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国遗址,罪人坑
众人被半月国的士兵捆绑,被迫登上罪人坑的顶端。除了谢怜与三郎神色平静外,其余人皆颤抖不已,尤以阿昭为甚。
或许因觉生还无望,阿昭决定放手一搏,猛然握拳,低头向刻磨冲去!
尽管刻磨身材魁梧,宛若铁塔,但在阿昭这抱定必死之心的猛冲下,竟也踉跄倒退三步,险些跌落,随即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反手将阿昭掀入深渊。
眼见那青年坠入漆黑的坑底,众人齐声惊呼,谢怜亦唤道:“阿昭!”
此时,一条浮着神秘金色纹路的锁链凭空出现,缚住了即将坠下深坑的阿昭,同时束缚住的还有一众半月国士兵。看见阿昭并没有坠下深坑,众人不由松了口气,视线顺着锁链延伸,一个紫色的身影伫立在那根杆子上。
他紫衣清瘦的身影清贵高华,宛如惊鸿掠影。
紫色的绸缎松散地系着那三千鸦发,还余下一截长长的带子随着清风轻轻摇曳。
是紫影锁魂!看到他,谢怜的心头微震。
“看来是赶上了呢,时机正好。”那人半张面具之下的薄唇微微勾起,邪魅肆意。再一细看,原本杆子上吊着那具黑衣少女的尸体已经被他救下,与他一同站在那杆子上。
哦,原来那当真不是尸体。
“废话不多说,我这次来是收债的,可以忽略我。”影楼主一脸邪笑。接着他将目光投向刻磨一行士兵,广袖一挥,将阿昭放回坑边,再令金纹蔓延到了刻磨一行士兵身上。
“这两百年来,尔等犯下滔天罪孽,按规矩来办自然是——魂飞魄散。”影楼主微微眯眼。
此时却有一阵怪声传来,呼呼呜呜,仿若狂风呼啸。待到那声音近了,谢怜终于确定了——这的确是狂风在呼啸!
这一阵大风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太猛烈。而影楼主只是微一皱眉,并没有出手驱散这阵风。然后天边施施然飘来了两个人影,一个正是那名白衣女冠,一个黑衣女郎。
那名白衣女冠,拂尘搭在臂弯里,笑眯眯地向紫影打招呼,道:“影楼主好啊。”
影楼主也笑着跟他致意,“风师青玄,地师明仪。”
“不好意思啊,影楼主打断你一下,毕竟家中的小辈还欠一些管教。”师青玄道。
“无妨请随意,毕竟我先前说了,当我不存在就好。”
阿昭,是裴宿他跪在原地,对那白衣女冠俯首,低声道:“风师大人。”
风师在裴宿的面前蹲了下来,道:“小裴啊,你承认,这两百年来,那些进入半月古城的路人都是你引进来的吗?”。”
裴宿低头:“风师大人如何得知的?”
师青玄将手一指:“他告诉我的。”
影楼主跃下那杆子,道:“我说的。”
裴宿见状也不抗辩,沉声道:“是我。”
那边的谢怜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过来,阿昭就是裴宿:三郎给他科普了些半月国的往事。
身为上天庭的神官,却放出分身在半月关作乱将近两百年,引得无数路人误入歧途,沦为半月士兵的口下亡魂,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小事一桩了。裴宿垂首道:“晚辈知道。”
风师甩了甩拂尘,道:“你知道就好。自己心里好好捋一捋,上去再说吧。”
裴宿低声道:“是。”
风师和他交代完,把拂尘插进道袍后领里,起了身,对影楼主笑道:“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
影楼主颔首,“小裴将军会被带回上天庭,而刻磨一行人则是归我,风师大人有什么意见吗?即使将刻磨交给上天庭,他们的下场也是受罚,横竖都是一样,只是我楼内的处罚略微严重罢了,更别说他们对世间积怨已久,交与沉暮楼处置理所应当。”
风师沉吟片刻,才道了声“好。”又转身对谢怜拱手笑道:“太子殿下,久仰久仰啊。”
谢怜也笑道:“哪里哪里。风师大人才是久仰久仰。”
风师道:“之前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谢怜一怔,道:“之前?之前怎么了?”
风师道:“之前你们在沙漠里不是遇到了一阵风沙吗?”
谢怜想起来还恍惚觉得满口都是沙子,道:“是啊。”
风师道:“那是我起的。”
“……”
风师一脸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当时弄出那阵风沙就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不要靠近半月关,结果你们居然没有被卷走,还七弯八拐地找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不过说来奇怪,本来好好的一阵风,突然就停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在暗中帮助你们?”说完,他还四处看了看,似乎在寻找那个神秘人的身影。
“?”
