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你在做什么?”白无相看着谢怜躺在坑底,还有身上树立着的芳心剑。
“你觉得会有人来替你拔剑?”
谢怜仿若目中没有这么个纸糊大白纸鸢:“我知道没有人会这么做,关你什么事。”
白无相慈祥地看着他,仿若看着自己胡闹的孩子:“那做什么还要把自己戳个窟窿躺地上?”
“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若有人替你把剑,你当如何;若没有人替你拔剑,你又当如何?”
“......”
这鬼东西怎么还不滚?
谢怜大怒:“你话怎么那么多??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啊!!!”
白无相又被逗笑了,说来说去只会骂这几个字。
.........
等着吧,不会有人替你拔剑的。
三日就要到了。
黑衣少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知道,殿下此刻,是在求证他的那一丝希冀。
无名,或者花城,无论是今时,还是往日,他都控制着近乎要发狂的心站在这里。
因为他也知道,他需要的不是自己去拔剑。
殿下不信自己会被供奉神坛。他要的是一位能为凋零的花驻足的人。
哪怕一个,就够了。
*
这雨,停了?
不,不是停了。谢怜双目圆睁,呆滞地感受着雨点打在头顶雨笠上的一下下震动。
不知过去了多久,白无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面上只余下不快和警惕:“你在干什么?”
谢怜脸颊依然湿透了,明明已经淋不到了。
谢怜面无表情道:“我****。”
白无相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谢怜平静地转向他,淡淡道:“你没听清吗?那我再说一次。”
他突然暴起,猛地一下将白无相踹飞出去数丈。
“我****!!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可是太子殿下!!!”
他的骄傲回来了,应该说,从未消弭过。
————
*
谢怜看着满街慌乱的人群。
一定有办法的,想,快想想。
来不及了,怨灵已经降下,急怒交加之下,谢怜忽然对黑云一般的怨灵大声一吼。
“喂!!!”
“都到我这来!!!”
那些怨灵像是被他的声音吸引了一般,直直就冲向了他。
成功了!
但是下一个,谢怜感到瞬间刺骨的寒冷——那些怨灵竟突然又转向了那黑衣少年。
“不!!等等!!!”
黑衣少年面具下的脸,在那一瞬间,似乎对他微笑了。
谢怜的表情一阵空白。
“殿下,信我,不要担心。”
谢怜认出了这略成熟些的声音。
“无名??你??”
“你是三郎?”
“是。殿下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总是喜欢让自己担下一切。”这声音似乎叹了口气。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就要被冲散了!!”
“殿下,信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谢怜愣住了,随即大吼道:“你如何还能回来?!”
......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褪了色一般,只余下一片纯白。
“殿下。”
谢怜背对着花城,花城便走向前去,蹲下身子,仰视谢怜。只见他泪痕未干,眼神迷茫,似乎还未搞清状况:“这是哪里?”
他一下抓住花城的衣袖:“你.....”
“你到底是谁?”
谢怜不自觉已经双手扶上了花城的两手臂。
“你是三郎?还是无名?”
花城看着面前人,目光如炬。
“殿下,我为你而名。”
谢怜没知觉时又有一滴从眼角滚下来。
“无名也好,其他的也好,我现在......很混乱。”
“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花城无言听着,这是他听到殿下说这句话第二遍。
自从仙乐太子跌下神坛,这句话恐怕在谢怜心中盘旋了无数遍,时时刻刻针刺着他。
谢怜将脸埋在自己手心:“沦落到最后,都要你来替我担下满天冤魂。”
两滴,三滴,终于,他不再压抑自己,一下扑到花城的怀里,这一下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卸下全部的心防,哭得委屈至极,毫不顾忌。
忽然感觉,这份百年来的委屈再也不用一个人尽数咽下了。
“殿下,你没错。”花城将头轻抵在谢怜肩膀上。
“我说过的,殿下。”
我见证了花树的枯荣,我爱着盛放的美,零落的美,不论是任何样子,都是如此。
我见过风光无限的你,跌落尘埃的你。
对花如此,唯你更甚。
“殿下,我一直都是你最忠诚的信徒。"
“一千年,一万年,都不会变。”
渐渐地,谢怜停止了哽咽。
他闭上了眼睛。
谢怜终于安睡了,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小殿下,再见。”
白茫茫的一片空旷,眼前的一切渐渐淡去。
一棵花树独立,薄雾缭绕,扩散至看不见的地方。
也唯余那沁人心脾的花香,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