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飞鸟

顾凌晏急匆匆赶到医院，就看见李荣的父亲站在医院门口，顾凌晏上前问：“二姨夫，李荣出什么事了？”

　　李父掐灭手中的烟说：“她吃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想要自杀，被我们发现了，刚刚洗完胃，现在躺下病房里，咱们和她说话她都不理，然后你二姨就想到你了，想着你和李荣关系好些，就把你叫过来了。”

　　顾凌晏：“自杀？！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自杀？”

　　李父摇头，他带着顾凌晏来到病房，李母坐在病床旁边哭，李荣坐在病床上，她比以前更加的瘦小了一些，眼神空洞的望着前面，嘴唇有些发白，李母看见顾凌晏来了，走过去说：“小晏，你平时和李荣说得上话，你快来看看她怎么了，我们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就这样呆呆的坐着，哎哟…造孽啊…”

　　顾凌晏点头：“二姨，你们两个先出去一下吧，我和她单独聊聊。”

　　李母虽然担忧，但还是和李父出去了，顾凌晏坐到病床旁边，他放轻声音问：“小荣，发生什么了？”

　　李荣听见他说话，才有了些动作，她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眼靠在病床上，她说：“我累了…”声音哑得不像话。

　　顾凌晏：“你…父母又比你学习？”

　　李荣虚弱的点点头：“我试图反抗，但都无济于事，寒假只有不到半个月的课，但是他们却给我报了补习班，从早上到晚上…我真的累了…”

　　顾凌晏看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他问：“你太累了小荣，你要休息。”

　　李荣没有说话，顾凌晏继续说：“小荣，你搬出去住吧，哥给你找房子，你会被他们逼疯的。”

　　李荣突然笑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抬起胳膊遮住眼睛，她笑着说：“他们啊…他们是恶鬼，我永远逃不了…永远…哥…我真的累了，让我去死吧…”

　　顾凌晏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静了许久，只剩下李荣抽泣的声音，顾凌晏开口：“小荣，休学吧，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你父母不支持你，我支持你，哪怕和你父母闹起来，我也去保护你。”

　　李荣静了，她缓缓放下手臂看他，眼睛眨了眨，她淡淡说了一个字：“不。”

　　顾凌晏不解，他问：“为什么…？”

　　李荣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她说：“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学习我能去做什么，似乎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我从出生到现在，所有人告诉我的都是我的任务只有学习，所以他们就让我往死里学，我没有爱好…绘画跳舞我不会…游戏我也打不好…我好像只会学习。”

　　她转头看向顾凌晏，扯出一个平时的笑来，说：“哥，快高考了，等我高考完，我就自由了。”

　　顾凌晏看着李荣，他没有办法了，只得点头：“那你答应我，要好好的，不要强迫自己，如果父母再逼你，你就跑，跑来找我。”

　　李荣笑道：“好。”

　　顾凌晏走出病房，他对着李荣的父母说：“你们到底是想要她活还是想要她死？”

　　李母：“这不是废话吗？！哪有父母不爱孩子的？”

　　顾凌晏冷笑：“李荣精神已经出问题了，是你们一步步逼出来的。”

　　李母说：“什么叫我们逼的？其他家长哪家不是这样的？他们的孩子怎么就没疯？”

　　李父附和：“就是，她就是矫情，都是你惯的，我看啊，你以后不和她联系她就好了，不然她总是想着不学习！”

　　顾凌晏被他们的愚蠢堵的哑口无言，他被气笑了：“学习？你们到底还是不明白。”他沉下脸来：“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他人身上从来不去反思自己，这就是你们的行为，我真是太失望了，我以为你们会改，没想到…我无话可说。”

　　他说罢便离开了，顾凌晏走出医院大门，外面的雪下大了，他打了辆车回家，当他回到家却没有看见闻桉冉的身影，顾凌晏在家里仔仔细细的找了好久，到处都不见闻桉冉，顾凌晏不知道闻桉冉为什么不在家，外面雪这么大她能去哪？但是想起闻桉冉之前和他说过的话，顾凌晏相信她，所以就坐在沙发上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了许久，闻桉冉还是没有回来，顾凌晏内心有些担忧不安起来，随后带了把伞急匆匆地跑出了门，他在小区里面找，雪越下越大，顾凌晏却没有撑伞，让他有些看不清路，他喊：“闻桉冉？！”

　　寂静无声，雪簌簌落下。

　　他跑到街上喊：“桉冉？！闻桉冉？！”

　　雪簌簌落下。

　　雪渐渐堆积起来，已经能听见顾凌晏跑步时踩在雪上的“咯吱”声。却还是找不到闻桉冉，他跑过向泱街道，跑过学校，最后在白茉公园停下了，不知为何，他往公园里走，远远看去，他看见那枯了的茉莉树下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他缓缓靠近，那人似乎察觉到顾凌晏，回头看，是闻桉冉，她站在茉莉树下，发丝上全是白雪，顾凌晏上前打开了那把伞为她挡雪，顾凌晏问：“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闻桉冉看着他，愣了一会才回答：“我突然想起好久没看茉莉树了，我在想它是不是枯了，所有来看看…”

　　顾凌晏：“闻桉冉…你真的…你要吓死我了。”

　　闻桉冉看着他，然后复而又低下头：“对不起…”

　　顾凌晏笑着为她轻轻拍去头上的白雪，他说：“茉莉树很久以前就枯了，过了花期就会渐渐枯干。”

　　闻桉冉摇头，她指着面前的枯树说：“不，你看，树枝上开满了洁白的茉莉。”

　　顾凌晏抬头看，白雪落在树枝上，整棵树都被雪覆盖，顾凌晏笑了：“是啊，白茉莉。”他又低头看向闻桉冉：“我们回家吧。”

　　顾凌晏伸手去拉她，但闻桉冉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突然顾凌晏感到手下一空，他的手就从闻桉冉手腕上穿过去了，他一愣问：“怎么了…？”

　　闻桉冉垂着眼说：“我早就没有家了……不是吗？”

　　顾凌晏一时语塞，闻桉冉抬头看着他：“顾凌晏，我累了…”

　　闻桉冉说完转身走了，顾凌晏一头雾水，他追上去问：“桉冉，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吗？”

　　闻桉冉没理他，顾凌晏又问：“桉冉，你是要走了吗？”

　　闻桉冉还是不理他，顾凌晏问：“你要去哪？”

　　闻桉冉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顾凌晏顿了一下，说：“三个月。”

　　闻桉冉：“不对，是三年零八个月。”

　　顾凌晏：“什么？”

　　闻桉冉上前揪住顾凌晏的衣领：“哈…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了…”

　　顾凌晏愣在原地，闻桉冉突然哭了，却还在强忍着泪水说：“是三年零八个月啊…”

　　她松开顾凌晏的衣领，深深呼了口气说：“我累了，就此别过。”

　　闻桉冉错开顾凌晏继续走，顾凌晏看着她慢慢离去的背影，一股如窒息般的的情绪涌上心头，双脚像是被钉死般不得动弹，使得他只能看着闻桉冉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