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追寻

第一章 光阴

在诛仙剑倾力一击之下，天煞明王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化作无数血气散落，烟消云散。

诛仙剑阵裹挟的灵力渐渐消散，阵中之人正欲悄然离去之时，忽闻人群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啸

“雪琪！”

张小凡心头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再顾不得隐藏身份，身形宛若鬼魅般化作一道黑气，只一瞬间便闪身来到沉浸在劫后逢生的喜悦的人群之中。

当啷一声，似石似玉的古剑诛仙被随手丢在地砖之上。

张小凡抢在文敏之前，将脖颈处血如泉涌的白衣女子抱在怀中。

他胡乱的用手按压着陆雪琪脖颈上的伤口，喷涌的鲜血止不住。

他施尽佛道魔三家真法为她疗伤，流逝的生机留不住。

他最终只如幼时面对村子被屠尽的孩童一般，无助而绝望，将这早已深深印在自己心底的女子搂着。

“为什么……”

他声音嘶哑的哀嚎着，宛若一只陷入绝境的野兽。

他此刻五官扭曲，双目猩红，血泪滴淌。

“你不是说，要和我长相厮守，相伴一生吗……”

“雪琪……不要离开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缓缓抬起，无力摸上他的脸颊，试着将他的血泪擦除，却也只是将更多血污擦花在他扭曲的脸上。

“小凡…别哭…没事的…没事的…这…这是…”

她每吐一字，声音便更弱一分

“命中注定……就算……不能伴你左右……我……我亦不后悔……我会用……另一种方式，一直陪着你……”

“答应我，为了我……好好活下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

最后的话语还未出口，那抚摸着张小凡脸颊的手，终是无力的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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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三十年过去。

三十年前，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张小凡抱着陆雪琪冰冷的尸体，完全无视大竹峰师兄弟在内的青云门众人劝阻，强行闯入幻月洞府，这一待便是三十年。

便是继任掌门萧逸才，也半步入内不得。

幻月洞府宛若被张小凡硬生生从青云门通天峰割据出去。

渐渐地，那青云圣地便成为了青云门人心照不宣绝口不提的禁忌。

他曾悄悄下山寻得还魂秘术，以天书之力辅助，却仍未能寻得她哪怕一魂一魄。

此刻，骨瘦如柴但神意饱满的张小凡盘腿席地而坐，古剑诛仙竟是温顺的悬空停立在他身侧。

身后不远处，一块刻有亡妻陆雪琪字样的石碑矗立在孤坟之前，天琊神剑与噬魂魔棒，这对互相纠缠了千年的神兵与邪物，安安静静的并排躺在坟前地上。

还魂术失败之后，张小凡只在幻月洞府参悟天书。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境界。

二十年前，他便自信纵是遇上了化为人身的兽神，不借诛仙之力也能稳稳胜之。

十年前，他便有与八凶玄火法阵一战之力。

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所求，须有更为强大的修为作为支撑。

终于，今天！

张小凡猛然睁眼，古剑诛仙似是感到沉寂已久的主人召唤，竟欢快的萦绕着他周身旋转。

五指张开，诛仙剑柄乖巧的自行飞入他的掌心。

体内融会贯通的佛道魔三家真法早已不分你我，化为精粹至极的雪白灵力，被诛仙贪婪的鲸吞而入。

整座青云山脉蓦的一震。

一道气势恢宏的白光霎时冲破幻月洞府的结界，直冲天幕，经久不散。

仅凭张小凡自身灵力驱动的诛仙之力，竟更胜当年以青云山脉灵力为引的诛仙大阵

正在祖师祠堂扫地的林惊羽猛地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那道如有开天之势的剑光，犹豫片刻，驾驭斩龙剑化为流光朝着剑光处掠去。

通天峰上，幻月洞府。

各峰首座，聚集于此。

结界连带着幻月洞府的顶棚已被那惊天一剑毁去，跟着宋大仁赶来的小竹峰首座文敏满脸哀伤看着那座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墓碑，洞府坍塌，竟是未有一片碎石落于其上。

萧逸才眉头紧锁，视线扫过已经毁去大半的幻月洞府，哪里还有张小凡的身影。

古剑诛仙，悬空而立，剑身不住哀怨的颤鸣，似是在哭诉主人的离去。

萧逸才松了口气，幸好，诛仙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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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凡缓缓睁开眼。

一个身材丰腴的绝美人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带着一丝惊喜开口

“你醒了？”

张小凡看清了所处的环境，又愣愣的看着她许久，脸上竟然露出狂喜之色，

他一把上前，双手抓住那天生妩媚的丽人肩头，痴痴傻傻的笑着

“小白……这是，草庙村?这是什么时候？我……我功了？”

