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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余醉:

到了北地,江老爷在军帐内与江锦夏和江承景攀谈,江老爷说:“这次平定战乱,不可有差错,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漏杀一个。”次日江锦夏在附近的河边散步,一个老妪慌慌张张的跑着,江锦夏上前询问:“您这是要去哪?”那个老妪看见江锦夏,瞬间跪下了:“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江锦夏将人扶起来:“老夫人您别急,我不杀你,怎么了?”对方哆哆嗦嗦地看着她,突然江锦夏感觉被砸了,她垂眸看了一眼,是颗小石子,她抬眼,几个穿着破烂的小孩站在不远处用石子砸她,带头的男孩大喊:“不许动我奶奶!你们这些坏人!”江锦夏辩解:“我不是坏人。”一个女孩探头说:“你们杀了爹爹和娘亲!就是坏人!不许动我奶奶!”那个男孩又砸她,江锦夏没办法,松开了老妪,然后举着双手离远了一点,那几个小孩上去为那个老妪查看,江锦夏问:“你们为什么说我们是坏人?”那个男孩很生气的说:“你们滥杀无辜!就是坏人!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我们只是想好好活着,叛乱关我们什么事,你们不去杀叛乱的人,为什么杀我们!”江锦夏看着几个小孩,愣了神,前几次战争的时候,叛乱分子有些知道打不过就跑了,但是江老爷不依不挠,不管是不是叛贼都杀了,包括被叛贼挟持的百姓,江锦夏无法阻止,或者说她没有权利去阻止,百姓都在跑,但是没几个能真正跑走的,她看着那几个人离开,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然后回到军队的大本营。过了几日又开战了,他们起兵攻城,城门破开,叛军能跑的都跑了,江老爷领着兵进城屠杀,江锦夏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她偶然瞥见那老妪与那几个孩子,他们跪在地上求着父亲,江老爷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干净利落地杀了他们,江锦夏盯着倒在血泊中的几人,心像是漏拍了一下,下了马走过去,将自己的披肩解下盖在他们身上,转身走了,当她每次挥剑时不知怎么就是下不去手,但她知道,她不杀百姓,其他的却未必有她这样好心,他们都会死,只不过不会死在她的剑下,战事停歇时,她擦拭着自己的剑。

“你今天怎么回事?状态不对。”

江锦夏抬眼看去,江承景摘下头盔问她,江锦夏沉默着不说话,江承景也习惯,摆摆手准备离开。

“为什么要杀他们?”

江锦夏问,江承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然后说:“因为他们是叛军的人。”

江锦夏:“可是他们也是百姓。”

江承景:“是,但是父亲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漏杀一个。”

江锦夏没有看他,然后说:“这就是杀害无辜,视百姓生命如草芥。”

江承景张了张嘴,笑了:“那能怎么办?我们阻止不了。”

江锦夏抬头看她:“如果我们两个去和父亲说…”

江承景打断了她的话:“家规第一条不可忤逆长辈,没用的。”

江锦夏站起来:“家规家规!又是家规,家规有什么用?家规能保天下太平吗?家规能救活那些百姓吗?”

江承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脚准备离开,江锦夏拿起剑拦住对方,江承景与她对视良久,随后绕开江锦夏的剑离开了,江锦夏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突然冷笑了一下,拿着剑的手垂了下来。江锦夏思来想去,不明白为什么,圣上只说要求支援平定北方战乱,却没有说所有人都需要格杀勿论,她不懂为什么父亲要这么做,但也阻止不了。江锦夏坐在军帐内写书信给母亲,给她报平安,也将近日的事情告诉了她,江家,除了江锦夏自己,懂她的人也只剩她母亲了,江夫人是世家出身,也是大家族,江夫人是嫡女,所以家族里都十分看重她,长辈也对她疼爱有加。与江老爷联姻后就很少与娘家联系了。

战事平定后江锦夏与父兄回到江府,几日后宫中传来圣旨,是圣上给江老爷的赏赐。江锦夏去找了季槐,季槐有些讶异,江锦夏平日极少主动来找她,季槐为江锦夏倒了茶,江锦夏说:“我有个事情一直不明白。”季槐喝了口茶让她说,江锦夏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季槐沉默良久,放下了茶杯,看着江锦夏张了张嘴,叹息摇头,江锦夏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季槐看着天说:“其实,以我看来,这很简单,你父亲…他在立威,扩大权势。”江锦夏不懂问:“为什么?”季槐说:“朝廷官员,没有哪一个不希望自己有权有势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不想成为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族?”

