他的脊椎。
强三在小弟的提示下，反身横棍相抵。
棍管互震，强三急退两步欲倒，被小弟扶住后顺手推着小弟，抓住他肩膀勒令其挡在自己身前。
蔡照雅收回钢管，一个眼神示意，李志强牵着李英嗒跑出门。
李英嗒回头看蔡照雅逐渐被掩却的身形，别过脸，遮映住神色里的担忧。
蔡照雅看见女儿和丈夫离开，才放开手脚。
转身后踹、俯身躲闪、右砍腿，一口气的连贯动作清空了四周的拥塞，也让蔡照雅直面起强三。
强三连续进步迎头劈打，她横管格挡、立管再挡，侧位躲闪顺势斜劈反击，再弓步下捶强三腰腹。
蔡照雅摸地后旋踢，踢翻强三。
接着回马一击加飞身正蹬，瞬间便让正欲偷袭的三个小弟节节败退。
他们就这样从屋内打到屋外。
在走廊上，蔡照雅巧妙地借助狭小空间，将敌人一一击倒，使其毫无反抗之力。
随后，她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从廊口抛下。
很快，那些人便在楼梯上东倒西歪地躺成一片，一个压着一个，逐渐堆积起来。
等李英嗒带着警察匆匆赶来时，眼前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差人，唔好郁！”
“企喺度，唔准走！”
“双手放喺头上面！”
“冇乱郁，配合调查！”
看见交叠在一处装起尸体的众人，警察们纷纷上前。喝令的声音此起彼伏，很快他们就处理好了现场。
此时，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性沙展缓缓走到蔡照雅面前。
张杰良上下打量了一下蔡照雅，用低沉的声音质询起来。
“你系呢场冲突嘅当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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