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幸已经离开,沈渡也不做任何说明,韩东有些意外,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一餐下来,两个人都格外的安静。
回到酒店后,沈渡还在自己的包厢内吸烟,韩东也懒得搭理他,忙得不可开交,接连拨了好几通电话,回到包厢后,包厢内的烟灰几乎都要掉光了,烟蒂堆积如山。
韩东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禁问道:“你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江大大的人呢?”
沈渡一言不发,头也不回,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烟味。
韩东不耐烦了,一拳头砸在沈渡的后背上,猛地砸了他一记,疼的他咳嗽起来。韩东吼道:“你还是个男人吗?如果你不相信,那就自己去看看,看看你这张脸。”
沈渡一言不发,将手中的香烟掐熄,若无其事的翻身盖上了自己的被褥:“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明日再起。”
韩东眉头一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我刚才叫长安公司的人来了。”
“嗯。”应了一声。
“她问我酒店在哪里。”
“她要来?”沈渡这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瞧表:“很晚了。”
韩东紧蹙着眉盯着他,半晌轻叹息道:“她暗恋了你那么多年,现在还不迟吗?”
………………
沈渡这辈子交情不深,除了韩冬,长治就是他交情最深的一个了。从高中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的交情了。
“长安”指的是“长治”。从长治中学出来,他的双亲就离异了。爸爸把长安送到西安的家乡。长治与妈妈住在周城市。长治二十岁那年,他的妈妈因病去世,长治固执的拒绝了西安的父亲,于是跟着沈渡做起了生意,两人携手奋斗了十多年,同生共死,共患难。正因为如此,沈渡才会在他将公司的钱全部转移到长治后,依然对长治充满了信心,执意要来西安一探究竟。
长安接到韩东的通讯,一路奔波来到酒店,当他见到沈渡以及许久未见的韩东时,不禁有些感动。
“沈渡,韩哥。”她有些抽泣地
韩东望着两人,沉默着离开:“我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慢慢说。”
韩冬离开之后,屋子里一片死静。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让人窒息。长安盯着沈渡,一言不发。过了很长时间,终于有人开口了。
“你抽烟干嘛,抽烟伤身啊?”
沈渡端端正正的端端正正的坐下。
长安双眼通红,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渡:“我从我弟弟那里听说,你已经离了婚,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新的伴侣。”
“嗯。”应了一声。
“我单身了那么多年,我也没有娶妻。”
“你可知晓你兄长在哪里?”长安欲言又止,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沈渡截住。
“我哥?”长安的兴致被沈渡引到了另一个方向。她略显迷茫地眨巴了下眸子,对沈渡道:“他不在宁夏,你没来,没来,没来寻我?”
沈渡沉吟片刻,撇了撇嘴:“我是来见你的,确切的说,是来见你家的,我是来问你,你可有从长治到那里的消息?之前还说要进行一次新的投入,将公司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作为后备。人没了,钱也没了。”
长安没有兴趣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她顿时一副受惊受惊的模样,眼中顿时蓄起一层雾气,她死死的盯着沈渡,若不是因为没有找到我哥哥,你也不会来寻我吧?那你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渡面色凝重,语气有些凝重:“韩东怕你不想来,所以才会这么说。”
长安感动得直起身,强忍着泪水:“沈渡,你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两人在这种气氛下,在这种僵持中,恐怕是得不到答案了。沈渡轻一声叹息:“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
………………
颜幸感觉自己和沈渡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在他们的前方,仿佛有一条无穷无尽的长河,将他们拖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散去。
颜幸静静地望着沈渡,望着他的面容,望着他,望着他,却是那么的陌生。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酒店的牌子将沈渡的半张脸庞映照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十号身上。半晌,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渡的背后,长安看向江十字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杀机。三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沈渡率先开口。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凝重,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
他没有询问颜幸的下落,也没有询问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该休息了。”
颜幸的目光在长安和那沈渡的身上扫过,最后却没有说话。
回到自己的卧室,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然后就上了床。虽然她的肉体很累,但她并不觉得累。就跟看了一部胶片似的,她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
沈渡与周明月分开,两人各自离开。就像他之前所有的感情,都是来的很突然,来的也很突然。从那时起,他就对颜幸展开了疯狂的追杀,甚至还和颜幸的班主任聊过天。
沈渡天天往学校跑,就是为了和颜幸见面。一放学就直奔江老师的班级。颜幸没有搭理他,李戴也没有太过担心,他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楼道里,盯着颜幸,似乎永远都盯不完。
对于沈渡和颜幸,众人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特别是女孩子,更是对颜幸恨之入骨。长安城就是最好的例子。长安是长治学姐,年龄在他们之下,名气很大,支持者也不少。当初颜幸在长安的洗手间被困了好几次,都是沈渡出手相助。
对于这些传言,颜幸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她除了去洗手间,就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看书,任凭周围怎样喧闹,她都在自己的世界中。
有时困了,一抬眸,沈渡便会出现在门前,用一对媚眸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恶意。他被她盯得更开心了。
虽然明知如此,但颜幸还是没能阻止沈渡的接近。就像是两颗孤独的心,在这个时候,遇到了自己的伴侣,这样的温馨,这样的温馨,这样的孤独,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呢?
