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然和钟白出事了。
柳仪到了医院时,陈然还守在ICU门口。
他心一紧,连忙跑过去:“嫂子,出什么事了?”
陈然沉默着,没回答。
柳仪见此也不好多问,秋季晚间寒凉,他将自己带来的外套披在陈然身上。
“谢谢。”陈然没有拒绝,去旁边坐下,一滴泪潸然落下。
“柳仪。”陈然的声音打着颤,“是我捅了你钟哥一刀。”
“!”柳仪转头看去,此时的他已经蹙起眉,神情带着些不可置信。
陈然却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紧了紧外衣,抬手拂去脸上的热泪。
直到医生出来,两人走上前询问了情况,听医生说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才双双松了口气。
“嫂子,回去睡一觉吧。这里我守着,你休息一会儿。”
陈然摇摇头,惨淡的笑着,道:“没事,你刚才竹霖回来吧?我看你也累了,你先回去,我守着就行。”
“……”柳仪没动,欲言又止。
看出柳仪的顾虑,陈然拍拍他的肩,语气温柔:“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毕竟,我还有小意啊。”
柳仪想了想,只好同意。
钟白醒来的时候,已经转去了普通的病房,刚醒来时,只听见了刀削水果的声音,竟是一阵后怕,看到面无表情的陈然后,登时坐起来,眼神里尽是警惕。
“陈然,你……”
“饿了吧,吃苹果吗?”陈然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苹果圆润饱满,削的也很干净,但钟白没有心情吃苹果,被面前这个女人捅进刀子的场景仿佛就在刚才。
“你……你要杀我?”
陈然的手还呈现着刚刚递过去的姿势,手里的苹果在下一刻落入了垃圾桶,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怎么会呢?”
“……”钟白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陌生的女人。
是的,陌生。此刻的陈然让他觉得陌生,就像是一直以来的无辜白兔突然一天变了样,变成了冷血无情的蟒蛇,只要一不顺心,她就会用尖利的牙齿要住要害,死亡。
可就在钟白想着怎么逃离时,一道娇娇软软的声音却响起。
“老公!老公你没事吧?”一个女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她踩着白色的高跟鞋,画着精致的妆容,蓝色碎花裙衬得她白腻的皮肤更显娇嫩。
原配小三欢聚一堂,就连空气里都带这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你老公没事,不然你也见不到他。”陈然没管钟白心虚的眼神,淡淡道。
女人皱起眉头,走近钟白在他床边坐下,保住了他的胳膊:“老公,这人谁啊?”
见钟白到底也没有松开,陈然的心最终如覆薄冰,她冷笑:“他的合法妻子。”
“不可能!”女人气的站起来,原本漂亮的脸蛋因为生气而变得扭曲,女人指着陈然的鼻子:“你别胡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陈然抱着手,并没有管女人,冲着钟白抬了抬下巴,嘲讽道:“骗我也就算了,钟白,怎么这么好看的美人也骗啊?是有妇之夫不够刺激吗?”
钟白终于理清了点头绪,叶欢欢应该是陈然自己叫来的,她怎么会有她的联系方式,不对,是她动了他的手机!
“欢欢,你先出去。”
叶欢欢愣住,“你说什么?”
“你先出去,我们有话要说,说完我会和你解释。”
叶欢欢红了眼眶,跺脚出去了。
医院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陈然凭着感觉找到了电梯,按下“F2”。
车上还有一股子血腥味,陈然麻木的抽出消毒湿巾,把车里的血都擦干净,才做回驾驶座。
昏暗的地下室是个适合难过的地方,陈然双手扶着方向盘,全然不管早已蓄满泪水的眼眶,眼睛一眨,最后的一丝感情就此殆尽。
——
这阵子连着暴雨,柳仪一直待在家里,关于陈然和钟白的事情柳仪也不清楚,他不方便去问。
可能是太无聊了,柳仪少见的打开了朋友圈。
他设置的朋友权限可以互相看朋友圈的没几个人,刷到文沉溪的朋友圈时才想起自己没有关权限。
鬼使神差的,他点进了文沉溪的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刚刚看到的:[倒霉的一天。]
下面一条也是今天发的:[我被困住了(配图)]
图片上的场景很熟悉,好像就在他家小区楼下挨着的便利店。
柳仪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也不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拿着伞下了楼。
关掉黑伞抖干净上边的雨水,柳仪刚抬头,就看见文沉溪坐在窗前的吧台上,单手撑着脑袋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柳仪觉得文沉溪是故意的。
但他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文沉溪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近,扫了一眼柳仪手上拿着的还滴着雨水的黑色伞,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柳老板,来接我的吗?”
