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病叶，ooc预警

叶修睁开眼，昏昏沉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机械的给自己穿上了衣服，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他捂着胸口走进了浴室，顺手又给自己塞了几颗药。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身形瘦削的有些过分，活像是包裹着光鲜亮丽外皮的一具骷髅，伸手掬了一捧清水洗脸，脸上的憔悴却还是洗不掉。

叶修收拾完之后，又从储物柜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口罩，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了一双不甚明亮的眼睛。

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叶修裹着宽大的毛呢大衣走在街上，北山公墓距离他住的地方并不远。叶修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一个小孩子像是一发炮弹似的撞到了他的怀里，一瞬间，叶修的喉间又泛出了血腥气。

不远处的方士谦认出了叶修，和妻子急急忙忙的走到了叶修的身边，叶修看见是方士谦，刚准备笑着打声招呼，方士谦妻子的巴掌就落到了小朋友的屁股上。

连一贯宠爱自家儿子的方士谦也皱着眉头，考虑自己要不要上手一起。

叶修有些哭笑不得，抬手压下了他蠢蠢欲动的手。“我没事，你们也别打孩子了。”小孩儿的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看得叶修都有些不忍心。

“这小崽子太皮了，我刚松了一下手，他就跑了出去，真是对不起啊先生。”方士谦的妻子停了手，小孩儿抽抽噎噎的抱着她的腿。一双大眼睛里还弥漫着雾气。

叶修的身体状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方士谦看着他，刚准备开口，便被叶修拍了拍手背。

他知道方士谦想说什么，只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就包好的红包，塞到了小朋友的手里，红包上印着时下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小猪佩奇。

“小朋友，新年快乐。”叶修弯腰揉了揉小孩的头发，一旁的妻子想阻拦叶修递过去的红包，却被方士谦拦下了，叶修身上死气沉沉的，他看着，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离开了方士谦两夫妻，叶修独自一人走进了北山公墓，由于是大年初一，墓园的管理员没在，叶修便翻了栏杆进去。每一座墓碑上面都有着照片，年轻或苍老，无一例外的都是，脸上洋溢着笑容。

叶修走到了最北边的一座墓碑旁，里面安葬着他的父亲。

叶修就地坐下，将手里的映山红放在了一旁，他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半晌才敢伸手去触碰。照片里的叶父面容坚毅，穿着一身军装，比起七年前要年轻的多。

“老头，你说的对，我后悔了。”叶修哑声道，指尖一下一下的摸着照片里叶父的脸，“早知道当初你打我的时候，我就不离开了，你可以让我妈，用她那条特别特别长的围巾把我捆起来，就捆在你那黄花梨圈椅上，你怎么打，怎么打我都不走。”说到最后，叶修笑了，笑着哽咽，泪水模糊了眼眶。

叶修靠在墓碑上，安静的仿佛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浑身冰凉，天空阴沉沉的，叶修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一般，只静静的闭上眼。

他走错的七年时光里，因为叶父离开的原因，叶修没敢再回家着母亲一眼，母亲太温柔，她怕从母亲的眼中看见怨恨和难过，叶修只敢偷偷隔着窗户看一眼，大多数时，叶母都是静静靠坐在叶父最爱的那把黄花梨圈椅上，伸手抚摸着叶父的照片。

岁月在母亲脸上留下了痕迹，叶修连幻想一下母亲的面容都不敢。

从墓地出来后已经下午四点了，叶修冻的手脚发麻。肚里空空如也，周围只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开着，叶修哈了口气，搓搓掌心走进去。

随便挑了袋面包和水，叶修朝收银台走去，收银台站着的那人却让他感觉到如坠冰窟。仿佛浑身血液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孙哲平站在他面前，冷冷的望着他，怀里还圈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子。男孩子手里还攥着一瓶草莓味的ky。

那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不羁，叶修却不似当初，现在的叶修过于消瘦，脸上有着化不开的哀愁。

相望似不识，孙哲平像是没看见面前的叶修一般，付完钱后便走了出去，叶修站了半天才找回神，没发觉指尖已经刺破了掌心，他苦笑，付完钱之后也出了门，心中打趣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叶修和孙哲平认识了七年，却让他如坠深渊。

想当初两个人多相爱啊，叶修漫不经心的想着，自己将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撕开。情到浓时，连亲吻都不含情欲，只倾付了两个人之间的爱意。

十七八岁的少年像是一道光，闯进了他的世界，离开时他却遍体鳞伤，云雨过后有过的甜密情话，最终还是成了水月镜花。

放在床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叶修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让叶修瞬间清醒，甚至手都有些抖。

“哥。”

是叶秋。叶修愣了一下，昨晚回到家里之后，胸口的闷痛让他咳了大半夜，起来喝了杯水之后好了不少，不过已经到了咳血的程度，叶修觉得，自己的生命应该很快就会走到尽头。

他声音沙哑，浑身疲累到连眼睛都睁不开，叶秋在手机里低声说着什么，叶修却听不清楚。他努力想让自己听清楚叶秋在说什么，可手机还是滑落在了地上。

叶秋站在楼下，面色一瞬间慌乱，他快步冲上楼，却怎么都打不开门。一墙之隔，叶修用尽所有的力气把门锁上。

“叶秋。”叶修声音微弱，叶秋隔着门听叶修说话，下意识的放缓了呼吸。叶修指尖扣在一旁的鞋柜把手上，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咽下喉咙里的血，他轻声道。

“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任性，没有孤注一掷的跟着孙哲平，没有在被他关起来时，偷偷……偷偷给你打电话，是不是，是不是爸他就不会走。”叶修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没流泪，早在叶父墓前，他的血混着泪水，就已经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