“你……”小白见他这反常模样，妖娆的脸蛋上担忧之色愈发浓重“张小凡，你别这样……你师父、师娘、碧瑶和……陆雪琪他们在天之灵，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子的……”

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张小凡脑海之间。

“雪琪……?她？她怎么了?不是碧瑶走后你带我来的草庙村吗，你不是该去找雪琪来见我吗……”

“你振作点……”小白神色哀怜的抓着张小凡的手“我知道碧瑶和陆雪琪接连离世对你打击很大，可……”

“不对……不对……这不对……”

张小凡挣开小白的手，眼神凌乱披头散发，双手痛苦的捂住脑袋

“怎么会这样……这时候，她还活着呀……”

“不可能的，究竟是哪出了差错……诛仙……对，诛仙还在……”

张小凡状若痴傻一般，一边自顾自念叨着，一边化为一道流光飞向青云门。

速度之快，势头之盛，饶是以小白千年的道行，也根本阻拦不及。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白落寞的看着张小凡离去的背影，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一道雪白剑光始于青云门通天峰，斩向天幕。

晃的小白本能的闭起了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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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大山，漫天火雨之下。

张小凡无视落在他身旁的天火，神色木讷的将陆雪琪埋葬。

脑海中回响着昨日她逝去之前的话语

“小凡…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更大的心愿了…”

他面容晦暗的看着陆雪琪的坟头，鲜血从紧握的双拳里流出。良久之后，抬手招来噬魂破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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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翠的山林间，他恢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正使出全力，舞着噬魂魔棒狠狠对着诛仙砸去，一袭白衣飞驰而来，决绝的挡在诛仙之前，被收力不及的噬魂洞穿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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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七里峒，陆雪琪痴痴的看着从雷光中直冲自己而来身形。

他满脸血污，浑身焦黑，肩头被九阳尺贯穿的骇人伤口还在溢着鲜血。

转瞬之间便冲进自己两丈之内。

来势不减，分明要自行撞上那神剑天琊。

陆雪琪死死咬着嘴唇，几滴晶莹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竟将天琊神剑调转，剑尖对向了自己。

天琊被来者的身子一撞，穿透了陆雪琪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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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宝库之外…

死泽毒瘴之中…

张小凡一次次劈开光阴，却总是晚上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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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殿外，张小凡朦胧的意识又一次缓缓复苏。

模糊的视线中，又是那道熟悉的倩影，一把推开了一身碧绿的人儿，手持刚刚抢来的合欢铃，朝着如天威降世一般的诛仙剑芒，决绝的飞掠而去。

在张小凡脑海里回响过无数次的法诀再次被人念出。

只是这次，却是出自那袭白衣之口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张小凡的死死的盯着那浑身爆发出一阵血雾然后消失于光柱之中的背影。

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灵力已然所剩无几，难以再次驱使诛仙斩却光阴了。

既然寻你不得，便随你一同去了吧。

他双脚一踏，逆着诛仙的残留的剑光一冲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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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恢复了意识的张小凡双目无神的盯着屋顶。

不该是死了吗？

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甚至提不起心气去查看当下是何时何地了。

为什么，她的死期会一次又一次的提前…

为什么，她竟能使出痴情咒？

三十年的努力，难道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有命数一说吗？

这是对自己一次次逆天而行的惩罚？便是想和她一起死去，都做不到吗？

雪琪…我，还有再为你拼一次的机会吗…

屋外不远处的竹林之中，一袭白衣遥遥的望着大竹峰弟子居住的小院，她轻咬薄唇，目光幽幽，心念似能穿透窗户的阻挡，来到他的身旁

一个不含丝毫感情的冰冷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回过神来，依旧是看着小院，清冷的面庞上蓦然绽放出温柔的笑意

“我不悔。”

不待那声音回应，她又深深的向那边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张小凡宛若一具全无生气的尸体般躺在床上，连清晨的阳光从窗缝间溢进小屋都毫无察觉。

对咚咚响起的敲门声也置若罔闻。

“小师弟，怎么还不起？七脉会武的抽签仪式马上就开始了，师父等的不耐烦了，你倒是快些”

这熟悉的憨厚嗓音，此刻无异于一声炸雷一般响彻在张小凡人身天地之中。

他双目焕发出异样的神采，连鞋也顾不得穿，跌跌撞撞的冲过去推开房门。

宋大仁诧异的看着平日憨厚内敛的小师弟，此刻竟是泪流满面的推门而出，抓住自己的双臂，痴痴傻傻的笑着

“大师兄…七脉会武，你说七脉会武还未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