现在全校的人都对他们指指点点,这件事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就连颜幸也被班主任叫去谈过,不过颜幸并不在意这些。
当日周明月与她擦肩而过,四周空无一人,她喊了一声。其实从沈渡对颜幸的追杀起,周明月就跟她断绝了关系。
周明月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哀伤,但是她对颜幸的仇恨却是那么的明显,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和他是从哪里来的?”
颜幸沉默不语。
“上次飞镖?”周明月失笑道:“早知道如此,我早知道。”
颜幸根本就不想和她对视,他低下了头,垂下了目光。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是这种人呢?难道是因为无人喜欢?何必非要去偷人家的东西。颜幸,你真是卑鄙无赖,无赖到了极点。”周明月还是放不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
………………
这一天,颜幸一语不发,也不说话。沈渡还要在傍晚下课的时候,再一次将她接走。
下课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沈渡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颜幸记着周明月的话,低着头,匆匆而去。
颜幸死活不让沈渡接近,沈渡也没办法,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目送她走出家门。
颜幸气喘吁吁的朝楼梯走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从嗓子眼里蹦了起来。刚要离开楼梯口,她的动作忽然一顿。沈渡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她情不自禁地靠近窗户,弯下身子,探头往窗外望去。
沈渡立于一楼的阴影里,笑容温和,明媚的月光照在他的脸庞上。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这么做似的。两人目光遥遥相望,然后,他很是随意地举起手臂,和颜幸打了个招呼。
颜幸的脸色刷的一声变得通红,急忙从窗口跳了出去。她在台阶上努力让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脏平静下来,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快到高考的时候了,或许还是不要再去上学比较好,到时候没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
当时的颜幸是这么认为的。
****
等颜幸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沈渡和长安留在客栈前。
“对不起。”长安有些歉意地说道:“是我自己一意孤行,让你觉得很委屈。”
沈渡把香烟收好,又收好:“天色已晚,我带你回去吧。”
一路上,沈渡一言不发,神情凝重,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抵达长安府邸后,沈渡并未离开。
“这些年来,我弟弟从一些亲戚那里也弄到了很多银子。宁夏的矿山,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而且还在那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安道:“他要是真要抢你的银子,又怎么会把自己搭进去呢?”
沈渡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没有松开:“你们说,他能跑到什么地方?”
长安转过身来,只是静静地在脑海中描绘着沈渡的面容,良久,她道:“或许,我们可以在青海湖上走一走。他在那边有个女朋友。”
沈渡愕然转过身来:“女子?”
长安一脸不屑地说道:“他和别的男人有一腿,还和别的男人有过一腿。我大嫂不答应。长安想了想,又道:“我可以带你过去,我哥哥让我把银子交给她。”
沈渡轻叹一声,终于找到了线索:“长安,多谢了。”
“沈渡,不是我替我弟弟辩解,而是你和他相处这些年,也知道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也要去。”长安咬着嘴唇,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要听清楚。”
………………
长安从车上下来,刚要离开,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沈渡。”秦云淡淡道。
沈渡闻言,也是抬起了头。
“怎么又是颜幸?”长安还是有些不甘心:“她对你的伤害还不够吗?”
