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不屑的撇了撇嘴。颜幸扯了扯嘴角,一脸嫌弃的瞪了沈渡一眼:“连说笑的资格都没有,你当年的德行大家都心里有数。
颜幸直接从沈渡身边走过,走到了一边,刻意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沈渡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江十字,想要在她脸上看到一抹暖意,却始终找不到一抹暖意。
他曾经是怎样的人?不正经,不正经,不知道伤害过多少女生的心。
沈渡苦涩的苦涩一声,难怪会遭此厄运。
见“报应”降临,沈渡轻声一声叹息。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吃饭吗?”
颜幸看到罗云阳肯和他说话,也就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这些年来,颜幸什么都不懂,就是“识时务”。她一跃而下,满脸笑容:“好!必须的!”
………………
颜幸被沈渡带到了一家名为“烧饼”的餐厅。颜幸很是激动,总算不是面条,他抓起了一双碗筷,开始吃了起来。而沈渡,依旧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几乎不和别人交流,就是因为吃而吃。颜幸也想不明白,这个喜欢耍小聪明的家伙,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差。
会不会是因为周思媛而发生的变化?
沈渡对颜幸的心思一无所知,他正埋头吃着菜。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他看的很入神,就连江十号都没有回应,只是抹了抹嘴巴。
颜幸心中一动,悄悄起身,凑过去,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
沈渡下意识的抬起头,动作一滞,连锁屏都忘了。沈渡的屏幕上,颜幸看到了他的照片。
一个留着一头短发,一身淡青色的制服,脸上带着灿烂笑容的小姑娘。一张小巧的脸,雪白的肌肤,清秀的五官,一双大眼睛,宛如两个黑色的大葡萄,跟周思媛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她不像周思媛那样妖娆妩媚,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
“你女儿?”颜幸走到李戴身边,低声
沈渡一愣,手中的动作顿时一滞。“嗯。”他点了一下屏幕,然后点了下头。
“真是个萌物。”
“嗯。”应了一声。
颜幸盯着沈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开口道:“你妻子在哪里?让你一个人跑这么久,你不担心?”
“离婚了。”沈渡看着江十号,颜幸撇了撇嘴,有些不自在。他的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命令。
“哦。”颜幸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儿子,是你的吗?”
沈渡目光一凝,疑惑地望向她。
餐厅内,客人很多,人声鼎沸,把沈渡和颜幸两个人淹没在了人群之中。饭菜的香味弥漫在了房间内,带着几分微醺的酒味,颜幸紧紧咬住嘴唇,握紧了双拳,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渡。
颜幸并不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但他的职业习惯,让他无法控制。她还没有成家,连个儿女都没有,所以她不能体会到他们的感受。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她会不动声色地权衡得失,然后像处理遗产那样处理。
“我看你年纪还小,就不要太在意儿女之事了。要不是你生了个儿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渡眸中闪过一抹阴霾,看着颜幸的目光就像是一道激光,让她浑身的肌肤都像是融化了一般,火辣辣的疼,让她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双肩。
“我也就随便说说。”颜幸收回目光。
沈渡目光冰冷,片刻后,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本王不缺女人。”
颜幸张了张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堵住了。她摩挲着自己的脸颊,知道自己吃了闭门羹,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顿晚饭后,沈渡结账的时候,并没有在颜幸面前接起一个手机。颜幸很有自知之明,就在旁边等着。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才挂断。
难得他跟一个人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而且,他说完之后,脸上还带着几分喜色,像是有了几分生气。
“你们先选一家客栈,我先从车站接人,等会见。”沈渡言简意赅地吩咐了一句。
他走到自由客旁边,想要拉开自己的门,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旁边的颜幸给阻止了。沈渡抬起了脸,向她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我没有那么多的现金。”颜幸咬着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你要带什么人?”
