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潺潺而过,映着光,粼粼闪烁,像是条大鱼翻动起来。这时的人不会想到,后来有人形容水色浮光跃金,可相似的心情总有。
王允穿着粗布陋衣,这是和曾经为官时比较,但他总是穿得精神整洁,古人说的非是凡夫俗子全在这里。貂蝉默默记下,这就是大人的气质。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王允没有倦怠读书思考,相反,田间地头,平民百姓激发了他更多考虑,也远远不止曾经家学、官学的呆板,他跟着貂蝉的视线看向河流,虽然小溪尚浅,“时间正如流水,不曾回流。”
“大人,难道时间就只能这样过去么?”貂蝉看着溪水,没有那些儒生呜呼哀哉的感叹,觉得可惜,又想见过百川东流,百川又如何长流不绝呢,“水和时间都不停息,我们就抓不住么?”
“自然不是。流水灌溉农田,长成的黍稷就是流水的功劳。”若是以前,他会完全按照释义说给貂蝉,半大的孩子只能一知半解,他又摸摸她的头发,“用每时每刻尽力做事,纵使不能名留青史,也不会空对时光。这才是这句话的含义。”
“大人解释这句话给我,我听明白,那现在的时间便有意义的。”貂蝉抬头去看王允,太阳放空,给他也镀了一圈金光,是白日中熠熠生辉的人,“大人,对也不对?”
“正是如此。”王允点头,河边没有桥,他继续沿着河滩走,心中有些怜悯她只是个女儿家,假使生做男儿身,或许也能为官做宰,再不济也是坦荡大夫,语气柔和一些哼起歌给她听,“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这个我听过。”貂蝉跟着唱和,脚步也快活许多,“是在说渡河。”
“是啊,虽然可悲可叹,但公为何渡河呢?”王允脚步慢下来,等着貂蝉也能轻松跟上。
“这…我不知道,大人。”貂蝉想要解答,却毫无头绪,只好原原本本地回答,“大人知道么?”
“欲渡河,便渡河,惟此耳,生死奈何。”王允像是拨云见日地释然,貂蝉不清楚他是否在高兴已经找到桥,看起来大人那么游离,“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不必全听。”
“那大人如果是老翁,会去渡河么?”小女儿家神情懵懂,却恰好点到王允的心事,他敛去神情,走在前面,沉默一直持续到对岸,貂蝉也安静着不再开口。
“刚才的河有桥,我就走桥。”王允平静开口,回首河流,无悲无喜,“没有桥,游也好,修桥也罢,总不能坐以待毙。”
貂蝉望着河流,想到水可以灌溉农田,又能淹死人,真是矛盾,一个晃神,大人已经走出几步。
“我们回去吧。”王允提高些声音叫她,等她追上,又听她问了这些,不禁好笑,“敬而不畏,用则不滥,其利其弊,知之假之。”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