“……”沈渡抓着方向盘的手掌猛地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长安说道:“长安,那毕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末路情途》的剧情,已经彻底暴露了我的故事。”这是一场旅途中的爱情故事,又称《高速公路》。
这部小说和这部小说的剧情差不多,都是围绕着一条道路展开,不断的有新的人物进入,也有新的人物出来。
就像是《后会无期》、《心花路放》一样。
当然,他们的文章都很好,我的文章肯定无法和他们相比,我的文章也就是个参考而已。
颜幸这一觉,也是到了深夜。直到韩东来喊了一声,她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收拾好之后,下了楼梯,正好是午餐的时间,早上起来的太迟,没有吃饭,现在肚子有些不是滋味。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韩东将颜幸送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餐厅。沈渡和长安都在一张桌子上,窃窃私语。
韩冬打了个手势,两人同时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江十号的身上。
“韩哥,你想要点点,随便点。”长安将手中的餐牌递到韩东面前,刻意无视了他。她一直都不喜欢颜幸,所以颜幸对她也是习以为常。
“这边的稀饭挺好喝的,我帮你点了一份,你先喝了再说。”沈渡的话,从颜幸的脑袋上说出,让颜幸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沈渡将菜谱往江十号跟前一塞:“还有哪些,你自己拿去吧。”
颜幸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而是低头,盯着那几个有些褪色的字体。两人虽然肩并肩地坐在一起,但彼此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就像是从来没有吵架过。
那家饭店很快就上了菜。与沈渡不一样,韩东更爱一边吃一边聊天,而长安也很乐意与他交流。所以餐桌上才会有这么一幕。这边两个人谈笑风生,那边两个人却是一言不发,埋头吃东西。
韩东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三位是不是都是高三的学生?”
这话一出,三人同时一怔。
颜幸低头看着眼前的白饭,半晌,她才轻哼一声,继续道:“可以这么说,但沈渡已经转校了。”
听到颜幸的话,长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怒视着江十号,脸色苍白。
“唰”的一道声音响起,还不等所有人回过神来,长安手中的筷子就朝颜幸的脸砸了过去。
这突然的变化让沈渡面色大变,他伸出手就要拿起筷子,可是颜幸固执地将他的手拦了下来。
颜幸面色不变,一言不发地接过了长安的碗筷,放在了桌子上,微笑道:“你的碗筷丢了,要换一副才行。”这话说的,好像长安真的丢了碗筷似的。
“调剂?颜幸,你可真是伶牙俐齿!你可知道,为了让沈渡继续留在学院,苏伯母可是苦苦哀求了多久?”长安终于忍不住了,他用手指狠狠的戳了戳颜幸的脸,恶狠狠地对颜幸说道:“要不是你,沈渡会被开除了?你这个舅舅,你可不能让他上学啊!”
“如果不是你的话。”
“长安,到此为止。”最后,沈渡强行插话,阻止长安继续说下去。他神色凝重。那张脸,更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沈渡饭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碗筷放在了桌上。饭桌上的氛围不太好,大家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韩东见事情闹大了,连忙安慰长安:“我带你回去,把东西都整理好,我们要走了,好好休息一下。”
长安一动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江十号,眼神里带着无尽的仇恨。她被沈渡这么一打岔,也就不再多言。可是,她实在看不下去沈渡对颜幸的袒护,最终,她抓起自己的书包,一溜烟跑了。韩东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沈渡重新端着碗筷,声音依旧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你也赶紧吃饭吧,然后回家,早点睡,从这里到宁夏,路途遥远,不知道要多少时间。”
***
韩东多次打电话到沈渡那里,告诉他长安那边不断传来哭声,沈渡这次真的是得罪了那丫头。
沈渡明白长安发怒,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
但对方是江十大公子,还用得着他出手?