沈渡经一提,想到了颜幸的处境,急忙从皮夹中掏出一张钞票递给她。
“你是来找男人还是女人的?”颜幸依旧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颜幸的话传进了沈渡的耳中,这句话听在他的耳中,就像是吴侬软|骚一般,让他怦然心动。沈渡握着银子的双手微微一僵,虽然没有任何事情,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男的。”他收起了自己的皮夹:“你可以跟着我一起走,不用担心。”
颜幸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有事?”
“走不走?”
“要不,我们过去看看?”颜幸回到自己的车上,目光落在了沈渡的车上。
沈渡见她时不时露出一丝孩子般的神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
西安火车站与周围古老城市的建筑样式相吻合。所有的建筑都是模仿唐朝的风格。就像任何一个车站,这里永远都是一道永远不会改变的景观,那就是迎接、送走客人、热心的小贩、行色匆匆的旅客,
收音机上,一个悦耳的女音,一个接一个地传来,颜幸仔细地看着,有些地方很眼熟,有些地方他还没见过。真是神奇,世界之大,她从来没有走过那么多的地方。
沈渡目光平静地看着出口,颜幸则是和沈渡隔了一段远的距离。
颜幸从小就爱铁路,因为他的房子后面有一条铁路。没有妈妈的安慰,没有爸爸的疼爱,颜幸最喜欢听到的就是火车和轨道的交响,她躺在枕头上,就能睡得很香。她很爱听那些嘈杂的声响,还有那些沿途的景色。程池不明白她喜欢吃什么,工作之后更是没有了耐性,不管到哪儿都要乘航班。她时不时的给他打电话,他就会抱怨几句。
颜幸静静陪在他身边,无聊之极,一会儿用双腿在地上划出一块一块的图案,一会儿用双眼东张西望。
“沈渡!”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用的是深城话,正是沈渡。
江十号猛地转过身来。沈渡上前一步,一言不发,但眼神里却带着由衷的笑容。他提着一个简易的行囊,和沈渡大咧咧地打了个招呼。等他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颜幸已经看到了他。
霍绍恒:“江律师?”
“韩老板?”听后急忙问道。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旋即,他们齐刷刷地转过身来,一副惊愕的样子,望向了沈渡。
人生何处不相逢。
****
颜幸独自一人在前方行走,她倒是很贴心,让他们两个有谈话的余地。
“你和江大大律师是如何相识的?”韩东望着眼前这位修长的身影,不禁奇怪地询问沈渡。
沈渡的目光同样落在面前的女子身上,不答韩东的话,反而问道:“你和她是如何相识的?”
“她的一个朋友是我的老朋友,我给她引荐的。她的马自达怎么不见了?这辆车子可是在我的修理厂维修过的。”
沈渡没有多言,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对韩东道:“在半路上遇到。”他顿了顿,补充道:“曾经也算是一个班的。”
韩东从沈渡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一股异样:“朋友?我可不知道,你在长治之外,还有谁是你的朋友。”
沈渡苦笑一声,低下了头:“是真的不记得了。”
韩东用胳膊撞了撞沈渡道:“关于你儿子的事情,你可以去请江大大,据她的同僚说,江大大大神在他们这个事务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她要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嗯。”应了一声。
“如果你能找到她,我想你一定能得到萌萌。”
沈渡不愿多谈,只说了一句:“没有。”
韩东看了一眼沈渡和颜幸,忽然奇思妙想道:“她一直跟在你身边?韩东的嗓音放得很轻,“江大大的人很不错的。我从她的朋友那里听说,她好像是被人甩了,你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她追到手?”
“……”叶帆无言以对。
“如果你能追上她,她或许可以免费帮你要回萌萌。”韩东一边说一边一巴掌打在自己的头上,一脸的郁闷,“不行,哪个女孩子会甘心做别人的小三?像江律师这种人,大概是不会这么做的。你要是跟她在一起,她肯定会阻止你跟萌萌在一起的。”
“行了。”沈渡眉头一皱,制止韩东再废话,“少废话。”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颜幸的身上。心中忽然冒出一句话:她能不能看上萌萌?
