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薛芳菲,就让姜梨不由得想起前世,在自己坟前,薛芳菲所说的那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梨儿最喜欢这里。”
她何时喜欢清呈山了?!
自己曾经把薛芳菲当做可以交心的好友,但从后边所发生的事来看,终究是自己有眼无珠。
姜梨起身走到薛芳菲身前,再无从前的温柔可亲:“薛娘子,你敢对天发誓,你是真心替我复仇,而无一句假话?”
薛芳菲之前还抱有希望,想着可以说动姜梨,让她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但这下她知道两人之间隔阂已深,姜梨对她的称呼也从薛姐姐变为了薛娘子。
“我…”薛芳菲正待开口,桐儿不知众人何意,她小心翼翼开口:“义母,姐姐,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薛姐姐不是坏人!”
柳夫人淡淡道:“我找人查过了,薛芳菲,如今人人都知道你红杏出墙,背夫偷汉被婆母和小姑抓个正着,还跟奸夫一起私奔到清呈山。只是不知沈家所说的,你已坠崖而死,因何变成了流落贞女堂?”
桐儿震惊的看着薛芳菲:“没想到薛姐姐…薛娘子的身世如此凄凉。”
薛芳菲叹息一声,正要回答,却见几个侍女压着守贞和静安进来:“夫人,二娘子,人犯带到。”
“跪下,把头低着!”侍女死死压制二人。
守贞一见薛芳菲,怒火中烧,以为是她陷害自己,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她,也没有注意到柳夫人身边光彩照人的姜梨。静安低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她知道自己可能大祸临头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贱人,是你害我的对不对?!”
“我何时害过你,不过是你不守妇道,与人私通才被拿个正着。”薛芳菲傲然抬首。
守贞怨恨的瞪着她:“那日你问我换了熏香,我便觉得蹊跷,难怪灯笼无缘无故被人挂起,都是我一时糊涂信错了你,早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姜梨的声音,令守贞如坠冰窟。
“你…”守贞一开始没认出来,仔细看了看,怪声大叫:“鬼啊,有鬼!”
守贞拼命向静安身上躲,被侍女踹了几脚:“老实点。”静安没搞懂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自己的靠山堂主靠不住,暗自鄙夷,抬头认真辨认出姜梨的模样,连忙给姜梨磕头:“姜二娘子饶命啊!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是这个堂主逼我!”
眼看她又要吓死过去,桐儿不屑的端起滚烫茶水往守贞身上浇,烫的守贞手皮都起了水泡,静安也没能幸免,两人都是烫的嗷嗷叫。
薛芳菲沉着脸,看她们的惨状以后不忍直视,有些不忍心的闭了眼。姜梨和桐儿倒是一脸痛快。
柳夫人想到姜梨身上的伤,愤怒道:“来人,取堂中刑棍,守贞和静安掌嘴三十,杖责五十,堂中贞女知情不报每人掌嘴杖责三十。再严加看管等官府来。”
桐儿拍手称快:“活该!”
这十年自己和娘子被她们欺凌折辱,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尤其是静安与守贞,一个狐假虎威,经常在守贞面前告假状说娘子不安分,若不是她,娘子也不会遭这番磨难。守贞更恶心,自己不检点,却逼迫贞女守堂规,还要求众人一起打娘子。
看着这两个罪魁祸首被严惩,姜梨心中也是畅快,本该如此,这就叫罪有应得!
守贞突然明白过来,姜梨这是没死成,而且撞了大运被柳夫人接走,想来报复自己,急忙咣咣磕起头:“姜二娘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小人一命吧,那姜家送您来的婆子十年前指使我虐杀姜二娘子,可我不敢杀人,只是装装样子,看在这个份上,饶了我吧!”
“可笑,到了如今还在这狡辩。”
姜梨自是不信她的鬼话,柳夫人倒是觉得姜家仆妇也许是受季淑然指使,但这也不能成为守贞脱罪的借口:“愣着干嘛,给我打!堵上她的嘴!”
静安不住叩首:“我也是受堂主指使,堂主说二娘子年轻美貌,是个会来事儿的,决不能让您好过…”
守贞气急败坏,看着往日对自己百般谄媚的心腹如此诬蔑自己,不禁怒从心头起,挣扎着过去狠狠抽了静安两个大嘴巴子:“贱人,让你胡说!打死你!”