风师又道:“不过嘛,这件事情,太子殿下你还是不要再管了。”
于是,谢怜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半月身前,温声道:“可是这件事我已经管完了,这时候再说不让我管,也没有什么用了吧。”
风师笑了一下,道:“你大可放心。半月国师,你可以先带走。”
风师继续说道:“关于整件事的经过,我们方才已从楼主那里了解清楚。半月国师虽已达到‘凶’的境界,但我在城中观察,发现她不仅将半月国的士兵囚禁于自己布下的阵法之中,还释放了那些被士兵俘虏的普通人。她非但没有伤害无辜,反而在行善救人。我此行的目的,仅仅是带走小裴将军,你无需担忧我会随意牵连他人。”
谢怜闻言,心中的忧虑顿时消散,歉疚道:“真是惭愧,是我过于多虑了。”
风师体谅地笑道:“你的担忧也情有可原,毕竟天庭之中,风气复杂,难免让人心生戒备。”
此时,黑衣女郎显然已不耐烦,在一旁催促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快点走吧。”
风师笑道:“嘿,你越是着急,我越是想说个没完!”嘴上虽这么说,他已转身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的折扇,轻轻展开,对谢怜道:“太子殿下,若没有其他事务,咱们就在天庭再聚吧。影楼主,后会有期。”言罢,风师便带着几分潇洒,准备离去。
“风师大人,请稍候片刻。”影楼主的声音依旧缥缈而悠扬,打断了风师的思绪。
风师闻言,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轻声问道:“嗯?”
“请允许我冒昧之举,连接上您的通灵阵,是为了赠予您一份薄礼。”影楼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诚恳与神秘,“初次相见,略备薄礼,还望风师大人笑纳。”
话音未落,风师只觉手心一暖,一枚精致的令牌凭空出现在他掌中。这枚令牌由桃花木精心雕琢而成,其上纹着一串小巧而精致的紫铃,紫气缭绕,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魅之气。风师一眼便认出,这正是传说中的矅影令。
“这……这实在是太过贵重了。影楼主,你我初次见面,如此厚礼,我实难承受。”风师望着手中的矅影令,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随即抬头望向影楼主,只见他依然保持着那抹神秘的微笑。
“风师大人不必客气,此令赠予您,自然有我的道理。”影楼主的声音依旧平和而深邃,“只是,不知风师大人是否方便,容我问一句,为何我会选择将矅影令赠予您呢?”
“或许只是因为我看着顺眼吧,这令牌对我来说不过寻常之物,你无需介怀。”影楼主轻描淡写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师青玄闻言,嘴角不禁微微抽搐,心中暗自腹诽:矅影令这等宝物,在你口中竟成了普通令牌,还只是因为顺眼就送出,这人的想法真是难以捉摸。
“那……多谢了。”师青玄最终还是礼貌地表达了谢意,尽管心中满是疑惑。
“呵,不必客气。”影楼主轻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这份谢意的真假。
两人的对话在外人看来只是简短的交流,而师青玄的愣神也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唯有影楼主的身影始终保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此时,一旁的黑衣女郎显然失去了耐心,她一脸暴躁地对师青玄说道:“你磨蹭什么,不想走就直说,我可要先走了。”
师青玄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随即展开了手中的折扇。这折扇正面书有一个潇洒的“风”字,背面则绘有三道清风流线,显然是风神官的法器。他轻轻摇动折扇,正扇三下,反扇三下,顿时平地起风,飞沙走石,迷人眼目。
谢怜连忙举起衣袖挡风,待风势稍减,只见两名女子和裴宿已不见踪影,只余下谢怜、三郎、紫影、南风、刻磨以及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半月。这一幕变化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待风、地二师离开后,众人才看向仍然留在此处的影楼主。
这一袭浓烈的紫袍穿在他身上有着别样地矜贵清隽。加之他肌肤胜雪,偏偏朱唇如渥丹。乌黑的墨发不挽不束,仅仅用一条紫色的绸缎松散地系在身后。
云鬓边垂下两缕青丝在玉白的颊边两侧,冷清地凤眸微微上挑,每每淡淡地扫过一处。便如自无暇冰雪中横生艳色。广袖紫袍,腰佩玉带,更显绝色风流。
南风道:“你不走吗?”
影楼主挑眉反问道:“我应该走吗?”说罢,将广袖一挥,刻磨一行士兵消失不见。与此同时,那抹紫色惊鸿身影随之变化成了如芝兰玉树,临风而立的白袍少年。
见此,众人皆惊,除了三郎。“你!!!”
“我现在还要赶我走了吗?小神官。”罗暮一声低笑。他快步走到谢怜身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怎么了,快去采善月草救那些中毒的人吧。”
南风一脸狐疑“你怎么啥都知道。”
“刚才我来这之前的那一阵见过他,更何况作为沉暮楼楼主知道些什么不是很正常吗。”罗暮一脸无所谓。
“他知道……吗?”
“我都把紫眸亮给他看了,如果他还认不出来,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罗暮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挑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