还没有得到回答,沈渡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由自笑起来。
当年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就等着她来写,他付出了那么多,她都没要,现在他离婚了,连自己的生意都没了,她还能做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神经病吧?
韩东这一路上都是在车上,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吃饱,于是三人一到西安,就找了个饭店。江十一中午也没少吃饭,一边夹菜一边安静地看着韩东和沈渡的对话。
沈渡对韩东的店铺很感兴趣,韩东向沈渡打听了一路上的情况,说的都是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三人在酒店里休息了一段时间。醒来之后,颜幸下了一层,找到了沈渡。
韩东与沈渡住在一个房间里,两人一人,相当于两人一人,很是省事。
到了包厢,江十十就听到包厢里面传来韩东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真是服了你了!”
“先把他找出来吧。”
“你还真有勇气,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你是否清楚他们的家庭住址?你去哪里找?你是不是想让我陪你?”
与韩东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沈渡神色平静:“我只知道大概在哪里,只要仔细寻找,就能发现。”
“我不能确定他的家人是不是还在,也不能确定他们会不会承认你的身份。所以,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嗯。”应了一声。
“叩叩。”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颜幸在门外敲了几下。
三人离开酒店,前往那座古老的钟鼓楼。
颜幸开口问道:“晚饭是怎么做的?”
听到颜幸的问题,韩东不由的笑了起来,打趣道:“江大小姐,你现在除了吃饭,还能做别的事情吗?”
颜幸低头看了一眼,一脸的轻松:“这是自然,食物才是最重要的。”
一边说着,一边独自一人,希望能尽快的找一家不错的餐厅。韩东跟在她身后,见她走远,不禁失笑,连连摇头。
沈渡走到了队伍的末尾。楚云升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偷偷摸摸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当然,也看到了颜幸微笑挥舞手臂的倩影,以及她飘逸的长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她这么神采奕奕了。
一路上,她都没有化妆,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脸庞,两条柳叶眉又尖又长,大概是因为她的工作,让她看起来有些锐利。颜幸的肌肤状态很好,跟周思媛的肌肤状态完全不一样,他的肌肤很干净,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的五官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原本略显幼稚的面颊,已经褪去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而一张小巧的脸蛋,则显得更加棱角分明,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跟其他年轻的、带着几分童真的同学,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着独特气质的茉莉了。她身上有一种世俗的味道,还有一种世俗的味道。但她毕竟是她,看到她,他还是会动情的。
入夜,灯火通明。古老的城墙,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下,依稀可以看到昔日的雄伟。古老的建筑风格和现代化的建筑风格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古城内,来往的大多都是游人。夜晚的气温虽然略显寒冷,但依然能感受到大家的热情。
沈渡的目光,一直跟随在那个美丽而美丽的身影上。他的眸子像是一台倒映着她身后的景物,让她身后的光线和景色都黯然失色,只有她的那张脸还在。
她当时要是不选程池,现在又会怎么样?两人在谈了几年的感情之后,会不会步入了夫妻生活的殿堂?他们会生出一个跟她一般美丽,又跟她一般古灵精怪的女孩吗?
万一……
就在这个时候,陈歌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上的那个人,将陈歌从美梦中惊醒。
当他拿起手机,抬起头时,那个飘渺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沈渡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对面的人好像很生气,沈渡连一个“喂”字都来不及说出口,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沈渡,你到底是谁?谁给你的权利,不许我去看萌萌?”
沈渡的神魂慢慢回归本体,脑海中的一些模糊之物也慢慢消失。
他早已习惯了,去坦然地对待周思媛的疯狂:“我并没有阻止你去看她。”
“我只是陪着宝宝吃饭而已!从头到尾,你妈妈都在我身边!怎么回事?”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在外面,可以回来而已。”
周思媛的声音带着几分挑衅:“你想说的是?”
“你知道我的意思。”
周思媛轻蔑地轻笑一声:“沈渡,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找好了自己的辩护人,我会走合法途径,光明磊落的将萌萌带回我的面前。”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有些骄傲地说道:“我这位大神在深市还是很有名的。我和你也算是老同学了。颜幸,是我们的!”