回到酒店,洗了个热水浴,沈渡本想好好休息一下。只是,这一夜,他都没能入睡。
只要一闭眼,过去的记忆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被他压在心底。
………………
“你还要藏多久?”沈渡皱眉良久,终于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才过了一个多月,颜幸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年轻的他死死抓住她不放,质询道:“颜幸,难道你害怕外面的传言?”
他说得义愤填膺,丝毫不惧谣言,“江小姐,你和她在一起,是光天化日之下的事情,跟周明月有关系吗?我已经跟她断绝关系了!”
“不是周明月。”颜幸听到周明月三个字,总算是稍稍有些动容。可她的语气,却依旧冰冷,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颜幸被沈渡一把抓住,一动不动。虽然两人的距离很远,但沈渡总有一种碰不到她的感觉。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冰凉,那么的疏离,她把自己的天地牢牢地锁住,任凭沈渡如何努力,都无法进入她的天地。
“说!”沈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他始终无法接受,一个多月之前,她还安安稳稳的,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
沈渡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确定你对我没有感情?”
颜幸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一双大大的黑眸,让她看起来有些妖异。她那死气沉沉的头发覆盖着她的半边脸。过了好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沈渡四眼,斩钉截铁道:“对。”
她就好像是一个刽子手,毫不留情的宣判了沈渡的死亡:“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
“颜幸!”他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声。
而她,却是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沈渡终于明白,自己之所以坚持了那么长时间,并不是为了追求江十大公子,而仅仅是为了自己,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那个倔强而聪慧的少女,一直在暗中影响着江尘,让江尘离她越来越近。他们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人。谁都可以无视,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很冷酷的人,但她害怕自己的情人,那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一旦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一生一世。
不管颜幸如何躲闪,沈渡都没有死心。他不信颜幸能在短短一个多月内改变这么多,也不信刚才的心动和配合都是装出来的。
他天天跟在她的身后,上下班。她没有理会他,但他却固执地跟在后面。
直至,直至遇见了闫涵。
闫涵是颜幸的“爸爸”,亲自到她的班级来迎接她。但沈渡从颜幸眼中看到了恐惧,看到了强烈的仇恨。沈渡一直跟在闫涵的身后,他看的清清楚楚,他逼着颜幸和她一起离开,将她抱起来,塞到了车子的后面,还将她按在了后面,想要吻她。
“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干呢?闫涵用一种很明显的目光,望着颜幸,就好像一个大老爷们在望着一个小丫头一样。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这一刻被斩断。沈渡想起这段时间颜幸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突然的转变,她突然的安静,她突然的恐惧。
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一股滔滔怒火,铺天盖地而来,将他彻底吞噬。他脑子里一团浆糊,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浑身的力气都往脑袋上冲。他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那种恐惧,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抓起一颗用来盖房子的青砖,疯狂的冲到车子跟前,用青砖砸车子的玻璃。板砖狠狠地撞击在了窗户之上,质量极佳的汽车玻璃窗在沈渡这一拳之下出现了裂纹。漆黑的玻璃上,一道道裂痕清晰可见。
他用力一扯,那辆车的门被他反锁了,他用力一扯,差点将这辆车的门给扯开。
终于,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脸色苍白的闫涵走了下来。
沈渡充耳不闻,带着颜幸想要逃走,却还是慢了一步。
闫涵反应极快,一把抱住了他。
“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闫涵目光冰冷得吓人:“他是不是傻?!”
