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2018年,父母亲因工作变动举家搬回广州,两家的关系却并没有因为孩子们而变得更加亲近。
每每撞见樊妈妈笑盈盈地迎面走来,母亲总想原地挖个洞躲进去,不是讨厌或嫉妒,只是会想起你。
国外大学的假期从圣诞节开始,于十二月底返回广州的你,一下飞机就收获了“惊喜”。
带着白色口罩,樊振东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站在出站口最显眼的正前方,眺望着陆陆续续走出的人群。视线一挪到你身上,便闪跃出格外的欣喜。
无可置否,你有些开心,同样藏在口罩后,嘴角不禁挂起了笑,脚步情不自禁向他靠拢,“你怎么来了?”
见你走进,隔着护栏樊振东就伸出双手,他迫切想接过你手中的行李,忽略了你还没来的现实。
“我来接你啊!”许是你的错觉,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厚厚的鼻音,“都在家里等着呢,准备了好大一桌子菜。”
沿着长长的玻璃栅栏,他目光紧随着你的一举一动,直到你跨出那道阻隔已久的大门,樊振东再也遏止不了想拥抱你的念头,温暖熟悉的气息与鼻腔撞了个满怀。
“好想你。”
他侧头耳语。
自德国一别,近两个月的时间,你们没有联系。
尽管,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却偏执地认为自己带来了不好的运气 ,而他,固执地以为自己让你哭泣。
怀揣着无颜以对的愧疚心情,你们谁都不愿再次加深了带给彼此的伤害。
于是,到现在。
樊振东无比庆幸有了来见你的“正当理由”,不知为何,分明在一起快三年,他的不安却愈演愈烈。
“你还好吗?”几乎是同时,你们异口同声问出,这默契惹得前排的司机师傅裂开嘴角,调侃道:“异地的吗?那可得好好腻歪腻歪。”
说完,带有北方口音的大叔默默收回了探究的视线,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印在后视镜上。
樊振东悄悄收紧十指相握的力气,偏向窗外的侧脸染上了几分日落黄昏的红晕。
你好奇地注视他,镇定自若的语气好似方才一切未发生过,“所以,”没意料到话题的继续,他转过身正对着你的脸通红,“你还好吗?”
牢牢跟随的目光黏在他身上,“不太好,”他回望你,“好饿啊。”
笑弯的眸子落尽你的眼底,你无声低笑着侧过身,“我也饿了。”
即将迈入新的一年,大街小巷已经装点起喜庆的红色,不时掺杂着一二遗留的圣诞节饰品孤独地数着来往的车辆。
背对背靠着,源源不断的思念热意浓浓传递过来,你们无言地各自冲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致,车内的心跳声却吵得人难以闭眼休憩半分。
三天,是交往以来最长的见面。
“诶!放着我来!”鸡毛掸子轻松易了主,你盯着手中的空无一物,皱眉打量起了身侧围裙上身的樊振东,满脸不悦。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只是打扫一下灰尘而已。”双臂环于胸前,你一脸疲相。
不要误以为这累是家务活的缘故,回家几天,他没有一天不围绕在你身侧,不是脉脉望着,就是紧紧跟在身后抢活儿干。
“xx,你就让东东干吧,他乐意着呢!”不知何时冒出的樊妈妈喜闻乐见眼前这画面,笑嘻嘻地拉过你按在沙发上,一屁股靠着你坐下,“就当先熟悉下这些,以后干起来才能得心应手嘛。”
你局促地坐立难安,求助的目光望向妈妈,收到的却是同样赞同的点头。
见状,你只好摆烂般松懈下身子,默默看着似乎浑身充满了动力的他在你家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
久无人居,本就败落的老房子在历史的冲击下破碎不堪,哪怕在你回家之前就已重新打扫一番,仍旧有许多看不过去的油污、灰尘顽固地附着于房间的各个角落。
围坐在客厅,大人们调出CCTV5频道,赫然映入眼帘的身形与现实重叠,心脏不可遏制地咯噔,脑中一瞬间闪过好多画面,唯独没有眼前这一幕。
电视机上正播放着重播的比赛精彩回看,长辈们纷纷开口称赞他越来越厉害的球技和耀眼的成绩。
樊振东不太好意思地低头,从厨房赶忙提着巨大的黑色垃圾袋走出,你抢先一步推开最外的铁门,“一起下去走走吧。”
老旧小区翻新承诺的电梯迟迟无人在意,你们一前一后踩着楼道泛黄的声控感应灯逐级而下。
踢踏的脚步声、垃圾袋内的碰撞,不和谐地沉默着。
“我记得,”率先划破沉默的幕布,你寻找着话题,“你们搬家了,新房子怎么样?”
“很大,很宽敞,”顺着你的话头,他回复道,“但我不常回去,印象不如这边深。”
你点点头,慢慢走到了一楼。
其实,你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聊得话题多半是各自的生活,从未刻意寻找过共同语言。
他亦步亦趋,隔着一定距离相随,直至一声“咚”,垃圾掉进桶内,寂静才重新有了声音。
“你不必做这些的。”淡淡开口的第一句就直切要题。
“我挺愿意的,叔叔阿姨不是挺满意的吗?”带着希冀的目光,樊振东踱步凑近你。
“可我不愿意。”
上前的脚步同声线一齐波动,有些急促,你阔步迈进,握住他才提着垃圾袋的双手,自然忽略他说的“脏,别碰”。
借着垃圾站的灯光,你翻看着原本白皙的手被油渍和灰土染得黑乎乎。
“要来看我比赛吗?”
樊振东自然打断你的思绪。
你疑惑地嗯了一声,抬眸便撞见他温柔得溺死人的瞳孔中,倒映着你的模样。
“这回在场内,第一排。”他补充道。
十指被悄悄回扣,手背传来温热的触感,樊振东眉眼低垂,额头轻轻贴在你的肩上。
一时,你说不出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