………………
鼓楼紧挨着西安鼎鼎有名的回族一条街上。大约500多平方米的街道,从南到北,是一座仿古的明清风格的建筑物,主要经营回族风味食品。颜幸曾经来北都做生意,还专门去试了试当地的回族菜,颜幸对回族人对食物的热爱,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让他很是怀念。这一次来到西安,当然要好好的感受一下。她一马当先,看到了回民路的招牌,顿时激动起来,想要回去给沈渡打电话。
她急匆匆的往后退去,在看到沈渡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容。
两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大眼瞪小眼。
沈渡拿着电话,一副严肃的样子。颜幸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朝他挥挥手:“再往前走,就是回民街了,那里的菜味道很不错,晚上我们就在那里吃饭。”
沈渡撇了撇嘴。颜幸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看了一圈,就知道他正在接电话。他冷漠的看着走过来的颜幸,收起了自己的电话。
“你没事吧?”看到沈渡神情不对,颜幸连忙问道。
明明刚刚还很正常,可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他的眼神就这么的……冷漠?
沈渡浓眉倒竖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显得几分可怕。他的目光,也变得更加漆黑,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给穿透。
“颜幸。”顾宁打了个招呼。他叫出了她的名字,语气冰凉:“你一直都很清楚我的身份,不是么?”
颜幸一抬头,同样是一脸的愁容。她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他。
“你认识周思媛和孟梦?”沈渡语气冰凉。
他似是在嘲笑自己,又似在嘲笑她。颜幸呆呆地望着沈渡,眼看着他脸上的那种似曾相识之色渐渐褪去,却又无可奈何。
“江先生,你这是何意?”
颜幸一动不动,倔强地看着他,不答反问道:“你给我做了些什么?”
沈渡扯了扯嘴角:“对萌萌,我是不会死心的。”
“嗯。”应了一声。
沈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一字一顿道:“你走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的压在了颜幸的心头,让颜幸疼的死去活来,他的心,更是揪了起来。
她攥紧了双拳,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随便你。”她毫不迟疑的说完,直接离开了。
不管九年后,这个人都是颜幸。
她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但是,她必须要自己的尊严。
颜幸的现金不多,只有一百多元,从来没有用过。说实在的,她还真不敢就这样离开。
漫无目的地在西安街道上开车,一边开车一边破口大骂。她虽然很生气,但是到了后来,她居然哭了。
她的车前方的车窗上,仿佛蒙上了一片雾气,让她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东西。
沈渡竟然因为周思媛一案,就开始质疑她来找自己?!
就这么点小费,值得她这么大惊小怪?花了这么久的功夫,就是因为这几个字?
她是不是有病?
一路上,颜幸都在生气,也有些疲惫,将车子停在路边,然后去附近的一间小卖部,喝了点饮料。
一杯两元的水,她就这么往超市外面一坐,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才让她体内的火苗稍稍平息了一些。等她再次抬头的时候,感觉已经好多了。
她正要上车,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佳小姐。”对着她喊了一声。
颜幸转过身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他的脸就沉了下来。
“许久未见。”对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就像是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家人般。
“周叔。”颜幸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叫了一声。
“闫总在上面有个会议,你稍等片刻,等会议结束,他再来找你。”
颜幸一看,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 CBD的商业街。难怪他们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一家超市。
“我不想看到他。”颜幸淡淡一笑。
颜幸虽然在微笑,但是眼神里的寒意,已经刻骨,他冷笑了一声:“原因,周叔,你应该很清楚吧?”
颜幸用力的踩下了刹车,车速越来越快,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她,即便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面对过那个人了,可她还是会感到恐惧。
颜幸和周叔见面后,过了不到三十分钟,栾凤就打来了一个电话。
颜幸的妈妈,栾凤,一个一年也就能接到两次的人。
颜幸的电话还在车上,栾凤的话就在他的耳边回荡,就好像是一条疯狂生长的藤蔓,慢慢的缠绕在了颜幸的身上。
“我从周叔那里打听到了您的消息?”
