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不惧你逃。天南地北，只要你仍在世，手指便始终归庄家所有。此语一出，美女摊主那似秋波般眼眸，眼角居然轻轻上扬，满是可怜、鄙夷与寻衅的味道。

这使我忆起了七儿姑娘。每逢我练功出错之际，她最为常用的便是这种讥嘲的神态。

“真考虑明白了？”美女摊主问询道。这是赌局最终的确认。

她口吻中呈现出长者对于嬉闹孩童的优势与大度。近似于对你说，姐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若回心转意，还赶趟儿。我却颔首示意。美女摊主分明有些动怒了，她侧头指使两位研磨师傅：

“转动一下货品。”

两位打磨师傅听闻此言，鼻翼皆齐声一哼，一人拉起了地摊布的一个边角，袒露着上身，挥动肌肉格外壮硕的臂膀，开始唰啦啦地转动起了地摊布。地摊布内部有好几百颗菩提子，当中，仅一颗为红，他们先前做了细微的记号。转货，乃是将好几百颗菩提子统统给搅乱、搅混，让我再从当中盲目抽取，只要物件还在里头，他们就不算犯规。

我毁了他们的颜面和招牌。他们想要我的手指。现场围观热闹的人瞬间喧闹了起来。提及赌石，这种豪赌的情形还偶尔能见到。

毕竟，翡翠颇为贵重。所谓一刀贫，一刀富，一刀着破布，赌赢一大场，能够确保一生衣食无愁。但赌木和赌串，由于标的物的价值不高，压根不可能出现这般豪赌的状况。今日让他们开眼了！

我聚精会神，把所有繁杂思绪置之度外，神情波澜不惊，眼睛紧盯着那颗表壳做了细微记号的菩提子。那颗菩提子，在数百颗同伴当中，好似顽皮的孩童，欢蹦乱跳，移动、蹦跶、翻腾……我双眼犹如定位追踪设备，感觉目光汇成了一道锐利的光线，像磁石一样，牢牢地吸附住了它。

到最终，我眼中其余的菩提子已然变得极度朦胧，虚幻难辨。偌大的地摊布上，仿佛仅有它在独自欢闹。天下纷扰皆烟云。眼中唯汝系吾情。

这种感受，我在练眼功捕捉细微小篆字的时候，曾出现过不计其数次。当下。再度降临。不清楚过去了几分钟，打磨师傅停止了转动货物。

我察觉到，因为他们转动得过于猛烈，那颗红肉菩提子上面的细微标记已然被撞击掉落。这般情形下。摆摊的他们，此刻也不晓得摊布里究竟哪颗才是红肉菩提。

当场立刻悄无声息了。众人都敛住了气息，渴盼着最终定论的抵达。

“成了？”我探问道。

刀疤师傅应声道：“成了！”

我专心致志，向前迈两步，刚要弯下身。

“停一下！”靓女摊主猛地抬手阻拦道。我未出声，仰头望着她。

靓女摊主讲道：“小哥，我认为你无需再开了。咱们就此打住吧，莫要冲动行事！”

我自她的目光里，察觉呈现出的一抹良善。她在怜悯我！纵然，我方才欲坏她的颜面与招牌。我内心稍稍一震。

疤师父却讥笑道：“大小姐，长教训就是让蠢人快点成熟，别怜悯他！臭小子，来瞧瞧你还能否捡到新出的屎吃！

美女摊主蹙额，转头斥责道：“王叔！”

我心中那一点点波动，再次被疤师傅如臊尿一般的言辞给扑灭了。

“开局无憾！”我冷冰冰地回应。

而后，我弯身，拿起了那颗红瓤菩提。两位打磨师父看到这情形，咧开嘴笑了。美女摊主蛾眉轻皱，小声喟叹。

显然。他们并不知晓红肉菩提上的细微标识已然被撞掉了。他们还觉得，我挑了一颗寻常的白肉菩提。

疤师傅恶狠狠地道：“你究竟还要不要换？！”

我回应道：“开！”

抛光机开始呜呜地运转。疤师父握着那颗菩提子在机器上开始打磨。表壳飞扬，似翻滚四溅的水花。

里面果肉的色泽开始逐步展露……当果壳被高速运转的机器不停地磨去，菩提里面的红肉缓缓显现出来之际。疤脸师傅的神态，从先前的凶恶、张狂，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最后，他身躯犹如遭受雷击。以至于，他用来拿菩提抛光的手，彻底没了分寸，机器极其锋利地打磨着他的指心，硬生生地削去了一块指肉。鲜血迸溅！

疤脸师傅口中发出了如杀猪般的惨嚎声。血滴落在红肉菩提之上，迅速蔓延扩散。红肉菩提鲜艳得如同天边的晚霞。美女摊主整个人呆住了，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一双美目满是惊讶和困惑。

围观的人从先前的静谧，此刻已经开始喧闹且惊叹。

过了好一会儿，我讲道：“愿赌顺服！”

美女摊主脸色沉得像幽潭，迅速地数了一万块钱给我。

而后，她转头冷冰冰地说道：“王叔！”

疤脸师傅正在同伴的协助之下包扎手指，听到了美女摊主的指令，他腮帮子猛地鼓起，仿佛牙都要被咬断了，双眼既怨恨又极度不情愿地死死盯着我，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王叔！”美女摊主再次提高了声音。不得不讲。她极重江湖规矩！

疤脸师傅听到这话，开始弯下身来。他鼻孔喘着粗气，浓眉紧蹙，神情恼怒。这是疤脸师傅对自己内心涌起的屈辱感的竭力压制。在那一瞬间。

我心中曾掠过一丝想法，琢磨着要不就罢了。但此想法仅仅一闪即逝。因为我记起了七儿姐的话，江湖并非绣花睡美人，不存在温良恭俭让。

疤脸师傅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

“厉害！”现场不知是哪位率先喊了一嗓子。

围观人群传出了一片喝彩之声，有的还拍起了掌。

启开一枚菩提，竟然仿若开启了极品质地的水翡翠一般。我执起钱，重新转身走开。斜眸瞥见，女摊主容颜极为阴沉，吩咐手下收摊。

即便在一片喧闹声里，她的声音微如蝇蚊，可我仍旧听到了她向身旁抛光师傅的指令：“叫历伯赶快查一下这人的背景，我猜测他是孙哥派过来的……”

一万一千五。那时节差不多等同普通工人一年的积蓄了。凭借这一万一千五当作母本，可以孕育出众多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