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年底的时候，白茉镇下起了大雪，顾凌晏匆匆下班回到家，家里没有开空调，闻桉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见到顾凌晏回来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顾凌晏笑着接过，他问：“怎么不开空调？”

　　闻桉冉：“我又感觉不到…”

　　顾凌晏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差点忘了你是鬼了。”

　　他们相处了几个月，关系也变得近了很多，甚至有的时候顾凌晏都会忘记闻桉冉是只鬼。

　　他将客厅的空调打开，然后瘫在沙发上，闻桉冉坐在他旁边，吃着顾凌晏买给她的冰淇淋，顾凌晏说：“大冬天还要吃冰淇淋的也只有你了，哎…和你呆久了，总觉得你越来越像个活着的人了。”

　　闻桉冉低低说：“可是冰淇淋很好吃…”

　　顾凌晏戳戳她的头：“你知道每次我去超市给你买冰淇淋的时候老板都怎么看我的吗？她有次问我‘小伙子，天这么冷还吃冰淇淋，小心着凉呀。’我说‘不是我吃，家里有个人喜欢吃冰淇淋，她身体好着呢’她突然很震惊的说‘哎呀，是你的女朋友吗？‘我说‘是我的祖宗！’噗…哈哈哈哈”

　　闻桉冉拍了他一下：“我没有变老…我死的时候明明还很年轻…！”

　　顾凌晏笑着点头：“好好好，我错了，桉冉小姐永远年方十八。”

　　闻桉冉将吃完的冰淇淋棍子扔进垃圾桶，然后起身去了厨房，顾凌晏走过去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闻桉冉：“年底了啊…要吃的好些才是…”

　　顾凌晏：“吃火锅怎么样？冬天当然要吃火锅！”

　　闻桉冉歪头看他：“火锅…？”

　　顾凌晏：“之前一直没带你吃过，我去超市买菜，我们今天就吃火锅了！”

　　闻桉冉跟着顾凌晏：“我和你一起去…！”

　　顾凌晏撑着伞和闻桉冉一起去了超市，他们买了一大堆食材，刚出超市门，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顾凌晏上前说：“江队？蓝老板？”

　　正在为江队缠围巾的木蓝手下一顿，江队立马把围巾解了下来，两个人转头看他，顾凌晏问：“你们这是在…？”

　　江队说：“她非要给我带围巾，烦。”

　　木蓝无奈：“就算雪停了也要戴上！冻不死你！”

　　顾凌晏笑着说：“江队身体素质好着呢。”

　　木蓝：“诶，你买了这么多食材，回去是去吃火锅吧？”

　　顾凌晏将食材拎起来：“昂，冬天了嘛。”

　　木蓝看了一眼旁边的闻桉冉，然后和蔼的笑了笑，然后说：“好，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啊”

　　顾凌晏：“嗯，新年快乐。”

　　江队点点头，一辆车突然停在几人面前，车窗被摇下，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他朝窗外看，对着木蓝笑了一下，木蓝看了一眼，然后挥挥手对顾凌晏说：“先不聊了，我和你们江队也要回家吃晚饭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们了，再见啦！”

　　江队朝顾凌晏挥了挥手道别，两个人上了车扬长而去，顾凌晏看着远去的车，对闻桉冉笑了一下说：“我们也走吧？”

　　闻桉冉点点头，两个人一起回了家，顾凌晏买了很多食材，闻桉冉在厨房洗菜摆盘，顾凌晏就在旁边给她打下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顾凌晏吃红锅，闻桉冉吃白锅，也没有什么人吃红锅鬼吃白锅的道理，只是因为闻桉冉不能吃辣，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顾凌晏问她：“怎么样？感觉火锅好吃吗？”

　　闻桉冉点点头：“很新奇…”

　　顾凌晏笑着夹菜说：“你呀，什么都觉得新奇，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吃的，今年有人陪了，好像也不那么无聊了。”

　　闻桉冉抬头看他，突然顾凌晏的手机响了，他接起视频通话，一个老婆婆笑眯眯的看着镜头，对方说：“小晏啊，你今年啥时候回来呀？”

　　顾凌晏瞥了闻桉冉一眼，闻桉冉歪着脑袋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顾凌晏说：“妈，今年车票不好抢，我如果抢到票我就回去。”

　　突然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出现在屏幕里，那个女孩嗓音甜甜的喊：“哥哥哥！我和阿任回家啦！你啥时候回来呀？！”