沈渡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人。想起自己对颜幸所作的一切,想起自己所喜欢的女子所遭受的苦难,想起那个曾经聪慧的女子,现在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沈渡就觉得胸口一阵翻江倒海,一条长长的青筋在他的脑门上一闪而过。
“砰砰砰!”他举起双手,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
那块板子重重的砸在严涵的脑袋上,顿时碎了一地,叮叮当当。
沈渡一跃而起,对着严寒就是一顿胖揍。他觉得,要不是江十个人挡在他面前,他可能已经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这个人给宰了。
她痛哭流涕,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
她从后面死死地搂住他,泣不成声:“沈渡,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配。”
………………
然后呢?之后,闫涵又给校方施加压力,将其辞退。说他是因为想要得到颜幸,所以才会和颜幸作对,甚至是因为想要保住颜幸,才会对他大伯动手。直到此时,沈渡方才明白,原来颜幸口中的那个“叔叔”,还有如此大的本事。
他的脑袋上绑着一条白纱布,鲜红的血液从纱布中渗透而出。哪怕是这么狼狈,他也从容不迫,胸有成竹。
走出院长室,他才冷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渡握紧了双拳,却只是回了一句:“对于我这种草率而不珍惜生命的人来说,力量永远是无用的。”沈渡眼神里没有半点戏谑之色:“如果你还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
………………
沈渡的父亲和父亲从小就离婚,苏云锦因为工作繁忙,所以沈渡就被爷爷奶奶照顾。自幼便与旁人不同,失去了双亲关怀的沈渡,对于一切亲情都是漠视到了极致,根本没有任何牵挂,更没有任何强烈的情感波动。所以他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值得他去追求的。这种人,永远都是对她最好的。
在他认识颜幸之前,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沈渡被逐出学院后,她妈妈不知跑了多少关系,向院长美言几句,这才保住了她的学生身份。沈渡的这些不堪入目的“历史”,让她的娘亲很生气。从那时起,她便将沈渡软禁起来,不许沈渡外出,也不许沈渡与颜幸相会。
他们命中注定不能相遇,每个人都想让他们相遇。不过,沈渡还是不死心。为能再次见到颜幸,他在这数个月中,完成了对家中的一次“炼狱”式突击。
这三年来,沈渡几乎没有上过一次正经的课,学习不好,经常是在班级的末尾。这种分数本来是很难考上一所政法学院的,但他偏偏就考上了。
江十年的首选,就是深市的一所政法学院。
………………
沈渡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驱散那种如影相随的倦意。
“颜幸,你根本不会明白,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你的。”
我想说:我想说的只是一个提示。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一群人很快就会离开。
我会给你打气的~~
沈渡对其他女人都是渣男,唯独对十多岁的女人好。
“咚咚咚。”三下轻叩,将沈渡从沉思中惊醒。
他起身,穿上一身 t恤,打开了房门。
沈渡对这个站在门前,浑身带着一股浓烈的酒味的女子,是既喜欢,也讨厌。
她垂着脑袋,额前刘海遮盖了大半张小脸蛋,神情显得很是孤单,目光也很是茫然。当他看到沈渡时,有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在她的眼前,沈渡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鲜血似乎已经不属于鲜血,而变成了一汪汪洋,一汪只有她才能翻腾的汪洋。
“你在什么地方喝酒?”沈渡只是皱了皱眉。
………………
颜幸一口气灌了四杯,明显是上头了,一会儿凉,一会儿烫,可是她非但没有半点醉的意思,反倒是越发的精神,越发的难受。
当沈渡打开房门的时候,看到他满面倦容,满面胡茬的样子,颜幸只感觉心里仿佛被一根针刺狠狠刺了一下。
颜幸二话不说,伸手一推,将他狠狠地推进了房间。
沈渡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推开自己,身子往后一缩,双眉紧锁。
颜幸一把将房门关上,在沈渡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就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
沈渡一袭白衣,似乎正打算小憩片刻。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她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双脚夹着他的腰肢。
两个人的身体,就像是要爆炸一样。
“爱我。”颜幸在沈渡的耳边说了一句,嗓子里还夹杂着几分醉意。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像是一个魔咒似的,让沈渡的气息一窒,不由自主地将她搂得更近了一些。
