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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余醉:

20年前 江府内

江老爷看了眼襁褓之中的女婴,便让侍从带下去了,一个约莫5岁的小男孩看着婴儿被带走的方向,抿着唇没说话,江老爷注意到他,愤怒地一拍桌子:“面对长辈目不斜视,家规忘了?!”男孩突然跪下:“并未,还请父亲原谅!”江老爷满意的笑笑,转头对管家说:“你去安排,就说误传了消息,是个男娃。可听见了?”管家连连点头,待江老爷挥挥手,他才退下去,江老爷拄着拐杖起身,走到跪着的男孩身边停下了,他用拐杖戳了戳地说:“江承景,记住,你没有妹妹,只有个弟弟。”然后离开了。男孩跪在地上,久久才起身,看着他父亲离开的方向想了许久,最后离开了。

江承景来到他母亲的院中,侍从们守在门口,见他来了纷纷行李,他摆摆手:“不必进去汇报,让母亲先歇着吧。”他坐在院中,一坐就坐到了白天,一个侍女从寝室内出来说:“少爷,夫人让您进去。”江承景点头,走进寝室,寝室内江夫人坐在床上,面目有些憔悴,她勉强抬起一只手向江承景招了招,江承景走近跪在江夫人面前,江夫人看着他说:“跪着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爹,不必那么守礼,他将昨日江老爷的行为讲述给江夫人听,江夫人听完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笑着说:“承景,来,坐到娘旁边来。”江承景听话的坐过去,江夫人拉起他的手说:“承景,你还小,娘只想让你快乐、幸福,对于妹妹也是一样,我希望你们两个能好好的,答应娘好吗?”江承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江夫人看着他说:“娘对不起你们,你还那么小,却懂事的那么早,你本应与其他孩童一般快乐的。”江承景摇摇头:“没有,我很快乐的。”江夫人叹气:“可是,娘已经许久未见你笑了。”江承景看着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江夫人捏捏他的脸:“你们兄妹俩一定要好好的,互相帮助知道吗?”江承景重重点头:“娘,小妹还没有名字,父亲未曾为她起名。”江夫人想了想说:“就叫…锦夏吧。”

几年后,当年那个婴儿也已长到上学堂的年龄了,春季的一天,江锦夏正在江府的院子里练武,江承景站在门口看她:“力道不够。”江锦夏没理他,江承景又说:“你这个样子,到时候如何上战场?”江锦夏停下来看着他说:“你管得着吗?”江承景失笑刚想回话突然一顿,江锦夏转身准备继续练习,却看见了他父亲被管家搀扶着站子啊她身后不远处,江老爷重重的用拐杖戳了下地面,江锦夏和江承景立马跪下,江老爷冷哼一声:“家规第三条,不能目无尊长,你还对自己大哥这个态度?这是忘了家规了?!”江锦夏连忙回答:“没有,未敢忘却。”江承景也解释:“小妹只是开玩笑。”江老爷冷着脸说:“呵,小妹?我江家,何时有个女儿?”江承景一愣:“是,是我糊涂,把二弟说成了小妹。”江老爷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说:“江承景你好好在学宫学习。江锦夏,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抄写家规五十遍,否则不准出来。”他向后招招手:“李管家,找人看着他,听见了?”李管家点头。

江承景夜里经过祠堂,往里面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蒲垫上抄家规,安安静静的,没有哭也没有闹,江承景就站在小窗户外看,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回过头,江承景迅速藏好,过了一会等里面的人转过去,然后继续看,直到后半夜,那个小身影才觉累了,将本子放好,熟练的又搬来一个蒲垫,两个摆在一起,然后躺下了,夜里凉,她就将自己缩成一团,江承景垂眸看了许久,然后离开了,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早上江锦夏被人吵醒,祠堂外有侍从忙碌着,江锦夏无暇顾及,也懒得去看,她继续开始抄家规,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约莫正午时分,一个仆从给她送了点吃食,几个馒头和一碗水,像是犯人吃的,她也没嫌弃,盘腿坐下小口小口吃着馒头。

