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沐婉俯身与眼前的人对视，凌熙睫毛比大多数女孩子还要长，他眼睛里的情绪常常被睫毛尽数遮下，透过他清亮却无神的眸子看到了自己似笑非笑的表情。
沐婉在很小的时候就从嬷嬷和宫女们的反应中意识到自己的不同，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宫女害怕花园中的虫子，她不理解大家为何会害怕井里的死人，
忘不了六岁那年她从一具腐烂的腹腔里掏出一把钥匙时，身边嬷嬷看向自己的眼神，
她意识到如果她表现得与其他人不同，死掉的就会是她。
于是她开始模仿周围人的情绪和表情，她虽然依旧不理解，但是她会在特定的情景做出相同的反应。但是自己终究会有被发现的一天，
她的目光看向父皇所在的位置，或许只有坐在那个位置上，才是最安全的。
如今，她终于达成所愿，多亏眼前的少年的鼎力相助，当年救他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她眯了眯眼，做了一个愉悦的表情，只是一瞬，便恢复了兴致恹恹的模样。
她感受不到喜怒哀乐，也无法辨别长相上的美丑，她只是觉得凌熙在人群中总是有些特别的，
也许是被凌熙身上的酒气熏到，她也染上了些醉意，
又或许是今夜的月色格外撩人，她俯身吻住了那颜色略浅的唇，软软的像是御膳房送来的玫瑰糕点，带着浅浅的温热。
极其清浅的一吻，被轻薄的少年将军此时还在一片混沌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发生了什么。
而犯事者沐婉更是不觉有任何不妥之处，她施施然直起身，向凉亭走去，袖口被轻轻扯了一下，她侧目往袖口看去，凌熙半跪在地，他仰着脸看向沐婉，哑声乞求道“别丢下我。”
这大概是凌熙生平以来唯一一次情绪外泄，沐婉愣了一下，趁机蛊惑道“凌熙，你想要什么？”沐婉靠近他，轻声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凌熙眸色微动，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迷离的眼睛终于在触及沐婉的目光时恢复清明，他目光定格在自己扯住女帝衣袖的手，在此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
他害怕自己在此之前说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话，一时之间急火攻心，
原本就带着伤的身体又因过度饮酒，在此刻全部爆发，凌熙只来得及侧身捂住口鼻，血从他指尖缝隙缓缓滴落。
凌熙在陷入黑暗前闪过唯一的念头：竟让她看到了自己如此狼狈恶心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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