感情就像是一把火把,突然被人点着,熊熊燃烧起来,很快就蔓延到了颜幸和沈渡。沈渡一个翻身,轻盈地将她揽入怀中,出其不意地将她抵在墙壁上。
颜幸的喘息声变得急促起来,她肆意的亲亲沈渡,纤纤玉手却没有任何预兆的探入了沈渡的衣衫,滚烫的手指在沈渡的胸膛上摩挲着。暧昧而危险。
沈渡的喘息声也变得粗壮起来,一手搂住江十一纤细的腰肢,一手搂住颜幸的脖子,把她往自己胸前一按。
他的唇,重重地压在她的唇上。温润温润的呼吸落在了颜幸的面颊、脖子、双唇之上。他就像是一头凶残的野兽,没有丝毫的怜悯,仿佛要将心中的仇恨全部发泄出来。
在两个人的嘴唇碰触到一起的瞬间,颜幸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人重重的敲打了一记,他的精神,也在这一瞬间,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颜幸双手捧住沈渡的脸颊,两个人靠得很紧,几乎连他的气息都能钻进她的胸膛。颜幸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渴望,死死地盯住了沈渡,他要将他的五官,将他身上的一丝一毫的细节,都牢牢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可是,她努力地去寻找,视线越来越远,就像是置身于一座被浓烟笼罩的树林之中,明明那么远,她还是看不到前面有什么。
沈渡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顿时一怔。他深呼吸,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切的热情,都在这一瞬间熄灭。
两个人的喘息,在这寂静的室内,分外明显。
沈渡也不做什么,就这么死死地搂住了颜幸,仿佛要将颜幸整个人都给挤到自己的身上似的。
颜幸的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了沈渡的肩膀上。沈渡身上的白衣被汗水浸透。
她猛地一张嘴,狠狠的在沈渡肩膀上一口,狠狠的啃了一块,似乎唯有如此,她的眼泪,她的眼泪,才会止不下来。
“你怎么不要我了?”
颜幸再次对着沈渡的肩头狠狠一口,可是沈渡依旧纹丝不动。
“你这是在喝酒。”沈渡的语气中,依旧带着浓浓的欲望,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倦。他停顿了一下:“我不会跟喝醉酒的女人上-床的。”
颜幸只觉眼里仿佛有一条永不干涸的河流,她默默地淌着泪水,那泪水弯弯曲曲,却又不知道要去何方。
“我这一生,从未亏待过任何人,唯有你。”这段往事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后背上,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松开,哪怕是累,她也要把它背在身上。这是她和他们之间,仅有的一丝关系,她不愿意放弃。“沈渡,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还你。”颜幸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叶帆无言以对。
沈渡收回双臂。一条手臂环在颜幸的脑袋上,如此的亲昵,如今两个人都不敢靠得太近。
沈渡道:“这不是你应该做的,江十大公子,这是我自愿做的。”
我喜欢你。这些话语,沈渡在心中千百遍,只是一直没有说出口罢了。
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怕你。
正因如此,你才会担心,等你清醒过来,就会反悔。
………………
****
当栾凤给他打电话的那一刻,颜幸已经喝了很多酒,头疼的厉害。一晚上的时间,颜幸只感觉到了疲惫和不舒服。
他没有喝醉,但是颜幸的脑袋却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宿醉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糟糕了。不知如何回屋,想来是被沈渡背了回去。
颜幸回忆着,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沈渡的背影。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她茫然地伸出手,摸到了酒店楼道里的灯光。
拿起手机,苏千瓷尽量让自己保持着睡意,但还是迷迷糊糊的。
“……”叶帆无言以对。
“当着严寒的面,你是在恶心人吗?”电话那头,栾凤刻薄的嗓音,带着一股让人觉得熟悉的味道。这就是她,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女人,和颜幸并不熟悉。
“江十号,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跑到宁夏,就永远不要再来了!江东海什么时候给你饭吃了?他以为我有身孕,所以逃之夭夭!坑爹啊!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能回报你的,只有一条性命吗?你还要替他收拾尸体?这算什么孝顺?”
颜幸缓缓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掀开了门帘。一束光线从窗户射入。颜幸揉了揉快要炸裂的眉心,一脸的疲倦,对着手机里的人问道:“你怎么样?你能为我做的,只有这一条性命!”
手机另一端传来栾凤的冷笑,她的声音在无线网络中显得格外渗人。
“不是我。你会成为一名法律顾问么?这样的日子,你还能活下去?”
