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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川

情感失色

柳仪帮陈然和小意搬家,很晚才到家,此时一通电话打过来,柳仪以为是陈然,也没看手机顺势就接了。

  “喂,然姐,是落什么东西了吗?”

  “……”

  “喂?”柳仪察觉不对劲,才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查看。

  没有备注的一个号码。

  “抱歉,请问你是?”

  “柳仪,过得还好吗?”

  说实话,柳仪没听出这是谁,是他常年不联系的朋友,还是他的哪个前任?

  但秉着不让对方尴尬的习惯,柳仪还是避开了询问,道:“还行。”

  “你知道我是谁吗?”

  “……”

  对面的人笑了笑,带着些自嘲,他带着果然如此的语气,问:“李云川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吧?”

  “嗯,有点印象,你找我什么事?”

  对面又开始沉默,柳仪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何况对方还算自己的半个前任,索性把免提打开,他关上了门,又去把窗帘拉上。

  现在,0点23分。

  幸好平时的柳仪这会也不大可能睡,不然如果被谁打扰了睡眠,他可能会发个小火。

  李云川可能也察觉出了柳仪的不耐,才道:“你还在远市吗?”

  “没。”柳仪本想说和你有什么关系的,但还是没发脾气,往沙发上一坐,等着对方的下文。

  “你应该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吧,你曾经说话一定要离开这里。”

  柳仪仰起头,稍稍思考了一会,想起了一下以前的事。

  

  李云川和柳仪是高中同学。

  是柳仪转学后的第一个朋友。

  说实话,李云川的出现有些突兀,他和柳仪压根不是一个班的,但他的宿舍和柳仪所在的宿舍只有隔了一间宿舍,他遇见柳仪的次数挺多。

  李云川和柳仪说的原话是,他对他一见钟情。

  这样的话即便是当时只有16岁的柳仪听了,也还是觉得荒唐幼稚的程度。

  他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只是不相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不相信感情永存。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直喜欢另一个并不完美的人呢?

  怎么会有人不去介意一个在自己身边陪伴了多年的玩具呢?即便再怎么有意义有故事,即便再怎么喜欢,怎么可能没有腻了的那一天呢?

  不过当时的柳仪只是心里说说,他并没有表现对李云川的抗拒,因为他想要朋友,在学校这样的小型社会,他需要至少一个“好”朋友。

  所以柳仪接受了李云川的靠近,接受他的示好,在偶尔遇见时主动也会打招呼。

  其实柳仪知道李云川的目的。

  因为他的表演技术堪称拙劣。

  但他一向不会真的把话说的太明白,柳仪就是喜欢看着他们出于某些目的慢慢的靠近自己,逐渐展露真实想法,甚至在明明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时还会故作单纯的配合他们演好这出戏。

  但李云川实在有些蠢了,柳仪厌蠢。

  在对方如自己所料表白的那一天,柳仪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而李云川误以为是柳仪觉得太突兀了,以至于对他更好,搞得柳仪越来越抗拒。

  一个月后,柳仪休学了。

  李云川找他问了很久原因,柳仪闭口不谈。

  所谓的休学原因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柳仪只是单纯的厌学。

  他没告诉李云川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他,说:“李云川,我们很熟吗?还是你觉得,你很伟大?”

  当时的李云川又气又急,不理解柳仪为什么会这么说。

  柳仪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是个卑劣的人,他就是觉得不和自己一样悲惨的人是不可能理解共情他的,他就是觉得那些幸福美满还反过来安慰自己的、高高在上的人恶心,他就是觉得李云川不过是犯了一个这个年纪所有人都犯过的中二病。

  以为自己是动漫里可怜配角的救世主。

  总有人做大梦以为自己会拯救谁。

  其实不过是想彰显自己的高尚。

  所谓的救赎是不可能的,一个家庭幸福的人不可能也不会真的去理解另一个卑劣不堪的可怜虫。

  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一段时间,柳仪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欠他的,觉得自己分明没犯过什么打错,凭什么不幸福?

  是啊,凭什么呢?

  

  “柳仪,你总是这样。”李云川有些埋怨,“以前你也是,和我通话时什么也不说,一直是我一个人在找话题。”

  “嗯,那挂了。”

  “柳仪!”李云川着急起来:“我当年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嗯。”

  “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只是因为那时候没有朋友,所以才勉强接受我。”

  “嗯。”

  “我给你写的那么多信,你也从来不打算回复。”

  柳仪想了想,想起来了那时候李云川给他写的三千字作文,有些头疼,他都不了解李云川怎么写三千字作文回复他,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个表情包。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见到你的那天就觉得心动,就是想靠近你,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

  “柳仪,其实你是在将就我吧,你是不是连性取向都是骗我的?”

