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府的人都跪迎在门口,听着宣旨太监册封宜修为嫡福晋的圣旨。费扬古只觉宜修深藏不露,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对这个庶女他本来就没感情,宜修进药有功,日后自己也许能凭借这个机会升官进爵,自然也就用不着多事。
觉罗氏心中暗恨,如果宜修把这方子先给费扬古,那她就可以给柔则铺路,现在却给宜修占了便宜。
传旨太监们打道回宫,众人才敢起身,柔则假惺惺对曼陀笑道:“宜修,姐姐真为你高兴。咱们乌拉那拉氏,有你对皇上的功劳,必定更加荣耀。”
方才听到圣旨提及要按多罗格格的规格给宜修置办奁资,气得柔则心疼,自己都没这待遇呢。等宜修出嫁,她就让额娘寻来诅咒宜修多病多灾的不祥之物,塞进嫁妆箱,经过嫡福晋一事,她看宜修是愈发面目可憎,一个两个都想越过她去。
曼陀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不冷不热得回道:“多谢姐姐称赞,妹妹只是作为未来儿媳,对皇上献药表孝心罢了。没想到能为咱们家族出份力。”
觉罗氏阴阳怪气道:“呦,咱家二姑娘心野了。翅膀没长硬就学会自作主张,哪还把你阿玛和嫡母放在眼里。瞧瞧,万岁爷都给你添了许多妆奁,也就不用府里再置办东西了吧。”
“太太决定就好。我还未嫁入贝勒府,一切由您做主。”曼陀并未在意她的讽刺,稍微福个身就要回芳草轩。
觉罗氏恶狠狠盯着她的背影,神色尽是怨毒,这小贱人和孟氏一样货色,满肚子坏水。她正琢磨该怎么整治宜修,费扬古上前警告道:“宜修得了皇上封赏,人尽皆知,你可不要生事端。这个节骨眼上她要出什么事,我如何向宫里交待。要再给人抓到把柄,被御史弹劾一本,那可完了。”
看在宜修即将成为四贝勒嫡福晋的份上,能荫泽全族,费扬古才管这闲事,否则他可没心情去掺和妇人之间的后宅腌臜。
这边厢,柔则做足了准备,要带着丫鬟们去闺塾看热闹,自己要在适当时机出现,看着这个劲敌在大庭广众下出丑。到时候自己再表现慈悲大度点。
谁料疏影急急忙忙过来,明明昨夜她就偷偷溜进舞房,把梅花钗放进苏暗香的箱笼里。今日竟没能搜出来赃物。气得柔则按住疏影,左右开弓打了她两耳刮子:“狗奴才,怎么当的差事?”
柔则怒气冲冲,在疏影等侍婢簇拥下浩浩荡荡进了女舍院内。焦急等候着绿萼搜房结束。
曼陀把那些绸缎首饰跟剪秋等人平分了,只留些足够穿用的,才晃悠悠过来。找了个隐蔽位置观看这出好戏。
只见绿萼鬼鬼祟祟的,从女舍苏暗香房间里出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包袱。绿萼在苏暗香房里并没找到梅花钗,倒是翻出许多瓶瓶罐罐,看它们绘样精美,忍不住打开闻了闻,发现香味和苏暗香身上的极为相似。
心想这必是苏暗香所用的香料无疑了。今日未能搜出赃物,她原本还怕被柔则责罚,现下就可拿着这东西回去交差。
柔则常年习舞,脚上有汗臭味,觉罗氏专门请名医为她调制了能祛味的香方,可是这是治标不治本,必须每日泡脚,还要在鞋袜里熏香敷用。柔则可不敢让人知道这个秘密。对苏暗香所用的香药,柔则很感兴趣,但又不能明说。
绿萼等人来复命,柔则见了她就问:“如何,苏暗香招认了没?”
“小姐,奴婢无用,没能办成这差事。许是苏暗香发现了疏影栽赃,把钗子藏起来了吧。不过,奴婢们倒是找到了她用的香药!”
“废物!把那香药拿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稀奇物儿。”柔则听她没成事,先是恼怒,但听见找到香药,只觉是意外之喜。
苏暗香正巧回来,看到绿萼手里拿着自己的东西,面露嗔意,骂道:“大小姐,你们总算搜完了吧!那可是我的千香露,大小姐丢了钗子,怎么还纵容丫鬟拿我的东西,请你们还给我!”