颜幸憋着一口气,沉默不语。栾凤没有生气,也没有生气,只是用一种近乎于娇嗔的语气问道:“你怎么不回家看看你的母亲?”
母亲?罗远总感觉这句话有些嘲讽。
“你今天晚上就回去。那我就跟你闫伯伯说一声,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颜幸在这个时候,才稍稍的动了一下。她心中的怨毒,让她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尖利:“我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栾凤努力维持着的温和语气,突然变得冰凉起来。她微微一声叹息。颜幸的声音从车上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浓浓的哀伤:“他一年都没有来看我了。他应该是找到了新的爱人。他是有钱人,我是年纪大了。”
栾凤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也有一丝恳请,“他一直都很爱你,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只要你能回到他身边,他就一定会来看你的。”
颜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听到自己的妈妈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一阵发寒。
****
上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又或者是十三年?
这几年,庄园的墙壁上攀附着一层又一层的红枫,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的红枫也渐渐褪去,剩下的都是一些落叶和干枯的树叶,在明年开春前重新生长。一座红色的小楼,就像是一座恐怖的建筑,矗立在这片高端的居民区。一片死寂,一片死寂。
这是一个囚牢,一个金色的囚牢,一个从未离开的囚牢。他被那个人折断了双渡,带着咒骂,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她在一道黑色的镂空的西洋房门前停了下来,迟迟没有去敲门。
终于,栾凤拉起了帘子,看到了她,连忙打开了房门。
“你好。”她的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神很平和,不像是一个担心自己儿子的妈妈。
这不是已经习惯了么?颜幸怎么就这么心疼呢?
佣人正在快速的做饭。厨房里的动静,大厅里的动静,就像是一首美妙的交响乐,给这个“鬼屋”增添了几分生气。
这么多年来,栾凤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早已今非昔比,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下街靠出卖肉体为生的低贱女子。
她穿着一身黑衣,虽然是在家里,但她的打扮还是很漂亮的。她坐在一张大床上,身前放着一套英国茶杯,里面泡着一杯香茗。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要说栾凤,就算是颜幸,也不是。
等饭菜做好后,颜幸就在栾凤对面坐下。
佣人端上来的饭菜,他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回到家的。
他的上身就一件短袖,胳膊上还搭着一条西装裤,身材保养很不错,一点都不像是个中年男人。这会儿他正在门厅里穿鞋子。栾凤很是客气地走过来,将自己的衣服递给了秦云。
一应礼仪,一应俱全,这让颜幸不禁有一种三人真是一家三口的感觉。
栾凤则是自己将衣服晾了起来,又让佣人上菜。她就像是一个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女人,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回来。
“回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他没有理会栾风,而是直接走到了颜幸的面前,用一种有些沙哑的语气和她交谈着。
“嗯。”颜幸连正眼都懒得瞧他,埋头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眼前的男子今年只有四十二岁,只有栾凤三岁。他的生意不仅分布在西安,而且分布在整个国家。拥有几家公司,涉及几个领域,有几个身家,有几个身家,颜幸都不清楚。
在颜幸看来,眼前的男子,简直就是一个“只手遮天”!
栾凤也上来了,两个人聊了起来。更多的是软磨硬泡,随随便便的安慰。颜幸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望着这个一本正经的男子。硬生生将所有的食物都吞了下去,虽然佣人的厨艺很好,但是颜幸还是不喜欢。
“你现在是不是又要离开了?”栾凤说到这里,才想到自己的闺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
“我明儿就回去。”颜幸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对着栾凤,“拿些银子来。”
栾凤也是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自己的闺女了,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语气,不禁皱了皱眉,不过在对方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摆出一幅母亲般的模样,对颜幸道:“要多少?”