  “嗯?”柳仪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虽然那时候还小,但柳仪已经隐约发现了自己和别人的区别,也对自己有了一定的猜测,所以在李云川问自己是不是的时候,他点头了。

  但现在李云川什么意思?

  “你只是因为担心没有朋友,所以才假装自己是同性恋,猜强压下恶心和我在一起的吧?”

  “……你没事吧?”

  柳仪终于知道李云川打电话给他到底为了什么了,原来不是后悔,也不是表达自己的深情长情,只是因为柳仪不喜欢自己而觉得柳仪压根不是弯的?!

  柳仪听着那边继续自说自话,忍不住打断:“李云川,所以你甚至怀疑我扭曲性取向骗了你也不肯找找自己身上的原因吗?”

  李云川终于闭了嘴。

  两人陷入沉默。

  

  柳仪休学后李云川还在尝试联系他,因为一个月才放一次双休,李云川追着柳仪要了他的电话号码,每天吃完饭就雷打不动的打电话找柳仪。

  柳仪其实是觉得烦的,但李云川的性子有时候也还算有趣,也是真的给当时宅在家里和社会差点脱轨的柳仪带来了一点慰籍。

  后来两人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李云川的前后差距很大,在一起前是开朗幽默,后来他开始疑神疑鬼,他总是想知道柳仪家里的地址,总是问柳仪是不是在骗他的感情,总是大半夜不睡觉给柳仪发信息,即便柳仪睡了以后回来免打扰压根没理他也会自己自言自语。

  往往第二天醒来柳仪就会被莫名其妙的猜想一通。

  柳仪本身的家庭氛围就是压抑,柳仪自己也很讨厌束缚,偏偏李云川两样都占了,他带给柳仪的总是负能量,柳仪早就的不幸已经够多了,他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再去反复安慰他的无病呻吟。

  后来柳仪和家里闹掰,自己一个人去了更远更大的城市,也和李云川提了分手。

  他不知道李云川怎么有他现在这个联系方式,这已经是在挑战他的底线了,现在这一通没有意义的通话更是让柳仪烦不胜烦。

  “行了李云川,那么多年过去了何必纠结这么久,没事挂了。”

  柳仪也压根没等李云川的回复,自己挂了电话,屋里再次陷入沉寂。

  

  沈鹤闲来无事打开许久没登上的QQ群,结果吃了个大瓜。

  他坐起身,连带着旁边的沈慈也醒了。

  “怎么了?”

  “靠,我之前高中的那个年级群爆了个大瓜。”沈鹤有些激动,摸了沈慈的手机给文沉溪打过去电话。

  那边很久才接。

  “喂?”沙哑的嗓音带着怒意。

  “你快去看看年级群,就高中那个,你还在里边吧?有人爆瓜说高中有个直男装gay骗感情的……哎?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啊,有点像竹霖酒吧的老板……”

  文沉溪瞬间不困了,切了界面打开QQ,确实看见一群人在群里炸开了锅,但其实只有往常比较活跃的几个人在聊,却已经刷了好几百条消息了。

  全是些幸灾乐祸的吃瓜群众。

  [直男装gay的贱人真该死啊]

  [那时候为了跟风乱说自己性取向的人挺多的,全是不懂事的年纪]

  [那话也不能怎么说,骗人感情难道很光荣吗]

  [不是,这谁啊?长的是不错但你说他是49班的?我就是49班怎么不知道有这人?]

  [不都说了没来一个月就转走了吗就我们读的这破高中没几个正常人能受得了]

  [不是转走,听说是休学]

  文沉溪蹙了蹙眉,翻到最上边找到了爆瓜的那人的QQ。

  李云川。

  他发的照片很糊,看起来是从那个时候的全班集体照里裁出来的。

  但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柳仪。

  故事的主人公,那个装gay骗人感情的缺德货,他们说的是柳仪。

  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怒火,文沉溪只以为自己是因为睡觉被吵醒的起床气,翻身下床在通讯录里翻了翻。

  找到柳仪的联系电话。

  他有些犹豫,毕竟这事确实不关他什么事,但他在和柳仪相处下来,也清楚柳仪很抗拒被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

  这时,QQ群发新的消息了。

  柳仪:[我是柳仪,李云川口中那个装GAY的人,但我并没有扭曲自己的性取向,更不是跟风或者骗感情,我就是gay,也确实不喜欢李云川了,所以才提出的分手。十多年了,这点小事也不至于劳烦大家这么晚还不睡觉吧?]

  文沉溪无故扬起一抹笑,也没发觉自己心底的烦躁已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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