江锦夏:“可是…”

季槐:“可是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百姓?你想问这个对吗?”季槐又喝了一口茶水说:“你想,地主让你去割麦子,你趁着别人不注意,将其他人割好的麦子偷过来,等到地主来看,看见你割的麦子比别人多,你猜,谁的奖赏会多一些?”江锦夏思考良久,她想起打完最后一场战争后,朝廷内派人前来查看战况,她懂了,她父亲杀害百姓,是为了彰显自己攻打的敌军之多,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骁勇善战,所以圣上定会嘉奖于他,他的名望也就广了,权势地位自然高了,江锦夏一拳打在桌面上:“荒唐!”季槐看着她摇头:“都是这样的,如今朝中有权有势的,哪一个身上没有几条人命。”江锦夏离开了,季槐看着她的背影,只是叹息,然后又喝了一杯茶。

后来几年内都没有发生过战乱,也算是过上了太平的日子。江锦夏这天匆匆回来,直奔江夫人的寝室,江夫人寝室外呜呜泱泱跪了一群人,江锦夏没有理会人群,冲进屋内:“娘!”

江夫人床头站着两个人,江老爷以及江承景,江老爷看见她来喊了一声:“放肆!礼数呢!”江承景在一旁劝道:“父亲,今日就罢了吧。”江老爷看了眼他,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江锦夏来到江夫人床边,江夫人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看见江锦夏来,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江锦夏凑近,江夫人没有力气,声音很小,她说:“锦夏…娘很高兴…你越来越漂亮了…能够保护自己了,可是娘不争气…搞垮了身体…娘只是遗憾…遗憾自己陪不了你那么久…没能看见你成亲…”随后她用尽力气向江承景微微招了招手,江承景凑近,江夫人握着他们的手说:“但是娘也庆幸…庆幸…自己…有你和承景这么好的孩子…娘…一直都…很爱你们…只是……”

只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只听见哭声一片,江锦夏跪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夫人,微微张着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江承景冲着床磕头,头磕在地上,抬不起来,泪水落在地上,江老爷看着江夫人,沉默了许久,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站在门口等着。

第二日举办葬礼,经历招魂、哭礼、沐浴、饭含、小殓后,到了设灵这一步,等设灵结束,就要送死者下葬了,江家人以及江夫人的亲家人跪在灵堂前哭丧,江锦夏自然也跪着,突然身边的人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然后说几声小声的“国师大人…”江锦夏回头看去,季槐穿着一身黑衣走进来,为江夫人上了三炷香,随后江老爷被扶着起身向季槐行礼:“不知国师大人此次前来是?”季槐回答:“我来为夫人送行。”灵堂内无人拦着他,季槐走到棺椁前,伸出一只手紧贴着木板,嘴里念着:“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随后一道微弱的光从棺椁中窜出来,飘过众人,飘向门外,季槐收回手,对着江老爷说:“夫人的灵魂已经离开了,好生安葬好夫人的肉体。”然后她看了一眼江锦夏,微微点点头,然后离开了,江锦夏看着她,然后对父亲说:“父亲,我内急,出去一趟。”江老爷摆摆手,江锦夏退出灵堂,在江夫人生前的院内找到了季槐,一束微弱的金光飘在她面前,季槐抬手触摸那束光,随后轻轻一推,光散了,江锦夏走到她面前问:“刚刚那是什么?”季槐说:“夫人的灵魂。”江锦夏说:“她去哪?”季槐说:“投胎去了。”江锦夏点头:“你叫我来干什么?”季槐看着她,深情严肃:“你母亲的死,不对劲。”江锦夏皱眉:“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母亲是被人陷害致死的?”季槐点头:“我曾经为你母亲看过命,她是富贵命,本应寿终正寝的…”

江锦夏上前揪住她的衣领:“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季槐看着揪住她衣领的手,江锦夏手上青筋暴起,想来极为愤怒,季槐说:“我今天去调查了你母亲的药物,里面掺了鹤顶红…此毒无色无味,侍从与江夫人自然察觉不到,每日虽然只服下细微,但长此以往,会致人于死地。”江锦夏咬紧牙关,随后松开了季槐,季槐理了理衣服说:“我派林沐去查了,是你父亲。”江锦夏愣在原地,身形有些站不稳,季槐看着她又道:“你父亲也是被权势冲昏了头脑,夫人的娘家虽然有权势,但近年来渐渐没落了,有一部分权势依附于你父亲的,可是你母亲精明,为娘家留了后路,你母亲不在了,她娘家人可没有你母亲那般聪明,又无外界的依靠,自然只能完完全全依靠你父亲了,这样一来,你父亲权势又扩大了些许。”

江锦夏听见她说这些,突然冷笑了出来:“原来,母亲只是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原来…原来…”江锦夏落下几滴泪,闭着眼,不再说话,季槐看着她,只是叹息,江锦夏问:“季槐,若我与家人断绝关系,你觉得有几成几率会成功?”季槐看着她,缓缓开口:“十成。”江锦夏点头:“好。”然后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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