柔则把千香露全部收走,讪讪笑道:“苏姑娘何必动气,只不过是些香药,我们府里比这更名贵的香料多的是。我让下人都拿给你当作赔礼。”
她急着试用这千香露,也不管自己的面子了,拉上绿萼就急匆匆离开。
曼陀从树后走出,面露玩味之色:“这千香露可是好东西,姐姐受用了必会惊喜。”
按照礼部拟定的行初定礼,内务府要给皇子嫡福晋家里陪送金银马匹器皿,更别说康熙还加恩等四贝勒大婚,就晋封胤禛为雍亲王,福晋的婚礼自然陪嫁丰厚,婚事也要办的隆重。
宫里派人给宜修送来四名陪嫁女子,还有福晋的冠服,婚期安排在下半年,内务府择定吉日,到时候再由皇帝指派夫妻偕老的大臣主持迎亲队伍。觉罗氏虽不乐意,也不敢违抗皇命怕,只能认命的筹备起典礼事宜。想到迎亲那日,自己和柔则还得跪迎于门外,觉罗氏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隔日,安郡王府派人来送请帖,说是邀请云骑尉府女眷参加老太妃的寿宴。这老太妃虽说和觉罗氏是表亲,可两家向来不和,所以觉罗氏并不想去。只让柔则代替自己去露露脸,也好让京城里的太太小姐都知道,乌拉那拉氏有位绝色美人。
柔则妆扮得光彩照人,一身蜀绣云锦的旗服,特意找梳头妇给设计的发髻,珠翠闪耀,要将安郡王府的女客都比下去。
曼陀挑选了最适合宜修容貌的月白缎子旗装,梳着小两把头,戴上御赐的成套赤金头面首饰。这里的衣裳式样很是难看,完全显露不出女子的纤细身姿,连发式也不漂亮。
寿宴上,两姐妹被分到一处坐着,柔则的容貌惊艳了满座,宜修的姿容虽不如她,好在有曼陀的风情气质加持,倒也不会黯然失色。
面对众人的夸奖,柔则面露得意之色,目光落在旁边安静吃糕点的宜修身上,微觉不满。还以为宜修会向从前那样羡慕自己,谁知她竟然并不在乎。
安郡王福晋知道太妃不喜欢觉罗氏,连带着柔则也很讨厌,于是安排了仆妇给柔则准备了烈酒,成心要看她出丑。佯装热情好客:“柔则小姐,来敝府作客,千万别拘谨,妾身敬你一杯。”
她向柔则举杯,柔则不知其中隐情,低头去看酒杯,发现里面无酒,示意绿萼满上。绿萼正要去拿酒壶,手忽然颤抖着,膝盖一软直挺挺倒了下去。
曼陀侧目看去,绿萼起不了身:“啊呀,我的腿脚怎么回事,抖得厉害!”
柔则想踢她一脚,又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别人府里,赶忙将她搀扶起来:“疏影,快把绿萼扶到外头去,别丢人现眼!”
“这丫头怎么了?”太妃故意大声道:“把她带去偏院,给请个大夫看诊吧,总归是贵客的侍女,不能让人家觉得安郡王府没礼数,招待不周!”
曼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来到柔则身边,亲自为她斟酒,安抚道:“姐姐受惊了吧,喝杯酒暖暖身子。”
“无碍,区区小事而已。”柔则接过酒饮下,忽然闻到一股子怪味:“好臭,哪来的怪味。”
曼陀在旁边使劲嗅嗅,压低声音道:“呀,像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味儿,姐姐,你闻闻自己身上。”
“还真是!”柔则面色一变,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这臭味随着她喝酒以后散发得更加浓烈。寿堂内的宾客都闻到了,纷纷以袖掩鼻,直欲干呕:“什么味儿啊!”
太妃发觉是柔则身上的味道,心里幸灾乐祸,摆了摆手:“命人多取香炉来,把什么臭鱼烂虾放进来了。”
福晋故作惊讶,附和道:“这气味,好像是柔则小姐身上发出来的呀!”她一边看了看羞愧的无地自容的柔则,和太妃嚼耳根。柔则脸色大变:“太妃,柔则不胜酒力,想下去洗漱,先告退了。”
她不管其他人的目光,只想快点出去,找个地方沐浴更衣。疏影赶紧陪她出去。这时候给绿萼诊脉的女医前来禀报,说是绿萼身上有许多伤痕,她之所以身体痉挛,是经常被罚跪导致的,膝盖腿脚扭曲损伤。手臂上也有针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