柳仪面不改色:“不是,下来买水。”
“哦~”文沉溪点点头,“原来柳老板住在微瞿半岛啊。”
“……”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出来玩没带伞,回不去了,您收留我一晚?”
没脸没皮,恬不知耻。
柳仪开始讨厌文沉溪坏笑的样子了,“出来玩也玩不到湖滨路吧?这边有什么可玩的?”
“谁知道呢,要不说我和柳老板有缘,总能碰见。”
呵。
柳仪走到门口撑开了伞,转头示意文沉溪,让他过来。
文沉溪乐呵呵的走过去,手放在了柳仪抬伞的手上,这让柳仪顿了一秒,确定文沉溪是故意的后抽出了手,伞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到了文沉溪的手上。
见柳仪有些生气的瞪着自己,文沉溪露出白净的牙,不要脸的笑着,“我比较高,抬伞更方便。”
柳仪没反驳,带着文沉溪进了小区。
柳仪没带几个人来过自己家,也就陈然钟白和季夏知道他家地址。
文沉溪纯属是个意外。
“拖鞋在鞋柜里,换了。”
“我不。”文沉溪有些嫌弃,“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柳仪忍了忍,从下边的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双没拆封的拖鞋,扔到文沉溪面前,“你像个难伺候的少爷。”
文沉溪不怒反笑,“我就知道柳老板疼我。”
这人一点也不像在别人家里,自然的坐到沙发上,抽出纸巾擦了擦有些湿了的裤脚。
“家里没饮料,喝温水吧?”
“冷的,温的不好喝。”
柳仪没再说什么,到了冷水放到文沉溪面前,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带文沉溪来自己家。
他分明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把不熟的人往家里带的人,而且这雨下得大,可能今晚都停不了,那文沉溪睡哪?沙发?他一生臭毛病挑的要死愿意睡沙发吗?
“怎么不坐下?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
“……这就是我家。”
窗外闪过一道雷。
文沉溪的手抖了下。
柳仪装作没注意,坐到旁边看着窗外的雨,心里生出烦躁。
不对劲。
柳仪一直挺喜欢这样的极端天气的,下一场暴雨,待在家里那也不去,有一种世界毁灭了都和我没关系的松弛感。
是因为文沉溪在的缘故吗?
“今天怎么没去酒吧?”
“懒得去。”
文沉溪哂笑:“我以为柳老板是个敬岗敬业的好老板。”
“我能被误解成这样还真是荣幸。”
“哈哈哈哈……”文沉溪的笑声清脆又富有磁性,很性感。
“这么说柳老板不喜欢上班?”
“我有病吗?”柳仪眼神幽暗,冷不丁来了一句。
文沉溪的手肘支在沙发边上,倾斜着身用手挡住嘴偷笑。
这人真是越了解越有趣。
“柳老板不是海市人吧?”
“嗯。”
“我看着也不像。”
这还能看出来?柳仪疑惑转头,才发现文沉溪看自己的眼神有多肆无忌惮,像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带着强者的姿态知道猎物跑不远,所以压根不担心,也不打算乘胜追击,就等着他慢慢落网。
“我是觉得,柳老板像是在江南出生的,千姿百态不过柳老板柔情的眼神,柳老板高中大学时一定有很多人追吧?”
这人又来了。
他是不论遇到谁都会这么不正经吗?为什么总是要说出一些让人误会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话。
“文沉溪。”柳仪一本正经的喊着他的名字,“你就这么随便?”
随便到不知道我是谁,不清楚我的底细,不了解我的为人,只知道我的名字和工作,就可以明目张胆的调戏,乐此不疲的戏弄?
“随便什么?”文沉溪凑近了点。
“我们很熟吗?”柳仪不退反问。
“不熟吗?”文沉溪再次凑近,炽热的呼吸几乎要和柳仪的鼻息混在一起,缠绵不休。
柳仪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就在这时,雷电再次劈下,一道误以为是耳鸣的声音响起,在然后,是一片黑。
停电了。
这是柳仪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信息。
接着,他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悄悄的爬上了他的右手,猛地牵起,十指相扣。
而柳仪原本是用这只手撑在沙发上的,这一下失去了平衡,他在略微的惊吓中,被文沉溪揽入了怀里。
柠檬。
这是柳仪脑子里出现的第二个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