“你…就吃这个吗?”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江锦夏转头看去,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江锦夏大量了一番,这个人似乎与她年岁相差无几,虽然看上去穿着朴素,但仔细看,银丝暗纹刺绣在衣服上,衣料也像是上等的,看上去温文尔雅,但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人有些病怏怏的,江锦夏收回目光淡淡回到:“嗯。”那个人小心地走到她身边:“家里人让你吃的?”江锦夏点头,那个人又问:“不知淑女叫什么?”江锦夏愣了一下,淑女这个称呼从来没有人叫过,她看了一眼对方回答:“江锦夏,锦鲤的锦,夏天的夏。”那个人看着她说:“原来淑女是江家的嫡…”话到嘴边,他似乎又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说:“在下,姓乔,单名一个悠。”江锦夏说:“像个女孩名。”对方也不恼,只是轻笑,江锦夏不懂这个人笑什么:“你笑什么?”乔悠坐在她身边说:“因为有人愿意和我聊天,就有些开心。”江锦夏疑惑:“你没有朋友吗?他们不和你聊天?”乔悠说:“我?我没有朋友,我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但是我父亲不让我和他们说话…”江锦夏又问:“为什么?”乔悠说:“嗯…从我小时候开始身体就不好,一直在养病,父亲怕我传染便不让我见人…但偶尔也会带着我出去拜访其他名士,就像今天一样。”江锦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没朋友。”乔悠问:“为什么?”江锦夏吃下最后一口馒头拿起本子说:“因为我总是犯错吧?”江锦夏翻开本子继续抄写,乔悠问:“这是什么?”江锦夏说:“家规。”乔悠疑惑:“为什么要抄?因为你犯错了吗?”江锦夏点头:“嗯,习惯了。”乔悠从旁边拿了只笔说:“我父亲还在与你父亲聊天,我帮你一起抄吧?”江锦夏看了眼他,拿了本新本子给他,乔悠说:“我帮你抄写,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江锦夏停下看他,乔悠说:“我能和你当朋友吗?”江锦夏垂眸思考了很久,然后说:“好,我答应你。”乔悠冲她笑了笑。

过了半个时辰,一位侍从走进祠堂内,冲乔悠行礼说:“殿下,陛下正在找您呢。”乔悠起身说:“好,我马上来。”江锦夏看看他问:“你是皇子?”乔悠笑笑:“不受宠的二皇子罢了。”江锦夏问:“你要走了?”乔悠点头,江锦夏又问:“你还会来吗?或者我去找你?”乔悠说:“嗯…若是不忙,我便来找你。”江锦夏点头,目送着对方离开。

时间一晃过了几年,江锦夏已是金钗之年,这天江锦夏与父亲和兄长去宫中参加宴席,江老爷让侍从带江锦夏去其他地方,说自己和兄长有事情,让江锦夏自己逛逛,江锦夏在后宫中闲逛时碰巧遇见了乔悠,乔悠原本是温习,见到她先是笑了一下,江锦夏走了过去,打趣乔悠说:“又沉迷于书籍典卷呢?”乔悠浅笑说:“温习夫子所讲,对己对他皆有益处。”江锦夏:“嗯,书中自有黄金屋,我知道,就当陪我走走吧,顺便锻炼一下,整天跟个药罐子一样,带你出去散散味。”乔悠无奈说:“可以学到很多东西的。”江锦夏抽掉乔悠手中的书,然后拉着他就走:“别看书了,陪我走走。”乔悠无奈,示意侍从不用跟着后随着江锦夏拉着他走,他们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江锦夏看见宫墙上有个人影,她大喊:“什么人!”那个人停了一下,站在宫墙上,那人穿了一身黑,戴着斗笠,纵使月光再皎洁明亮,江锦夏和乔悠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江锦夏将乔悠护在身后,皱着眉盯着对方问:“大爷你谁啊。”对方一愣,随后摘掉了自己的斗笠,露出自己的脸,那人长得仪表堂堂,笑着看着她,随机坐在宫墙上说:“大爷?我?”江锦夏十分警惕,乔悠偏头看了一眼,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从江锦夏背后走出来,冲宫墙上那人作揖:“原来是国师大人啊。”江锦夏看了眼乔悠,又看了看那人,乔悠拽拽江锦夏袖子说:“不得失礼。”江锦夏无奈也只能被迫作揖,那人摆摆手:“在我这不用那么规矩。”她看了眼乔悠思考了一下说:“我记得你是三皇子乔悠?”乔悠点点头,她又看了看江锦夏,思考了半天,乔悠说:“这位是在下的好友,江家……庶子,江锦夏”国师恍然大悟般说:“哦,是江家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公子啊。”对方说话丝毫不避讳,她从宫墙上跳下来,走到江锦夏面前弯下腰,冲她笑道:“我叫季槐,季节的季,槐树的槐,是当朝国师。交个朋友?”江锦夏迟疑了一下,点了下头。

江锦夏及笄那天,家里没有人给她办宴席,只有她的母亲,去庙里为她求了个平安锁,为她戴上,那夜月光皎洁,如她出生那日一样,她不知道她出生的时候月色是什么样的,她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发呆,每年都是如此,刚开始还在期盼着父亲和兄长能为自己庆生,后来就习惯了,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她向往常一样坐在院内,闭目养神。

“哟?寿星怎么一个人坐着呢?”