“一万。”颜幸沉吟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这不是欠人家的吗,一万五算了。”
栾凤将盘子和筷子一放,也不清点,直接从自己的手提箱中取出两叠钞票交给颜幸:“你明日准备走哪儿?”
“宁夏。”道。
栾凤又坐了下来,问道:“你为何要前往宁夏?”
颜幸抬头,先是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栾凤,然后目光落在那个一言不发的男子身上,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你可以为我父亲的尸体做嫁衣了。”
一句句话,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栾凤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尴尬之极。她死死的咬着下唇,看着江十大长老,一言不发。
“我走了。”颜幸收起了自己的衣物和金钱,转身就往外跑。
刚才还一言不发的那个人也站了起来。
他抬起手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表,淡定地说:“今晚我还有点事情,就先去给十号送行吧。”
………………
颜幸没有回头,径直的离开了这间如同囚牢一样的屋子。
那位已经很长时间不见的妈妈,并没有去阻拦自己的闺女,而是紧紧地握着闫涵的双手。
颜幸有些累了,他抬起了眼睛,望着昏暗的天色。把无用的泪水带回来。
栾凤没能留住严寒。其实,没人能留住他。像他这样的人,向来都是唯她马首是瞻。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走到这一步的原因。
颜幸很快离开,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孩子。严寒是从东北来的,身材魁梧,长年累月的训练,让他的身体素质很好,不管她跑得多快,他都能追得上她。
他就好像一个老谋深算的猎手,看到颜幸在自己布下的“陷阱”中狼狈不堪的落荒而逃,那场面,他肯定会很有趣。
“你父亲也是倒霉。”闫涵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既然你想走,那就走吧。等你回去再说吧。”
漆黑的夜色中,树林和花朵只能看到淡淡的影子。欧洲风格的灯光,朦胧而昏暗,将这条道路衬托得阴森而悠远。
颜幸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一脸讥诮的盯着严寒:“跟你说话,还有意义吗?”
闫涵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沧桑之色。他的眼睛,有着淡淡的褶皱,随着他的笑容,褶皱变得更加的清晰,但却丝毫不减他的魅力。
“周也好,程也罢,都不是你能配得上的人。”
颜幸不喜欢他对自己的人生指手画脚,不承认自己的任何东西。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那就是不管她跑到天涯海角,他都能控制住她。
她攥紧了拳头,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陆彦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忘记了,闫伯伯,你是不是还有那个能力?以我这个年龄,恐怕承受不住。”
颜涵所立之处,一株大榕树从鲜花中探出,将他头上昏暗的灯光遮挡了起来。他的脸色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在那些树木的阴影下,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无论颜幸怎么骂,他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十大高手,就凭你,也想从我手中逃脱?”
颜幸深吸一口气,毫不示弱地说道:“不,我本来就没打算跑,等从宁夏回去,我会留在这里的。”
颜幸看着那栋如同监狱一样的房子,淡淡道:“从现在开始,你一三五都可以来我母亲的房间,二四六都可以来我的房间,星期天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闫老大,对这个计划还满意吧?”
江十号就像是一头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猬。闫涵对她的态度早就见怪不怪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颜幸的脑袋,颜幸一脸嫌弃的往后缩了缩。
“你讨厌我,我明白。”闫涵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充满了侵略性和残酷:“那我该怎么做?我就是忍不住,我喜欢你。”
我也明白,这本书的背景很不一般。
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地避免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这条道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颜幸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走过了第几个红灯,因为无法掉头,所以她只有不断地往前走。
这是走到了十八重天?为何如此的不顾一切?所以才会如此的绝望,让她有一种走投无路的感觉?