颜幸眼睛一眯:“是啊,还不是拜你所赐。”
“颜幸。”栾凤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自己的闺女。虽然怀孕十个月,但是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的感情。她说,我16岁就有了身孕,17岁就有了你,你害得我这辈子都完了。栾凤冷哼一声:“天下间,任何人都能看轻我,就是你,还轮不到你。”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从未鄙视过你。”颜幸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低下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倦意:“你当初真是走了狗屎运,就不该把我给生下来。”
“江十号,别以为你是我的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你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呢?”点点头:“那就好。
“滚回去!你怎么跑到宁夏来了?闫涵跟我说,只要你回到西安,随便找个工作,随便你挑。”
颜幸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充满了生机的天地,一个被称为“希望”的地方,被一层透明的玻璃罩给隔绝开来。一如这些年来,她一直活着。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黑暗,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又会看到黑暗依然笼罩在她的脚下。最终,她接受了自己堕落的生活,接受了自己即将化作飞灰的命运。
可是,她的心,却像是被无数的钢针刺了一下。
“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这里装糊涂?”
………………
栾凤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家中有七个闺秀,她在家中排行老五。没有痛苦,没有爱情。连个小学都没有上,就要被迫外出打工赚钱。与江东海相识后便在西安订了房。16年后,她有了身孕,江东海说要出去挖个矿洞,让她们母女过上更好的日子,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栾凤没能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将她送到了江东海的家中。颜幸的母亲在江东海养了两年后,去世了。无奈之下,栾凤只好将颜幸带回了自己的家。
颜幸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大病初愈的孩子,在他五岁之前,三天两头的就会大病一场。栾凤没有什么背景,没有什么学历,就跑到海里去做了一名风尘女子。
在栾凤眼里,闫涵就是一个可以让她逆天改命的人。跟着闫涵这么多年,闫涵的身价一次比一次高,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们。
栾凤对闫涵很是感谢,在颜幸看来,自己也是要感谢的。
银子?要什么有什么。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当初栾凤阻止自己前往宁夏,果然没有错。她为什么要回宁夏?
想到这里,颜幸不禁一阵苦笑。他跟程池合租的那个烂地方,还发展到了新区,这不是市郊吗?从这里到市区,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闫涵可以为她购买十件,她要什么就有什么。
她跟栾凤又能差到哪里去?用自己的肉体来换取金钱。
“叩叩。”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颜幸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打开了房门。
沈渡神色肃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颜幸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无语。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沈渡第一个发出一声感叹。
“我这就动身,前往青海湖。我也不想浪费你的时间,因为你不会选择这条路线。”沈渡从怀中掏出一叠红色的钞票,塞到颜幸手里:“这里是我的全部家当,这里是3000块。你自己留着用吧,不会有事的。”
颜幸仰着脑袋,死死瞪着沈渡,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半天没有开口。
“走吧。”沈渡顿了一下,语气微不可查地有些低落:“你保重。”
“别走。”颜幸却是死死的抓住了的衣领。
她回到自己房间,把两叠银子从皮囊中取出来,放到沈渡手中。
“我发财了,沈渡。”颜幸抽动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强忍着泪水道:“可以让我跟你一同离开吗?”
沈渡面色一僵。他紧紧地捏着手中的两叠钞票,将它们捏得皱巴巴的。就像是有一个人在他的脑海中说话一样。他一次又一次地和自己的意志抗衡,最后却被彻底击溃。
沈渡一把抓住颜幸,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扯。
说到这里,颜幸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别哭。”沈渡打了个哆嗦:“你一哭,我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裂。”
颜幸紧紧的抱着沈渡的后背,他是如此的珍惜,以至于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苍白了,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离别。
“沈渡,你不要离开我啊。”颜幸痛哭流涕:“我自己跑了很长一段距离,如果不是你带路,我都要不能再回去了。”
笔者想说:早在某一章,江十大少爷初次喝酒,找到沈渡时,就埋下了一个很好的埋下的种子。
她对沈渡有一种亏欠之感。每当沈渡碰到她的时候,她就觉得浑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