静安不甘示弱也去撕守贞的嘴,去搬刑棍和竹凳的婢女们赶来,将二人抓住摁在竹凳上,拿抹布堵上了嘴,哔哩啪啦一通痛打,脸都打肿了。
可二人经不住打,几下子昏了过去,柳夫人道:“拿水浇醒了再打,把贞女都叫过来观刑。”
薛芳菲站在那儿好生尴尬,急忙道:“柳夫人,我…”
柳夫人略微思忖:“把薛氏带进内堂审问,梨儿桐儿,你们先下去歇息。”
桐儿想为薛芳菲求情,姜梨捂住她的嘴拽走了她。薛芳菲的闲事,自己可不想再管。
薛芳菲老老实实跟着柳夫人进了内堂,柳夫人端坐上首,品着茶慢慢道:“我叫你到这儿来,是怕梨儿吓到,毕竟你家的事,可真是够麻烦的。薛氏,你这便将所有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若有虚言,我就将你送回沈家。”
“我说!这一切,都是沈玉容母子的阴谋…”薛芳菲自知如今势单力孤,柳夫人的丈夫是户部侍郎,要是柳夫人肯帮她告到大理寺,也许自己和父亲的冤屈都能平反。
就算柳夫人不愿意,自己知道了姜梨的事,这不就是现成的把柄吗?虽然有些龌龊,但也顾不得许多。
桐儿此时在向姜梨求情:“姐姐,你真的误会了,薛娘子是想为你复仇,并非故意冒名顶替。”
姜梨生气道:“你是信我还是信她?”
唉,桐儿被薛芳菲骗的好苦。
桐儿讪讪的说:“自然相信你。”
“我曾亲眼目睹,薛芳菲与堂主商议将此事掩盖下去,毁尸灭迹,也就是要毁了我的尸首。”姜梨实在想不出其它借口让桐儿相信,只好随口胡诌。
桐儿吃了一惊,懊恼:“不会吧?真想不到薛芳菲是这种人,我真笨,还帮着她。”
姜梨安慰道:“不怪你,都是薛芳菲巧言令色,连我也险些被她蒙骗。”
“事情经过就是如此。夫人,我绝无欺瞒之意,小女子无权无势,斗不过沈玉容,求夫人仗义执言,将此事告知柳公,上告大理寺!”
薛芳菲跪下,在这一刻感觉无比屈辱,柳夫人也不过是侍郎妻子,凭什么自己要向她乞求,若自己真是姜梨就好了。
柳夫人蹙眉道:“起来吧,我可不敢答应。此事牵涉朝中权贵,我夫君不过是三品侍郎,你说要帮忙就帮,这事儿哪有那么简单。”
“夫人!”薛芳菲高声道:“您若实在不愿相助,小女子只好将您带走姜梨之事四处宣扬,想必姜相国与季淑然定不会同意,此事毫无疑问是打姜家的脸,就是柳公知道自己的妻子私自接走别人家女儿,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还不是得把姜梨送回去!”
“到时候您如何对得起九泉下的好友?”
“不如让我代替姜梨回姜宅,贞女堂今日事发整个关闭,姜家也会收到消息,必须接走姜梨,您带走梨儿,我跟姜家人回去,两全其美岂不正好?”
薛芳菲见柳夫人脸色难看,是不要发火,急忙分析利弊给柳夫人听。
“姐姐,我方才打听过,贞女堂的贞女因为包庇堂主隐瞒不报,都要流放,守贞数罪并罚判了腰斩,静安判了绞死。”桐儿小跑进来,欢喜的说道。
“那就好,等她二人行刑那日,我必回来观刑。”姜梨攥起拳,她不会心软放过守贞和静安,若非对方步步紧逼,她也无需从鬼门关前过一遭。
不过眼下,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事,姜梨小声在桐儿耳边道:“去帮我请个大夫来,记着,不要报我的真名,就说我姓叶。要请鹤林观后洗墨池畔,赏花的那位娘子,名唤梅经霜的便是。”
“娘子?从没听说过清呈山有什么女神医?姐姐你生病了,我去跟义母说一声吧。”桐儿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姜梨病糊涂了。
“其实是这样的,我在临死之际,娘给我托梦,让我去找梅先生看病。若是人家问起我得的是什么病症,你只说我得的是心病,非得梅先生妙手回春。”
桐儿睁大了眼睛,眼中溢满泪水:“原来如此,是夫人在天有灵庇佑姐姐!难怪姐姐明明没了呼吸,还能死而复生。”
她开心的拭去泪水,“姐姐等我,桐儿这就去请梅先生。”
“对了,先别打扰义母,悄悄去就是了。”姜梨嘱咐道。