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顺着她的下颚流淌下来,滴入了她的黑色长裙中,仿佛被她埋藏了很多年的伤痛。
十四岁那年,她从西安转入了深市的重点中学,在那里,她是一所非常优秀的中学。闫涵表示,深城的教育品质提高了,学生的就业率也提高了。周城是一个很大的小城,她想要去看看。
对于这一点,颜幸是完全相信的。她没有父亲,所以她一直将颜寒当成自己的父亲。快乐的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来到一个异乡,离开家乡,离开自己的家乡,尽管不是很亲密,但也是自己惟一的亲人。
她不愿意回想,但那段恐怖的往事,总是会在她的梦魇中浮现。
………………
他喝多了,来找她,她还好心地为他端了一杯茶,让他喝了一口,她很尊重他,因为他对她来说很重要。可是,他做了什么?他把她搂在怀里,身上带着一股醉人的味道。
一个少女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一个成年男子?她整个人都在颤栗。他的下巴在她的肌肤上蹭了蹭,满是胡茬的肌肤让颜幸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喝多了,他就凑到了颜幸的身边,低声道:“我的十哥,你要早点成长起来,我都等得不耐烦了。”说完,他握紧了颜幸的胳膊,揉了揉他的脸。
“我给你上了中学,给你上了本科,给你上了本科,给你上了本科,等你上完了,我再跟你结婚。”
“……”叶帆无言以对。
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手足无措,惊恐地尖叫起来。为什么,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就像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重要的人,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语,她无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
“闫伯伯,出什么事了?快起来!”
他的手臂就像是一个囚牢,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的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胸膛,但在他的力量面前,她毫无反抗之力。
酒气和温热的亲亲,扑面而来,让颜幸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麻木,那种恶心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呕吐,却又无可奈何,这让颜幸很难受。一股脑的,全都喷在了闫涵身上。
梦境一幕幕发生,每一幕都是黑暗的。
这是她最不愿意去回忆,最不愿意去回忆的一段。可是,那些东西就像是幽灵一般,一直跟着她,让她无处可躲,无处可躲。
“……”叶帆无言以对。
“你对我有哪点好?”这样严肃的神情,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会有的。这些失败的经验,就像是拔苗助长,让她迅速成熟起来。她对他有了戒心,对他有了抵触,可他总是能找到她。
“十大美女,清纯可人。”他盯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淫邪:“看到你,我就会想到,我曾经也和你这么小。”
对于闫涵说的这些,颜幸并不愿意多想,因为真的很讨厌,她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更是禁止自己多想。她已经厌倦了自己,她已经不顾一切地想要变得更糟。
她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纯洁,不够纯洁。闫涵会饶了她吗?
但他没有。
颜幸拿着酒瓶,直接将这个二世祖的脑袋给敲碎了。她的家族在深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她惹上了什么事,她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处理,最终还是闫涵帮她处理了。
他带着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好了,别这么累了,我会很伤心的。”
听到这句充满感情的话,颜幸再次感受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恶心。
“够了够了,太难听了。”颜幸的声音有些僵直:“如果让我母亲听到,肯定会忍不住的。她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你抛弃了她,还把她当成了自己的竞争对手。”颜幸一脸的鄙夷,“一想到自己的亲生闺女,就觉得很可笑。”
闫涵一脸的心痛,偏偏又离她远远的,像只浑身长满了尖刺的刺猪。
闫涵叹息一声,委曲求全地说道:“十号,你可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好的。我向你保证,在你没有通过高考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来找你。”
………………
之后呢?说到底,还是他欺骗了她。
一个未参加过大学入学考试的少女怎么能和三十多年前职业生涯最辉煌的男子竞争呢?