　　顾凌晏无奈的笑道：“顾婉月别抢妈的手机。”

　　屏幕里的女孩叫顾婉月，是顾凌晏的亲妹妹，比他小两岁，刚刚上大学，她说的阿任名叫陆添任，是顾婉月的男朋友，两个人高中的时候就认识了，高考后两个人表露心意，在一起了，顾凌晏的母亲拿过手机说：“小晏啊，你今年过的怎么样？前些日子你不是受伤了吗？现在好些没有？”

　　顾凌晏点头：“妈，你放心，我好得很！特好，我在家吃火锅呢！”

　　他将镜头反转，对准桌上，顾婉月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像是发现什么似的，拿过手机：“哥！你有对象了吗？！”

　　顾凌晏被她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说：“你瞎说什么呢？”

　　顾婉月努努嘴：“可是你桌上摆了两副碗筷，按照你的习惯，那一年打电话给你不是一个人在吃饭的？哼哼，老实交代吧！”

　　顾凌晏眨了眨眼，顾婉月他们看不见闻桉冉，所以才会这样猜测，他抬头看闻桉冉，闻桉冉正撑着头看他，锅中的汤水翻滚，“咕噜咕噜”的叫着，安静了一会，顾凌晏垂下眼，然后笑着对顾婉月说：“我很快回去，我一会转你点钱，给咱爸咱妈买点新衣服。”

　　顾婉月小声嘀咕：“又岔开话题…”然后拖长了音说：“好吧，咱爸现在在厨房和陈济任一切准备晚饭呢，早点回来啊哥！”

　　挂了电话，顾凌晏垂着头看着手里的手机，随后呼出一口气，抬头看着闻桉冉，笑着说：“好了好了，继续吃吧！”

　　闻桉冉夹起一块牛肉放到碗里，然后问：“你要回家吗…？”

　　顾凌晏点头：“是啊，我也有家人，每年过年总要回去一次的，爸妈老了，有的人嘛，见一次就少一次。”

　　闻桉冉点头，她问“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顾凌晏：“当然可以，你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离开镇子了吧？”

　　闻桉冉点头：“嗯…没遇到你之前一直在外面找，后来就在白茉镇安定下来了…”

　　顾凌晏：“行，抢到车票，咱们一起去，去我的故乡看看，那里虽然是个小县城，但是住着也很舒服的。”

　　闻桉冉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听顾凌晏讲他的故乡，饭后两个人一起收拾了碗筷，然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顾凌晏拿了块巧克力味的小蛋糕给她，闻桉冉小口小口吃着，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闻桉冉定定地看着窗外，顾凌晏问：“怎么了？”

　　闻桉冉将手中的蛋糕放下，她说：“我想出去看雪…”

　　顾凌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雪不是很大，他起身，拿起外套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闻桉冉快步跟上他。

　　白色的雪落在地上，化成水，闻桉冉伸出手，她接住雪花，落在她的掌心里没有融化，顾凌晏凑过去看说：“竟然不会化…”

　　闻桉冉说：“每片雪花都不一样啊…好漂亮。”

　　顾凌晏凑过去看：“真是，观察的很仔细啊！”

　　闻桉冉抬起头，漆黑的夜里，一点点白雪往下落，她闭上眼，雪花落在脸上感觉很细微，顾凌晏侧头看她，闻桉冉穿着第一次与他遇见时的古衣，此时与夜中雪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顾凌晏看了许久，直到闻桉冉呼出一口气，她缓缓睁开眼，笑着说：“好安静啊…真好。”

　　顾凌晏回过神回答：“毕竟入夜了，大家都不想出门，这个天气很冷。”

　　闻桉冉看向他：“你冷吗？”

　　顾凌晏：“有点吧…？怎么了？”

　　闻桉冉：“那为什么还要陪我出来？明明可以呆在温暖的家里。”

　　顾凌晏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思考了许久然后说：“可能…我怕你走丢了。找不到家了。”

　　闻桉冉笑着说：“我已经记住了，虽然很少出门，但是有的时候你去上班，我就会出去转转，不会走远，多走几次就记住了，不会忘记了。”

顾凌晏笑着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电话铃突兀的响起，顾凌晏接起电话，闻桉冉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看见顾凌晏渐渐皱起眉，他挂了电话，笑着对闻桉冉说：“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顾凌晏不等她回答，便有些着急的走了，闻桉冉看着他的背影，呆呆地看了好久，然后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