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尾巴

你是张怡宁的小尾巴。

身边的人都这么说。

*

说来也巧，你和张怡宁幼儿园就认识了。

你俩在同一个班，但是交往不怎么密切。她小时候性格就跳脱开朗，喜欢跑喜欢跳，喜欢刺激项目，喜欢捉虫挖土，这些都与你无关。

你害怕虫子，害怕高空，不喜欢流汗的运动，不喜欢和人主动打交道。

按理说，你和张怡宁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谁知道命运还真把你们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连接在了一起。

在又一次因为不知道是谁的口哨声而无法入睡时，你恼怒地睁开双眼，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请求老师抓住那个坏小孩。

大概是听到了你的心声，老师也注意到了这口哨声，循声找去，发现是班上那个孩子王，见到她还笑嘻嘻地打招呼：“老师好！”

老师拍了拍她的脑袋，“张怡宁，快睡觉了。”

你竖起耳朵听到了坏小孩的名字，张怡宁，你知道她。不如说同是一个班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但你和她关系说不上熟络，若不是真的想睡个好觉，你也不会主动找上她。

在吃点心时，你鼓起勇气走到了她旁边。她看向你，发出了一声疑问：“嗯？”

「可以不要在午睡的时候吹口哨了吗」

腹稿打了很几遍，很顺畅，就这么说出来吧。

你鼓励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话语却不知不觉变了：“你、你能教我怎么吹口哨吗？”

她歪了歪头，扎起的小辫子也跟着倾下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在你身上游走，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笑了：“行啊。”

你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莫名其妙就跟在张怡宁身边学吹口哨了。

大概你也在这方面有天赋，没几天就学会了，虽然没有张怡宁那么熟练，但至少能吹出声来了。

午睡时张怡宁又在吊儿郎当地吹口哨，这几天你都成条件反射了，听到她吹，你也忍不住跟着学。

然后两个人都被老师抓出来批评了。

你本来因为做了坏事很害怕，低着头正默默挨训呢。张怡宁却扯了扯你的衣服，对你笑得开怀。

看着她眉眼间清朗的笑意，被她传染似的，你也弯起嘴角偷偷笑了。

感觉，很开心。

从此以后你就成了张怡宁的小尾巴。

她去哪，你也跟着去哪。她玩什么，你也陪着她玩，若是实在害怕，就在一旁看着她玩。

两个人没有一刻不是黏在一起的，有时候你妈都怀疑当初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其实你是张怡宁的亲妹妹之类的。

6岁时，张怡宁喜欢上了乒乓球，每天一有时间就去拿着拍子颠球、练球。

她真的很喜欢这项运动，嘴里老嘟囔着一些你听不懂的专业名词，还会向你分享乒乓球的魅力，“你要不要也来打乒乓？”

看着她满足的笑容，你抿了抿嘴，同意了她的邀请，也跟着开始打乒乓。

意外的，你在这上面也很有天赋，打得还将就。

细想下来，似乎在和张怡宁有关的东西上，你总能拥有一些才能，学得很快。

不知是你真的生而有之的天赋还是自己不自觉地付出了努力。

不过你没有张怡宁那么强的生命力，在多次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晚上的活蹦乱跳后，你终于不堪重负地晕倒了。

张怡宁拉着你的手，脸上满是愧疚：“都怪我，我不该拉着你打那么多球儿，害你晕过去了。”

你与她掌心相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没事儿，我现在好好的呀。”

她却紧紧地抿着唇，陷入自责之中，“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能因为自个儿爱打球就拉着你和我一起……”

听着她的碎碎念，你无奈道，“你想得太多了，怡宁。”

为了打消她的担心，你下床绕着她蹦了几下，向她展示你的完好无损：“你看，我真的没事！”

张怡宁深深地看着你，没有说话。

她明明知道你是不擅长拒绝的人，却还是忽略了这一点，只顾着分享自己的快乐，一头想着把你拉进来。

你总是傻傻的，不懂得拒绝，不懂得表达自己。

和所有毛绒玩具一样，只有柔软的棉花，没有棱角，没有坚硬，没有锋利。

温吞的软和的，只会当个老好人，努力平衡所有场面不失控。

父母吵架，也只会挡在他们中间请求她们冷静下来，一遍一遍地说那些天真的理想的话，好像这样就能使他们的感情恢复如初似的。

同学随便说个理由拜托你帮忙打扫卫生，你就会答应下来，宁愿自己多吃点亏也没什么。

路人请你帮忙，哪怕麻烦，你也还是勉强自己配合着做了。

仿佛所有人都排在自己前面，他们的事似乎比你本人的意愿还重要。

张怡宁看不惯你这样，她特不理解怎么能有人把自己感受放在一边，光去为别人着想。

她教你拒绝别人，教你学会说不，教你表露内心情感。

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她想着反正在你身边，索性就替你竖起了一面盾，帮你拒绝了很多麻烦。又亮出自己的尖锐，吓退那些不怀好意。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她身上本来就有了很多标签，调皮啊不好管啊等等，再多一个脾气不好也没什么区别。

接过传单，不客气地拒绝了想要向你推销产品的路人，她牵着你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把塞到你手里的抹布扔回给原主人，她冷着脸叫让你帮忙的同学滚。

轻轻把你抱进怀里，安静地等你宣泄完情绪，再附在你耳边说等你成年了她就把你从那个家里带走。

她经常戳你的脸肉，感叹：“你是不是把我当你妈了啊，老黏着我。”

抿起嘴笑了笑，你抱住她的手臂，依恋道：“我妈可没你对我这么好呢。”

眼睛一转想到你的家庭情况，张怡宁揉了揉你的脑袋，“那你等我老了可得好好养我。”

你无不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