这段时间,他对颜幸的一举一动,都有关注。从他带着她去周城市的那一刻起,他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困在天罗地网里,动弹不得。
沈渡当时跟周明月闹别扭,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公然追她,手段层出不穷。
她想要反抗,却又反抗不了。
她的心里想的是,这个用一支标枪为她赢得了一根“小白兔”的短短的小白兔,充满了年轻的活力,充满了第一次恋爱的活力。与她的黑暗和堕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就像是一颗熊熊的星辰,她愿意为他点燃。
她想到的是,等自己进入了学校,跟着沈渡,搬到一个严寒无法找到的崭新的城市。她可以从这场不正常的恋爱中解脱出来,从头再来。
然而,她依然被困在了“天罗地网”中。
泪水迷蒙了前方的道路,将过往的一切都吞没。颜幸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一样。
闫涵让她独自一人生活在外,她早该警惕才是。
这一天,大雨滂沱,仲夏的暴风雨来的很突兀。打雷打雷把颜幸吓了一跳,再加上屋外的倾盆暴雨,屋内变得越发潮湿,她怎么也没能睡着。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把房门反锁上了,可是他却偏偏进去了。
他翻开她的日记本,随手将沈渡所赠的东西丢到一旁。他很生气,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他脸上的神情太吓人了,吓人到颜幸这些年见过太多太多惊悚的事情,唯独那天晚上,他冲进来,掀开她被子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沈渡是何人?”他语气如寒霜:“与你何干?”
颜幸吓得下意识地躲到了床边。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起鞋子就想要跑出去。
闫涵一把拽住她:“江十小姐,你是我一手带大,一手带大的,可不能跟这种小屁孩胡闹。”
颜幸猛地一挣,就要挣脱。连续好几次都没有摆脱,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他不是小孩子,我喜欢他。”
“江小姐,你几岁了?你懂不懂爱情?”闫涵冷冷嘲讽。
“我可能还没有。”颜幸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你,更不会和你结婚。等我考完了,我就走,有多远跑多远。”
颜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地说道:“臭流氓!”
闫涵的目光像是带着剧痛。一股火气涌上来,直接将颜幸床边的台灯给掀飞了出去。
“嘭——”落地的时候,玻璃杯摔得粉碎,四分五裂。这一幕,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更加的诡异。
颜幸已经有了一种即将到来的感觉。她想跑,哪怕是死,她也要跑。她踩着碎裂的玻璃,想要逃走。闫涵一伸手,就拽住了她。
他就像是一张大网,将顾惜玖罩在了里面。他的双脚牢牢地踩在她的身上,让她一动也不能动,连逃跑都做不到。
外面闪电交加,大雨滂沱,豆大的雨水打在玻璃上,哗哗作响,仿佛老天都在为她而战。
她身上的衣服被他一把一把的撕裂。她使劲的捶他,踢他。
顾惜玖觉得,此刻她如果有一柄匕首,只怕会直接捅进他的心里去——
她在最痛的时候,总是会去寻求无边的黑暗。
“母亲,救命啊!”她的眼中满是泪水:“沈渡,救命啊!”
“快来人啊!”
………………
最后,颜幸开车回到了沈渡所在的酒店。
此时已经是深夜,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片死寂。漆黑的夜里,一盏盏路灯静静闪耀,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她就是一个无根浮萍,无根浮萍。世界虽大,但她没有容身之地。
这些年来,母亲、周明月、沈渡三人都对她有怨气。她被人讨厌,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像她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被人喜欢的资格。
时隔九年,她本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再次见到他,却又觉得有些舍不得。她太想他了,只要能看到他一次,就足够了。
她很想跟他告别,很想跟他道歉。她想告诉他:“沈渡,不要讨厌我。”
江十美人还没有进入酒店,酒店内就出现了一位有些眼熟的女子。
那人正是沈渡,多少年来,他都只能在梦境中见到。
他呆呆地立在那儿,手里还捏着一根香烟,顺着脚步的方向,在昏暗中抬头。黑暗中,两个人目光交汇。
“颜幸?”他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
“沈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她一脚一脚的走向他,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语,很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都说出来,很想说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他,很愿意说,就算生命可以重来,她也愿意跟他在一起。她很想对他说。
“沈渡,我错了。”一道人影突然从酒店里冲了出去,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沈渡被突然扑入的怀中,身体往前一靠。
颜幸也停下了动作。
女子呜咽着。沈渡一言不发地盯着颜幸,扔掉手中的香烟,松开了绑在他身上的那只手。女子也现出了本来面目。
颜幸仔细分辨了半天,当他看到对方的脸时,一颗心顿时往下沉去。
“长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