江锦夏睁开眼,季槐靠在门边看她,乔悠笑道:“别打趣她了国师。”江锦夏起身:“你们怎么来了?”乔悠走过去:“今日是你生辰,也是你及笄的日子,季槐带我偷偷出宫来看你。”江锦夏说:“宫中看管森严,你还真是胆子够大。”季槐摆摆手:“哎呀,平时还好,但今天不能缺席嘛。”她从乾坤袖里掏出一壶酒和一盏茶,她为自己和乔悠倒上茶,为江锦夏倒上酒,说:“乔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江锦夏白了她一眼说:“我当然知道。”季槐笑笑,三个人呆在这个小院里聊天,平时寂静的院子,变得热闹了些,季槐问:“江锦夏,想好自己的字了吗?”江锦夏看了眼一旁的乔悠,然后又看了眼季槐说:“不知道,随便吧,就叫…归阳。”江锦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当她醒来时,她被人抱到了床榻上,她不知道为什么,愣了许久,然后起床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几个月后,北地叛乱,皇上派江将军领兵去支援,巩固北地边防,江锦夏随父亲与兄长一同去,这是她第一次上战场,出发前,浩浩荡荡的队伍在城外集结完毕,将士们的家人都前来送行,连圣上也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江锦夏骑在马上,手中握着她的佩剑,看着呜呜泱泱的人群,在寻找她母亲的身影,不久前她母亲生了病,在府上修养,但她是希望江夫人来的,但没有找到江夫人,江锦夏摇摇头,随后戴上了头盔。

“江锦夏!江锦夏!等等!”

她听见身后有人叫她,江锦夏回头,季槐在人群里冲她挥手,乔悠跟在她后面,两人穿过人群来到她面前,江锦夏下了马问:“你们怎么来了?”

季槐笑笑:“来送送你啊。”

乔悠看着她说:“你第一次打仗,我们定是要来看看你的。”

江锦夏:“打仗有什么好送的,忙你们的去。”

季槐说:“诶!等等,江夫人可是让我带话来了。”

江锦夏一愣:“母亲?”

乔悠说:“国师今天特意去江府找了江夫人,说你心里最是牵挂江夫人,所以跑了一趟。”

季槐:“江夫人说,让你记得给她寄信,她在家里等你,让你好好的,活着回来。”

江锦夏点头:“嗯,一定。”然后便准备翻身上马,季槐一把拦下她:“急什么?”

乔悠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符给她:“前几日去寺庙中求的,保佑你平安的。”

江锦夏接过,握在手心里:“好。”

季槐笑眯眯地看着她,江锦夏皱眉:“干嘛?笑的好恶心。”

季槐无奈,拿出一把剑给她,江锦夏接过,剑整体笔直,约32寸,剑头的弧度有利于划开伤口,减缓兵刃相接时的冲击,剑端有反刃,有利于挑和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把好剑。江锦夏抬头看她,季槐笑着没说话,江锦夏问:“这么好的剑,为什么不自己留着?”季槐摆摆手:“我不打仗的,就算有几百个上好的剑,也只是暴殄天物。”江锦夏点头,将原本的佩剑卸下,季槐突然又想到什么,掏出一个物件,江锦夏问:“这是什么?”乔悠说:“这是剑穗,可以防止兵器脱手,也可以遮挡敌人视线,当然也是…”

季槐:“也是家人对出征的将士的盼望,望她平安归来。”她将剑穗为江锦夏系好,然后拍拍她的肩:“好了,出发吧!”

江锦夏点头,转身准备上马,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归阳!”

叫的是她的字,她回头,乔悠郑重地向她作揖,说了最后一句话:“保重。”

江锦夏看着他,点头,然后松开他,翻身上了马,随着队伍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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