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

第二章 再见

上次主动求死，他竟然莫名回到了当年七脉会武的前一晚。

不知是否是上天垂帘，终有一丝曙光照进了他几近绝望的人生。

此次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也要将之让给那个苦苦念他守他救他十年，却不得善终的清冷女子

胡思乱想间，张小凡被宋大仁拉倒了用膳厅，几张曾经最为亲近的脸庞进入他的视线。

师兄郑大礼、吴大义、何大智、吕大鑫、杜必书与师姐田灵儿。

他的呼吸一窒，再看向一旁，正是于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田不易与苏茹。

成为鬼厉寻求碧瑶复生之法的十年间，除了被愧疚和亏欠压倒了情愫的陆雪琪外，他心中最记挂不下的便是眼前这于他有再造之恩的二人了。

怎奈命运弄人，当年再见时，黑发送白发。

在田不易与苏茹诧异的注视下，他红着眼，郑重地跪下，双手撑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嘶哑的颤声开口

“师父，师娘…不孝弟子弟子张小凡，回来了。”

苏茹虽然也如丈夫一半摸不着头脑，可见小弟子这般模样，仍是忍不住鼻子一酸，飞快的将张小凡搀扶起来

“小凡，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若有人欺负你，只管说与师娘听……”

田灵儿也随着师兄们一起靠了过来，安慰着这个不知为何这般模样的小师弟。

唯有田不易依旧坐在餐桌旁，冷着脸没有说话，可偶尔也偷偷将目光向这边瞥上一瞥。

苏茹无奈的看了丈夫一眼，轻拍着张小凡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开解着张小凡，好一会儿才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小凡，别难过了，马上就是抽签仪式，快去洗把脸，吃过饭我们便出发了”

在苏茹的安慰下，张小凡整理好情绪，缓缓走到房间角落的水盆前。

双手撑着水盆边缘的木架，俯身低头，水中倒映着一张熟悉的年轻脸庞，苍白的鬓角已然变回青丝，脸上的些许皱纹也已消逝不见。

他愣愣的看着，一时间百感交集，不敢置信。

这一切，真的从头来过了吗？

田不易的手背骤然一疼，颇为无奈地抬眼看去，苏茹正一边拧着自己手背上的肥肉一边对自己朝张小凡那边使着眼色。

田不易只是继续臭着张脸闷不做声，半晌，终归是忍不住手背上钻心的疼痛，拗着性子缓缓开口

“老七，我不知你发生何事，但你记着，无论如何，只要你不犯大错，你身后还有几个师兄和师姐在，还有……你师父和师娘在，天塌不了。”

正被张小凡低头凝视着的水中倒影，随着田不易的话激起起粼粼水波又快速恢复如初，反反复复。

低着头的张小凡的肩膀轻轻抽动着，继而浑身颤抖起来。

无声的抽泣转为呜咽，在田不易走来拍了拍他肩膀之后，他终是趴在盆上嚎啕大哭起来。

仿佛要将这半生的坎坷，彻底在这些最亲近的亲人面前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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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殿上。

“不易。”苏茹轻轻扯了扯丈夫的袖子，在田不易耳边低语道“小凡这孩子怎么这般反常，早上还是那般委屈无助的样子？怎的突然又换了身新衣裳，还特意梳洗系发？”

“今日青云门徒齐聚，女弟子自是不少，他正是怀春年纪，不足为奇。“被妻子挽着手臂的田不易冷哼一声”我看他早上的作态，怕不是被哪峰的女弟子伤了心吧，这小子练功要是肯花这一半心思，还至于停留在玉清境第二层这么久？我是指不上他给我争光了，别给我丢人就烧高香了！”

“你呀…”苏茹恬静的笑着“嘴巴偏是这么硬，你这七个弟子之中，分明是这孩子和你年轻时性子最像”

“哼…他哪点比得上我了？”

“倒也是，小凡虽然算不上英俊，可总算得上端正，可比你年轻时好看些”

“……”

弟子席中，张小凡心不在焉的和师兄弟们聊着，视线始终四处游曳。

若是没有变数，今日，该是自己与她第一次相见罢。那时候，她是小竹峰风上风头无两的修道奇才，自己只是大竹峰上默默无名的小师弟罢了。纵是自己再胆大，也绝不敢相信两人未来会一起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

想到这里，张小凡理了理衣裳。

总要让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好些才是。

突然，他感到似有一束目光锁定了自己。

修为与道法没了，敏锐的神识还在。

张小凡回头看去，小竹峰首席水月师叔领着一众弟子来到玉清殿。

视线越过水月师叔，焦急的在那一众弟子身上略过。

他瞳孔骤然收缩，痴痴的看向了那袭熟悉的白衣。

是她！这次，她还活着！

她与当年一样，白衣胜雪，背负湛蓝天琊，姿容极美却气质清冷，神色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傲，亭亭玉立在一众小竹峰女弟子之中。

那女子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样，忽的转头冷冷的向他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轻蔑之色。

张小凡呼吸一滞，却没有像前世一般红着脸的低头，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气，深深的和她对视着。

那女子狭长的眉毛微皱，只和他对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

张小凡只是看着她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侧颜，笑了。

这一次，决计不会再让你独自付出了！

“小凡，你发什么呆啊，到我们去抽签了。”

“啊……我来了，师姐。”

在张小凡转身跟着一众师兄师姐前去抽签之时，那白衣女子突然回头，视线从大竹峰众人身上一一看过去，却独独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最短。

接着，她的目光看向大竹峰弟子周围的人群，片刻之后，又一次好似不经意的掠过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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